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与贵人同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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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二日，张尔蓁同张峦一起用了早饭。张尔蓁还是小心地问道：“爹，那院里住着谁啊？”张峦瞄了一眼状似心虚的女儿，神秘道：“是个大人物，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了，摘了蓁蓁的脑袋都是可以的。”</p>

<p>闻言张尔蓁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脖子，思考着若是带着那位贵人出去了，出点什么事的话自己还能不能活呢？她刚想张口告诉张峦晚上的事，脑海里闪过三年前他独自倚在城墙边的样子，苍白的脸伴着瘦弱的身体，心里便有些不忍，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况且如果自己出卖了他，后果是不是也很严重？</p>

<p>用罢早饭，张尔蓁像往常般顺着回廊漫步回去。因着别院的人，府里异常安静。张尔蓁有些迷茫，她后悔昨晚上答应的事了，现在有些骑虎难下。回到了蝶院，挥退了明月和如月，便坐在窗边接着看《列女传》，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p>

<p>时间一晃，已经未时了。明月轻轻推开门端了糕点进来，张尔蓁便吩咐她去把力为叫来。</p>

<p>等着力为来了，吩咐他去准备马车，放到永河巷里，说是借给一户人家，让他守到酉时才准回府。然后取出攒的月例银子包好，备了一套浅青色男装放在桌上。</p>

<p>明月看着张尔蓁放下了床幔，便轻声退出门去，跑去找杨氏道：“姑娘竟然睡下了，这才申时呢。”</p>

<p>杨氏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道：“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儿总是好的。你别凑过去，呆在我这儿吧。”</p>

<p>张尔蓁醒来的时候已经戊时，揉揉惺忪的睡眼，撂起床幔看看角落的沙漏，便慢腾腾的起了塌，穿上准备好的男装，长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用一根粗粗的布条子扎住，脚上踩了双鹿皮小短靴，收拾妥当后便坐在桌前写信：与贵人外出，不日归，勿寻。</p>

<p>张尔蓁揣着包好的银子便轻轻打开门，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满院寂静，便悄悄抬脚朝昨晚的地方走去。张尔蓁刚刚离开，杨氏才叹口气悄悄进了内室，看到张尔蓁留得书，犹豫许久之后便又回了自己的耳房，姑娘一向拿的定主意，自己还是不要跟去惹姑娘不开心了。</p>

<p>月亮依旧明亮，朱祐樘立在大槐树的阴影里静静等着。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脸上却不见丝毫焦急，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只盯着一根随风摇曳的柳条。听到脚步声也不转头，道：“我以为你不来了。”</p>

<p>张尔蓁蹙着眉头小声道：“小点声，那么大声不怕别人听到。”伸着小手拽着朱祐樘的长袖往深处走，边走边道：“我今日帮你，可得记着我的人情。日后若我家有难，怎么也得帮一把的。”</p>

<p>朱祐樘没有回答，张尔蓁便当做他默认了，继续道：“贵人，我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府，既然你能从看守那么严的别院里跑出来，怎么出府你应该有计较吧？”</p>

<p>闻言朱佑棦一使劲便挣脱了张尔蓁抓着的衣袖，道：“我一个人自是没问题。”</p>

<p>张尔蓁不满地止住脚步，回头仰着脖子看高了自己整一个头的朱祐樘，道：“那我可就回去了，省得给你添麻烦。”作势抬脚要走。</p>

<p>朱祐樘这才注意到昨晚那个姑娘打扮的，今儿竟然穿了男装，活像个小厮，不觉好笑。看张尔蓁要走，换作他一把扯住张尔蓁的袖子道：“再废话，天都要亮了。”</p>

<p>不得不说朱祐樘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好，他带着张尔蓁左拐右拐就到了一处极其偏远的小院子，院墙上垂下了一根长长的藤条，很明显是早有准备的。</p>

<p>朱祐樘很利索地拽着藤条爬了上去，坐在高高的院墙上看下面的张尔蓁，催促道：“快来吧。”</p>

<p>张尔蓁学着朱祐樘的样子双手紧紧攥住藤条，一只脚踩着墙壁，另一只脚一蹬地，藤条轻轻晃起来，便借力一点一点往上爬。爬个墙而已，这还难不倒她。坐在墙上看的朱祐樘有些吃惊，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咬着牙晃悠悠的竟然爬上来了。直到张尔蓁吃力的坐在他旁边，他才悠悠说道：“你莫不是常干这种事。”</p>

<p>张尔蓁不屑道：“我又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姑娘，出个门还需要十个侍女扶着。若不是我自己能爬上来，你预备怎么办呢，你不夸赞我也就罢了，怎么还鄙视我？”</p>

<p>朱祐樘问：“何为鄙视？”</p>

<p>“鄙视，就是非常赞赏的意思。”张尔蓁边忽悠朱佑棦，边指挥他把藤条拉上来放到墙的另一边，道：“你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但似乎又没有病，爬墙都做得，这还看什么郎中去。”</p>

<p>朱祐樘很轻易地顺着藤条滑了下去，抬头看着张尔蓁也轻盈地飘下来，小声道：“若是那么容易治的好，我何止于跑到这种地方来。”</p>

<p>张尔蓁不乐意道：“这种地方怎么了，我们这儿雨量丰沛，热量充足，雨热同季，冬冷夏热，四季分明，是个很适宜居住生活养老的好地方。你若是看不上我们这地方，我们这儿的郎中你也是看不上的。”</p>

<p>朱祐樘不理她巴拉巴拉一大堆废话，直接问道：“现在往哪边走？”</p>

<p>张尔蓁也懒得跟他计较，自顾自的往右边走，绕来绕去便到了大街，沿着继续走两刻钟便可以到永河巷了。</p>

<p>一路上两人谁也不理谁，朱祐樘走在后面，慢悠悠地看着张尔蓁快速交替的小步子，小姑娘想必是累了，小嘴一张一张的喘着粗气，脸上的绒毛都看的见，在月光下显得很柔和，大眼睛小心地左右看看，活像一个小贼。头上那是什么发饰，一根简陋的绳子随意扎着，因着刚才又是爬又是跳的都快要散开了。他摸着下巴想着，眼前这个活像个逃难的。当然张尔蓁并不知道她的形象已经这么差了，一会儿是小厮，一会儿是小贼，这会儿还是个逃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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