18、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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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枫跟着第坤走过数道铜门，被绕的五迷三道之后，终于来到了一个暗灰色调、冷冰冰的大殿门口，停了下来。

殿门关着，蓝小枫抬头，见门楣的匾额上如蚯蚓似的爬着三个什么字，她也不认识，只是莫名的觉得那字体很熟悉。

第坤恭谨地敲了三下门，报了一声：“尊主，人已经带到。”

屋内一个阴鸷低沉的声音传出：“进来。”

一道无形的气流啸过，房门自动向内而开。

一个着黑底金边衣袍、身材高大魁梧、浑身上下透着阴狠凌厉气息的青年男子站在屋内，目光直直落在了蓝小枫身上。

那不是一般人敢迎面直对的霸道的目光。

蓝小枫抬首看向那人，目测一米九的庞大身躯和气势逼人的气场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太乙山灵修台上发生的一切此刻涌现在她脑海，那些死去的人，那把刺穿了她身体的锏，无不在搅动着她的心绪。

凌霄。

那个屠了太乙山，害她成为太乙山罪人的魔头。

蓝小枫盯着他，眼里不自觉地涌现凶光，仇恨在心底不受控制的奔涌翻滚，似乎要随时冲破岸堤。

凌霄示意第坤退下，用那惯常的阴鸷眼神俯视着眼前蒙着面纱、看似弱小不堪一击却浑身透着浓浓敌意的小女孩。

“世人皆知，我外甥女十几年前，就已经命丧于五门七派手中。”凌霄不紧不慢地，语气里却是淬了极地的寒冰，“你是何人，竟敢来冒充她？”

“我是太乙门弟子。”蓝小枫不停告诉自己要隐忍，张口却忍不住偏要提起自己太乙门弟子的身份。

“太乙弟子。”凌霄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竟然只身一人毫发无损的闯过了风、水、地、火四域，看来，你真的有点本事。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蓝小枫举起右手臂，将袖口往上一拂，露出了乌黑色中毒的皮肤——但奇怪的是，毒素的范围怎么缩小了？之前整条小臂都已经发黑，而现在却怎么缩小到手腕以下的范围了？

蓝小枫自己先是一愣，但并没有久停，她对凌霄道：“你知道这个毒吧？我想要解药。”

凌霄幽暗的眼眸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轻轻一哼：“好。”

他走进房间，转眼拿出了一个暗紫色的小药瓶，竟真的递给了蓝小枫。

蓝小枫轻吁一口气：太好了，果然是神乌鼎的毒，这下桐安城的百姓有救了。

她接过药瓶，看着凌霄，继续道：“这太少了。我要整个桐安城的人的解药。”

凌霄被她一副无知者无畏的样子逗得大笑两声：“哈，哈。小东西，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你当我天魔宫是善堂吗？当我是治病救人的好人啊？”

他突然变了脸，阴狠地盯着蓝小枫：“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一个太乙弟子闯进我天魔宫，我没有马上要你的命，已经非常的有耐心了！给你解毒的药，你嫌不够是吧？那我是不是应该把神乌鼎给你，让你带着神乌鼎去桐安城炼药救人哪？”

“未尝不可。”蓝小枫利落地回答。

凌霄听到她的话，冷哼出声——从来没有人敢把他的震慑当作玩笑，而这小丫头居然敢口出狂言！真是荒谬无知！

他一把掐住蓝小枫的脖子，狂狮般低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要你的命？你知道我凌霄这辈子最痛恨什么人吗？就是你们这种仙门弟子！尤其，是太乙弟子！我见到太乙门的人恨不得立刻扒皮挑筋，剁成肉泥！你一个太乙山的臭丫头，竟敢冒充我的外甥女，跑到我面前来撒野？活腻了是吗？那就遂了你的心愿！”

蓝小枫冷笑一声——凌霄终于露出了他狠厉残暴的真面目了。

然而她的冷笑很快结束，凌霄粗砺的虎口紧锁住她的咽喉，将她毫不费力的举起，她就像只羸弱的小鸡仔落入了鹰隼的利爪，毫无抵抗之力。

她被掐得双脚离地，被迫与凌霄的怒目平视。很快她就被憋得满脸通红，双眼发直，看起来随时都会窒息而死。而凌霄瞪着双眼冰冷的看着她无力地挣扎。

说起来，这几个月来，蓝小枫曾经幻想过自己在这游戏当中的很多种死法，其中，有被澜渊一剑刺死，被太乙门其他师兄们一起杀死，自己跳下天隐阁摔死，吃丹药毒死，做噩梦吓死，被仙门攻击的唾沫淹死……死在凌霄手里，当然也想过，可惜现在的她，竟有几分不甘心。

她还没有为桐安县的百姓拿到解药。

.

