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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曲灵风奉了苏离之命前去临安府,后脚苏离就下了山。阿芜留在铁掌山,他不放心,自是跟他一起,又使唤火工头陀当车夫。
天可怜见,火工头陀终于不用双脚赶路。
只是一开始,他就暗暗叫苦,还不如双脚赶路呢,因为他这几十年来,就没学过驾车。
好在他武功不错,干这些活上手极快,一下铁掌峰,在宽阔的官道上终于能驰骋安稳。苏离和阿芜见他学会驾车后,才上得马车,此前都是骑马呢。
那马是铁掌山老马,自能识途,苏离直接放了它回去。
一行三人便直往隆兴去,不两日,便到目的地。
到时,正是黄昏,赣江浩浩荡荡无休无止地往长江流去,苏离对着身旁的阿芜微笑道:“今日才见得什么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你瞧那座高楼,便是王勃做滕王阁序的滕王阁。”
隆兴就是后世的南昌。
阿芜欢喜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往常诗文里写的地方,咱们终于来到啦。以后,你有了空,就多带我走走这些地方,好吗?”
她说这话时,似清水裁剪出的眸子禁不住瞧着苏离。
苏离本想自己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瞎逛啊,只是瞧着阿芜的眼神十分期待,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算啦,看你帮了我很多忙的份上,这回办完事,我带你去看嘉兴烟雨楼如何?”苏离道。
阿芜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我也很喜欢这种风景呢,苏离,你真好。”
火工头陀不免疑惑,不就是看些风景吗,这阿芜姑娘咋就这么高兴呢?那少室山的风景,恍若仙境,看多了也就那回事而已。
他自是不知,若没有苏离陪阿芜去,三山五岳的风景,都不能教阿芜有半分喜悦。
一男一女,也不急着进城,只是在江边吹吹风。
“看,流星。”
阿芜赶紧许愿。
苏离等流星过去,好奇道:“你许了什么愿?”
阿芜道:“才不告诉你呢,咱们进城吧。”
她才不会告诉苏离,她许了要和苏离一起走遍天下名胜古迹的愿望。
苏离微笑道:“谁说咱们要进城?”
阿芜道:“那咱们住哪?”
苏离神秘一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在苏离指点下,火工头陀驾着马车,进入一处古道,左右苍松绿柳,实为胜迹。
不多时,转过一个山坡,远望是滕王阁、赣江,近处却是一座风光秀丽的山庄。上面牌匾书着“蘅芜”二字。
阿芜惊喜道:“这上面怎么是我的名字?”
苏离道:“这本是滕王旧宅,数百年来易了不知多少次手,前几日我才替你买到,牌匾也是新换的,你觉得名字不好,便自己新取一个。”
阿芜道:“这山庄是送给我的?”
苏离道:“当然。”
买下这处别业,的确是苏离自己出的钱,不过苏离也没吃亏,他用金国皇帝给阿芜的嫁妆里的几幅字画给自己办了几件大事。别业就是给阿芜的补偿。
只是这嫁妆的事,苏离暂时还没告诉阿芜。
阿芜十分高兴,但很快又道:“这山庄我不能要,否则帮里的人知道了,会骂你假公济私的。”
苏离道:“不妨事,谁敢骂我,把他舌头割掉。”
阿芜道:“这样总是不好的,你的心意我领了。”
苏离笑道:“反正就这样吧。”
阿芜心想,我只是这几天在这里住一住就行了,以后再也不来,这样也不算辜负他的心意。
只是她真的很开心啊。
以往宫内的金碧辉煌,都好似不如这山庄来得顺眼。
三人进入山庄,自有下人接风洗尘。
苏离并不急着去找真德秀,而是命下人送了一副手稿去城里知府真德秀的府上。
这手稿唤作“太极图说”,著作它的人正是写出“爱莲说”的周敦颐,其是理学创始人程颐兄弟的恩师,真德秀是当今理学的大宗师人物,见了这幅真迹,定会动心。
如此一来,苏离也好登门拜访了。
事后若能解开那幅画的秘密,自是最好,若不能,苏离还是得把手稿取回来,这毕竟也是阿芜的嫁妆呢。
好在苏离还有另一篇价值不菲的古人手稿,如果真得到画里的秘密,他就把这手稿赠给阿芜,说不定又能把阿芜哄得很高兴。
他现在觉得逗阿芜开心,好似也是一桩乐趣。
到了晚间,下人回来复命,真德秀果真收下手稿,还请苏离明日于滕王阁一叙。
…
…
第二日,苏离到了滕王阁,果真见到身着便服的真德秀。这人虽不是武学高手,却读书养气,一派宗师风范。
岂不知真德秀见了苏离更是吃惊,他以为苏离应是附近豪绅,有求于他,才献上手稿,没成想来者竟是个年轻公子,可眉宇间不乏杀伐之气,好似大权在握的人物。
他细细思来,自己所见人物,唯有当今权相韩侂胄气质类似,只是韩相的气质来自权势熏陶,这年轻人的气质又是来于什么呢?
真德秀忍不住开口道:“不知小友赠我‘太极图说’,有何目的?”
苏离微微一笑道:“明公不先请我坐下说话吗?”
真德秀道:“真是失礼,小友请坐。”
他又吩咐下人上好茶。
本来他只是想跟苏离说上几句话而已,现在见苏离器宇不凡,自是不可怠慢了。
苏离抿了一口茶水,才道:“实不相瞒,在下铁掌帮帮主苏离。”
真德秀依稀听过铁掌帮以及苏离这个名字,却一时间想不起具体。
苏离悠然道:“铁掌帮的上一任帮主是我恩师上官剑南。”
真德秀握着茶杯的手一松,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道:“原来你就是苏离。”
前段时间金国遣使者来,要朝廷交出一个人的首级,那人正是苏离,否则就要发兵征讨大宋。
满朝文武不免惶恐,又不知苏离是何人,却是韩相爷做主,直接将金使轰出临安。说那苏离是忠良之后,孤身北上刺杀了金国的权相。朝廷不嘉奖也就算了,若是还对其处置,岂不是寒了天下豪杰义士的心?
因此这事便不了了之,但朝廷也加强了防备,只是也不许朝野提及苏离的壮举,免得太过得罪金国。至于招揽苏离,这事朝廷根本没人提。据说此前那苏离还劫过官船,乃是徽宗时梁山匪类一般的人物。
但朝廷主战的一派忠贞大臣,个个都对苏离钦佩不已,尤其是韩侂胄,对苏离私下里大是赞赏,只是知晓朝廷曾派人攻打过铁掌帮,仇怨不浅,且金国正在气头上,便也暂时熄了招揽苏离为将的心思。
真德秀想起苏离来历,连忙起身一礼,道:“原来是苏帮主,早知是你,这手稿我便不该收。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苏离:“……”
他现在是一头雾水,怎么自报个家门,真德秀便像是要纳头就拜的小弟了?
哎,到底要不要回那手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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