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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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是会变的，”蓝小枫顿了顿，语气僵硬地辩解，“就算以前是亲人，可是十几年不见，所谓的亲情也会变淡的。何况，我记忆里完全没有他的影子。如果他曾经和我很亲近，我怎么可能完全不记得他？所以，想必他对我也没有太多感情。何况，他那种冷血弑杀的大魔头，怎么会有感情？”

有感情还怎么当反派？

“好了，且不说他了。”蓝城奕生硬且突然地转移话题，拉过蓝小枫的手，把信鸟放在蓝小枫手心，语气平和地嘱咐，“我要离开几天，去处理一点小事，不能带你一起。我让柔夷先送你回天隐阁。这个绿鸽给你，有什么事，你可以用它联系我。”

蓝小枫接过绿鸽，狐疑地看着蓝城奕——这人莫名其妙追问在魔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话，他到底是信没信？

“你要去哪儿？要多久？”

“很快的。”

蓝小枫见蓝城奕不愿多说自己去处理什么事，也懒得追问，她犹豫了一下：“可是师父……我暂时还不想回天隐阁。我想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历练历练。”

蓝城奕犹豫了一下，见蓝小枫坚持不回天隐阁，也不再勉强。

他想把柔夷留下照顾她，可是蓝小枫拒绝了：“既然是历练，就该靠自己。师父教我的丹药之术，还有外门功夫，在这民间，足以自保啦。何况还有这小鸟可以随时联系到你。”

“师父不是很快就办完事的吗？到时候再来接我就好啦。”

“好吧，那你就留在桐安城等我几日。其他地方别乱去，这世道毕竟不怎么太平。等我事情处理完，就过来接你，我们一起——”蓝城奕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回天隐阁隐姓埋名。”

“……”蓝小枫感受到蓝城奕的呼吸扑面而来，全身紧绷，所幸蓝城奕快速的起身，放过了她。

她看着那片绿色的树叶在她手里恢复成一只小鸟，抬头见蓝城奕转身欲走，忽然地扯住蓝城奕的袖子，“等等师父，你这事没有什么危险吧？”

“我能有什么危险？”蓝城奕笑着看着她，转而挑眉戏谑道，“怎么，拉着我不让走，这么舍不得啊？”

蓝小枫忙甩开他的袖子，客气有礼地露出八颗牙齿，弯腰做出一个请出门的手势：“您赶紧走吧师父。”

“你——”蓝城奕无奈地摇摇头，眼神里生出熠熠星光，故作暧昧地笑着，“嘴硬，舍不得却不好意思说。真走了，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蓝城奕开门迈步出去，替她关门的那一刻，又回头说道：“若是三日后，我还没有来找你，你便同贺澜渊回太乙门吧。”

蓝小枫扭头看着他，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有等她追问，蓝城奕已经背手一挥，门在他身后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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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枫闩了门，仰头四肢摊平在床上，纷乱的思绪涌上心头。

澜渊、蓝城奕、凌霄，他们三个的脸，在她脑海中轮番出现。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每次见到澜渊，她都不可自抑地被澜枫的意识所影响，而她看不到澜渊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这种反应，在她面对太乙门其他师兄的时候，也会有。

可是她和蓝城奕、和凌霄见面，情绪就很正常，这让她不免推测，是不是只要澜枫记忆里面有的人，一旦与他们相见，澜枫的情绪就会干扰她；而澜枫记忆中没有没有的人，澜枫的情绪就不会干扰她；而触发干扰情绪的开关，就是与记忆中的人相见。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见到澜渊时候的紧张、心跳，就单纯是澜枫的反应，和她蓝小枫完全无关。

她要怎么保持理智，不让自己被澜枫的情绪控制呢？

想到这里，蓝小枫又担忧起眼下最令她头疼的事来——

关于昨日天魔宫中，答应凌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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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天魔宫中。

“我来见你，不是因为我想认你这个舅舅，”蓝小枫一脸冷漠，“我只是想来给桐安城的百姓拿解药。”

“你……你不想认我……认我这个舅舅。”凌霄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蓝小枫却微微垂眸，避免与他目光直视。