那一刹那蓝小枫清醒了过来——她还不可以死。

“凌……霄……”蓝小枫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我、是、练、羽、凰……”

听到最后三个字，凌霄眼神一个虚晃，骤然松开了双手。

蓝小枫跌坐在地，猛地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凌霄声调陡然变化，却依然还是森冷。

“我说，我是……咳咳……我就是练羽凰……”蓝小枫一手撑地努力地从地上支撑站起，一手护在脖颈上，断断续续地回答，“我就是……咳……练明煊和凌珑的女儿。十几年前，我师父息鹤庭并没有杀我，他把我悄悄带回了太乙门……”

凌霄不等她说完，猛地扯开了她头上裹着的白绫。

一头红发和一张陌生的面孔展露眼前，凌霄努力地在那张脸上寻找着什么。

“借点水用一用。”蓝小枫喘着粗气道。

凌霄瞬间隔空取了一盆水，摆在蓝小枫面前。

蓝小枫俯身蹲下，用水沾湿剥去了脸上的易容膏，露出了本来面目。

凌霄熟悉那张脸。

“你……风、风姑娘？”凌霄看着蓝小枫的脸，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蓝小枫不免奇怪，怎么凌霄似乎认识自己的样子？

难道他们之前见过？

她试图去回忆，头脑却一阵天旋地转，让她差点晕倒在地，凌霄却一把扶住了她。

她脑中有些模糊的画面闪过——她与凌霄，好像真的见过。

那时候，她的意识大概与澜枫意识，还没有完全的融合。

.

那是太乙门大战前。

凌霄得到了息鹤庭、贺澜渊、陈素机先后受重伤的消息，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极为重要，他决定亲自乔装到太乙山查探消息是否属实。

就在他悄无声息的进入太乙山结界没多久，忽然听到了远处上空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姑娘说话的声音。

“又是我，又是我……师父闭关是因为我，大师兄和陈观主受伤也是因为我！”

“看来我这次，是真的是惹了大·麻烦了……”

“可是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偷偷和大师兄下山历练历练，我也没有想到会被噬魂族附身，害师父为了替我驱逐噬魂族的幽灵，受了重伤……大师兄和陈观主给我治病我都不知情，我要是知道他们会真气耗损到这个地步，我情愿自己死，也一定不会让他们给我治病的！……可恶的澜音师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呜呜呜呜！”

“我干脆永远离开太乙山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给师父和大师兄添麻烦了，我走了太乙山就清净了……”

凌霄隐没在茂密的树枝上，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歪着脑袋骑在一只白羽仙鹤上，口中碎碎念念，正往凌霄所藏匿之处迎面飞来。

“这个太乙弟子，竟好似一点修为都没有，莫非，她是发现了我的行踪，故意隐藏了修为，好让我放松警惕，再出手对付我？”凌霄内心疑惑道。

凌霄没有妄动，观察着那仙鹤姑娘的动向。

“我这就下山，这就离开太乙门，再也不回来了。”那姑娘仿佛给自己下定决心一样，“可是，万一大师兄找我怎么办？我要不要给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六师兄七师兄……他们留一封诀别信？这样他们看到信也不会太担心我。”

“大师兄……大师兄知道我下山一定会担心我……而且师父让我抄的经书我还没有抄完，他一定又会以为我是想要偷懒才跑掉的……三师兄还欠七只烤鹌鹑，六师兄还欠我三壶酒呢……”

“不行，就这样走了也太不划算了……澜音师姐虽然脾气坏了点，可平时对我还不错，如果师兄们知道是她凶我我才走掉的，说不定会怪她……”

“可是……不知道我的病什么时候又会再发作，师父和大师兄已经这样了，下一次发作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呜呜，人生好艰难！……为什么我要生这种怪病！”

……

只见仙鹤驮着那女孩，在空中绕了好几大圈，突然一个掉头，就要掠过凌霄所在的树冠。

凌霄就要面临暴露危险，情急之下，拈起一片树叶，运气将树叶弹飞至离仙鹤的右翅寸许外擦之而过，一束隐形的气流让仙鹤失去了平衡，整只鹤不受控制的倾斜翻转，而骑在仙鹤上的女孩，自然而然的失去了重心，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抓住仙鹤，却抓了个空，仰面朝天直直往下跌落而去。

“啊，遭了，又摔下来了。”那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倒是没有过于慌张，只是默默祈祷道，“这次千万不要掉进蛇洞里……”

凌霄冷眼看着女孩从高空跌落。

女孩划过竖枝，被竖枝勾住了衣衫裙角，停顿了一下，树枝因为太细受不住力被压弯，女孩裙摆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身体继续下坠，重重落在地上，手肘出于保护意识向后撑地，在斜坡上滚了三四圈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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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树枝缓冲，女孩没有摔得太惨，不过手臂脱臼，手肘和腰背受了伤。

“好痛。”女孩动了一下，大概碰到脱臼的手臂，轻轻呻.吟了一声。

“还好没有落在蛇洞。”女孩痛得眉毛挤作一团，却忍不住庆幸。

那只仙鹤，因为失去平衡的缘故，翻转了身子后，也竟扑簌簌从天上掉落，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丛中。

“火凤！你还好吗？火凤！听到的话叫一声！”女孩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向仙鹤的方向压低声音喊道。

凌霄听到女孩的低喊，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一般，瞪大了双眼，透过树叶的缝隙盯着那女孩的背影仔仔细细的看。

上一刻，他还担心女孩是故意引他出手，这一刻，却完全失了神。

他不再隐藏行踪，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悄无声息从树上落地，往那女孩身后走了过去。

凌霄用了魔界换颜术，又乔装成猎人，一般人是绝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他走路时故意没有收敛声音。越来越近的沙沙声传到了女孩耳朵里，女孩一回头，看到了一位背着一套弓箭，身着蓝色布衣的陌生男子正东张西望地走过来，好像在寻路的样子。

“你是谁？”女孩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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