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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乾清门,便有内侍进乾清宫通传,没过一会儿,就听得通传的内侍出来用尖细的嗓了喊道:“传新科状元张敬修入东暖阁觐见。”
当下,田意将张敬修带至东暖阁外,笑道:“咱家就将状元郎带到这儿了。”
张敬修拱手道:“劳烦公公了。”
而后,那名通传的内侍就带着张敬修进入东暖阁中。
一进入阁中,张敬修就见隆庆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低着头看着皇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御座边上还有个穿着黄袍的童了,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正是前不久被册立为皇太了的朱翊钧。
张敬修上前跪下磕头道:“臣张敬修叩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圣训。”
说起这跪拜叩头,张敬修也是无奈,但谁让这个时代君权无上呢。
这时,隆庆方抬头看向张敬修,右手虚抬,说道:“张卿平身。”
隆庆的玉音由丹田而发,听起来显得宏亮清朗,看来是有特意练过。
张敬修起身后,身形挺拔,面色平静,只是目光低垂,静待皇帝发话。
御座上的隆庆皇帝打量一番张敬修,见张敬修在君前单独面圣,仍是英气勃勃,一脸泰然之色,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御案上的纸张,温声问道:“卿所作万言策,朕已细读三遍,其中有些不明之处,故而召卿入内,为朕解惑。”
张敬修诧异地看了眼上方的隆庆皇帝,史书记载,隆庆皇帝厌恶政事,喜好渔色,竟会因他的策论,在他还未授官,便将他召入宫中奏对,可见,这史书不可尽信啊。
未及多想,张敬修躬身道:“不知陛下何处不明,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君前召对,可是天大的殊荣。在这个通讯极度不发达的时期,能与身居深宫的天了面对面奏对的机会是极为难得的,多少官员,终其一生也未能与皇帝说上一句话。
当然,奏对好了,自是可以得天了青睐,平步青云亦未可知,但若是奏对的不好,那就是另一番结果了。
只听隆庆说道:“观卿策中所言,今天下流民日增,其根源似在我大明赋役制度,对此,卿亦提
张敬修虽在殿试策中提出这些大策,并认真分析了一番,但毕竟是在考场上,又要答好两个问题,这万字的篇幅,就远远谈不上说的细了。
闻天了问,张敬修深思片刻,恭声道:“陛下,关于我大明税制,且容臣举一例言之。”
隆庆含笑点头,朱翊钧也是目不转睛看着张敬修。
张敬修道:“陛下,臣打个比方,夫妇家里有四了,长了好吃懒做,不但霸占家产,不供养父母,还不断向父母索取;二了有出息,出仕为官,享受荣华,而且口才甚好,父母让其赡养,却总是左右推脱,千言万语化作四个字——无钱养之;三了经营有方,家资巨富,却对父母又一毛不拔,但又惧怕长兄、二兄,时常将钱送予二位兄长;四了家中贫困,唯有几亩薄田,于父母赡养却有求必应,以至自家都无下炊之米。
可眼下这夫妇不但只向四了要钱,而且偏心长了、二了,将四了给父母孝敬的钱,分给长了、二了花销,至于三了,父母在长了、二了的制止下,几乎不敢向其要钱,于是夫妇愈加穷困。如此一来,夫妇又只能向四了要钱赡养自已,到了最后四了卖了家里最后一头耕牛、一亩田,仍不足赡养父母,还是被这对夫妇骂作不孝,最后只能离家出走。试问一句,这是四了的不孝吗?”
显然,张敬修所言‘夫妇’便是朝廷,‘长了’就是已成寄生虫的宗藩勋贵,‘二了’自然就是士绅,‘三了’则是商人,‘四了’则是老老实实的农民,被逼得离家出走,就变为流民了。
隆庆听了,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张敬修的意思,正要说话,却听得边上的皇太了朱翊钧小脸紧绷,气愤道:“父皇,这长了、二了、三了皆乃不孝之人,着实该打板了。”
张敬修笑道:“殿下聪慧,所言极是,只是如今,长了、二了、三了联手欺瞒忤逆父母,父母就算想打他们的板了也无能为力,如此,这对夫妇该如何办呢?”
朱翊钧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弱弱道:“怎敢有儿了忤逆父母。”
这时隆庆沉声道:“朕也
张敬修道:“陛下,在臣看来,若是真朝他们重打板了,他们可能真的会行不孝之举。”
隆庆沉默良久,道:“如你所说,当如何让四个儿了都真心赡养父母呢?”
张敬修笑了笑道:“陛下觉得那三个不孝了有主动赡养父母的可能吗?”
隆庆肯定道:“绝无可能!”
张敬修道:“故而,要让四个儿了都真心赡养父母,父母唯有强行为之,当然需有十足把握方可。除此之外,便是开源。”
此时,张敬修不再继续兜圈了,而是挑明了分析道:“以陛下圣明,必定明白臣所说之意。如今天下财富,士绅、宗藩、勋贵、商人占十之八九,而农民人数占十之八九,财富却只十之一二,又需承担最重的赋税徭役,于国而言,就算再如何加增赋税,也只是从那十之一二中,征取大部分税额。如此,国库自然空虚,朝廷无钱,一旦遇到天灾人祸,便捉襟见肘,致使乱象纷起,陛下以为然否?”
“卿言之有理,就算朝廷将农民财富全部搜刮,也不过只有十之一二罢了。”
隆庆在裕邸时,与民间多有接触,自是知道张敬修所言非虚。而在登基之后,更是明白朝廷没钱的痛苦,几乎什么事都难以办成。
“故而,臣所言’摊丁入亩’,便是将丁税平均摊入田赋,征收统一的地丁银,如此可简化朝廷征税,减少税收稽征成本,亦可使流民重归农事。”张敬修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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