她怕自己演的不够冷漠绝情，让凌霄有不该有的想法。毕竟她平时演技就不怎么样……

“解药，可以给我吗？”蓝小枫继续冷冷地问。

凌霄的脸上的颜色经历着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的轮流变化。好一会，他大概想明白了什么，目光又再次柔和下来，双手轻轻地搭在蓝小枫肩膀上，柔声道：“羽儿，我们分开十一年，你小时候的事，可能都记不太清了，那时候你太小……你小时候……”

蓝小枫打断他的话：“是，我进太乙门之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现在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是你，屠杀了太乙门，杀了我师父，是你，给桐安城全城下毒。我了解现在的你就够了。”

“谁告诉你我给桐安城全城下毒了？”

“不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吗？桐安城的瘟疫是神乌鼎的毒，而神乌鼎在你手里。”

“好，你问我要解药，我可以给。”

凌霄背着手，俯视着蓝小枫白嫩的鹅蛋小脸，有些皮肤还有刚洗掉易容膏的红印，睫毛密而长，盖在她下垂的眼眸上，他轻声吐气，有点担心对方会被自己说话太过用力而被吹走似的：“羽儿，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去管。既然你现在回来了，不管你想不想认我这个舅舅，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会让慢慢习惯我，习惯自己的身份的。”

“……你是想把我关在魔界？”蓝小枫从凌霄的温和话里听出了他的强硬态度，不觉警惕起来。

“怎么会是关你？羽儿，魔界是你的家，我只是想让你留在自己的家，留在……舅舅身边。”凌霄高而精壮的身躯往前略俯身，瞬间就把蓝小枫笼罩一般，伸手就要去摸蓝小枫的后脑勺。

“我不！”蓝小枫厌恶地拍开凌霄的手，往后退开几步，“你把解药给我，让我现在就要离开天魔宫！”

“离开？这才是你的家，你想去哪儿？”凌霄反问道，“在太乙山待了十一年，你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太乙山息鹤庭那个老头，带着仙们那一帮人，杀了你娘，害了你爹，烧了天魔宫，毁了我们的家？太乙门是我们的仇人，你不能留在仇人那里！”

凌霄强势的气场突然散发出来，向蓝小枫逼近，她有些气闷——果然不该跟反派讲道理！

“我哪里都不会去，等我回桐安城，治好城里的瘟疫，从此我会隐形埋名，从三界消失……”她道。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魔界、离开我一步。”凌霄紧紧抓住蓝小枫的手臂，禁锢住她，蓝小枫那细小的手臂落在了他粗大的手里，就如同捏着一只刚出生的鹌鹑，毫不费力。蓝小枫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撼动不了凌霄一根手指。

凌霄脸色拉下来，阴沉得令人恐惧。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缓地道：“羽儿，你娘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你小时候，你爹娘那么的疼你爱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你要留在魔界，亲手替他们报仇。”

——蓝小枫挣扎无果，只好扭过头去，以示反抗。

“如果你不留在魔界，那解药，我也不会给桐安城。”凌霄的眼神变得阴鸷。

蓝小枫泄了气。

她的小身板被凌霄的两个大手掌握成一束，深切地明白了作为一个弱鸡，硬钢是没有出路的。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瞬间决定，先答应凌霄再说，于是咬咬牙，放弃道，“好，我留在天魔宫。”

“真的？”凌霄抬起眉，对她突然的态度转变颇感怀疑。

“真的，我说到做到。”蓝小枫道。

凌霄没有说话，手上的力道松了，却依然搭在她腰间。

蓝小枫换了态度，作出一副我奈何不了你只能妥协的表情：“不过你得先让我把解药送回桐安城。三天后，你来桐安城接我，我一定会随你回天魔宫。”

“不行。”凌霄立即拒绝，“如果三天后你不在桐安城，我要再去哪里找你？”

“你竟然不相信我？”蓝小枫歪着头，抬眼看着凌霄，一脸的冷嘲。

“太乙山下，你也承诺过我答应我一个条件，却没有兑现。”

提起这事，蓝小枫一肚子怒火：“我们两个到底谁先骗人？明明是你冒充猎户，从我那里偷听到我师父和大师兄受伤的消息，欺骗我在先！”

蓝小枫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真生气，真生气就是傻缺。孙子兵法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凌霄脾气那么不友好，跟他吵起来把他激怒了，说不定自己真被他关起来，限制了人身自由，那就大大不妙了。攻心为上，人心都有弱点，凌霄的弱点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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