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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灯照归人。
一座典型的江南小镇,幽深的古街连路灯都古朴非常,钟形灯罩底下是明亮的灯光。长路弯弯,道路两旁树木凋零只剩几片枯叶,枝条上零星的碎雪映衬着光亮散着微弱的茫白。
风,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去向何方。经过之处,卷不动湿沉的雪也未撩拨起路人厚重的衣。
古街尽头有一座石墎桥,桥底下是纵贯蜿蜒这座水乡的狭窄长河。河与桥之间,风也吹不进雪也落不入的结界内,有着与外界无全不同的炙热。
蒙恬木讷地站在泛着红光的铜炉旁,炉内光亮点点明灭间此起彼伏。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睁着眼,仿似一尊雕像。
一旁耷拉着左边肩膀倾斜着身子的人,双手张开在往铜炉中抖落着什么。完事后,拍了拍手掌,转过身勾起一边唇角,阴恻恻地说道“怎么?还挣呐。这么不甘心你倒是有本事飞出老夫手心啊,哼哼,没用的东西。”
没有人回应他的说话,但他似是听到了某个声音,讥笑地伸出一只手用力扼住蒙恬的下巴“别做梦了,死这么久了,还做着凡人的春秋白日梦。你们蒙氏一家蠢东西,还指望着比你们还蠢的那位公子?!可怜。”
缩回手,像摸过什么脏东西似地在破旧的布衣长衫上抹了抹,衣袖挥过,一动不动如雕像的蒙恬身躯上显现出一个被冒着青灰色粗链捆住的身影。
蒙恬神魂被锁,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那粗链的束缚。
“赵高,老杂碎,有什么可得意的。就算你躲得过公子又能怎的,洞灵凝成之日北大人定会将你祭了盘冥阵,到时候,你就跟我一同灰飞烟灭吧。”蒙恬的声音厚且嘶哑沉劲,话语间没有惧意反而是满满的畅然。
“咯咯咯”赵高笑得像台坏掉的机器,声音之怪且不说还难听得令人头皮发麻。
笑罢,他转过身咧着一边唇角挑起眉毛不屑地看向蒙恬“要不说你蠢呢。两千年前你棋差一着,两千年后老夫同样比你先手。北大人,咯咯,你以为他真的能凝成洞灵吗?哈哈哈哈哈…”
“北大人不可能让你得逞的,你以为总可窃取他人之物如探囊吗,我看做梦的人是你…啊…”蒙恬话没说完,便发出一阵痛苦的怒嚎。
“什么治国之相李斯,什么安邦之将蒙恬,什么无双公子扶苏,在老夫看来,你们这些人啊,不过都是老夫手上把玩的棋子。当年可玩弄你等于股掌之中,此时亦可如法炮制。”
“要玩死你们这些蠢货,老夫有的是办法,咯咯咯…”
“你要做什么?赵高,你要对公子做什么?”蒙恬挣扎着扭动起来,双眼中愤恨之意渐起。
“做什么?哼哼”赵高右手擎起,捆着蒙恬的链条缓缓抽动向内发力将他紧紧勒住,看着蒙恬痛苦的表情赵高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痛苦吗?痛苦就对了。就是要你痛苦,你越痛苦,你的那位公子就会来救你了。”
“不…我…无需…公子…公子一定…一定,会,杀,你…一定,杀……”
蒙恬的神魂在愈来愈沉重的约束力之下,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至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赵高走到颓丧失去神智的蒙恬面前,伸手捏开他的嘴,塞进一颗红色丹丸后拍拍手再次在衣衫上抹了抹。
转身走开之际又回头盯着蒙恬紧闭的双眼看了看,确认未有丝毫反应后,安心地哼着不成曲的调子走向铜炉后的漆黑中。
空荡的结界内隐约传出断断续续的哼声……
……………
自冬至来到世间至眼下飞雪飘起的深冬,白与元慎已经在明堂渡过了数月之久。
山川河景他见的多了,除了偶尔出外走动走动,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像此时一般,安静地坐在院子里,喝着乔子夜送来的好茶、就着师暄暄做的各式糕点。小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算了算,叶空归吾那个老秃驴已经去亡者界挺久了。
元慎不由得心中有些担忧。归吾的能力他最清楚,可若面对贺兰,归吾是否能如约完成任务他心里还是有点儿没底。
唉……
西厢的位置原本就高些,加上阿妖正挂在西院后墙最高的一棵泡桐树上,南院的情景便看的清淅了然。
看着一身时髦装扮的元慎,想起初见时的古风作派,突觉人世生活同化效果之大,阿妖不由莞尔一笑。
笑罢心底也升起些微顾虑,这位大佬像尊大佛似的安坐于明堂,好虽好但总令她有种奇怪的压迫感。
说实话,元慎答应借幡龙降一事还是有点出乎阿妖的意料。还以为这老大人会推辞,本也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子夜答应做‘饵’后,次日,元慎竟主动提出待幡龙降回到他手之时,可以配合行动。
阿妖琢磨来琢磨去,推测估计是扶苏出的面。
不过她错了,实际上,是元慎主动找了扶苏两人预先商量了一番才定下来的。毕竟,事涉飞羽洛溪潜在的威胁,而元慎并不怎么信任心窍多多善于算计的阿妖。
筹谋大事的各人心里各有计较,另一边的凡人们则各自各忙碌。
骆宾这段时间沉浸在新曲的创作中无法自拔,已经好几天废寝忘食埋头房中了。
林染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后合上电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正欲站起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搭按、力度均匀温柔地揉着她已经酸疼得像泡了柠檬汁的肩膀。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白与飞,羞涩地微红了脸颊浅浅地挂上了笑容。
师暄暄透过两道窗看了看书房里的两人,又瞧了眼南院小屋内的骆宾,无声浅叹一气。
心结打开看到阮郁的前世后,她才知道,令她受磨难的他,并非浅薄而是命薄。
眼下,她只静待着一切能如阿妖的计划顺利进展。不然,骆宾的危机一天不解除,她的心就得提着一天。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难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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