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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光华之前听了郑继业答复孙老的话,并没有放下对郑家参加过三十年前那场拍卖会这一件事的疑心,正好郑继业找上门来,他就顺势而为将了郑家一军。可始料未及的是郑继业竟然捅破了最后这层窗户纸把话说得如此亮堂,反而让他自己有点骑虎难下了。
“这样争论下去还有何意义?连真假都判定不了还指望破解龙脉藏宝之秘呢?”人群中有人抛出几句轻慢的话,算是把邹光华从进退两难的境地中拉了出来。
陆离循声望去,看清了说话之人,是一个穿着休闲随意的红脸汉子,年龄与郑继业、邹光华相仿。
“如果知道你们办个展览会就为了这样消遣,我才懒得大老远跑过来!我说这位郑先生,还有那位邹先生,以后这样的事你俩可以关起门来理论,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有人管。”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红脸汉子越发起劲地发起牢骚,言语中似乎对邹光华和郑继业有天大的不满。
郑继业脸色铁青,同样被揶揄的邹光华反而没有多大触动。
“黄先生,我举办这次展览会本意是想让与明朝历史文化有颇多渊源的众位能一同赏鉴这两件稀世珍宝,不曾想到会生出这么多事端,但我的出发点是好的,还请见谅。”郑继业碍于是东道主,不得不皮笑肉不笑地向那个红脸汉子解释。
“既然这样,展览也看了,宝也赏了,我看没有其他事大家就散了吧!”虽然都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这位黄先生却依旧有些玩世不恭你的性子,“金陵虽云乐,不如回长安呀!”
陆离冷俊不禁,干咳了几声来压住上漾的笑意,觉得不能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了,自己引出的争端还得自己来终结,得想办法给各方找个台阶:
“郑先生,刚才我抛砖引玉,大家就着这个话题争论的如此激烈,足见我们对这幅青田图鉴的喜爱程度有多深,就像孙老开头说的,每个人表述的都是一家之言,也不见得有多正确,权当是交流学习了。”
“陆先生所言甚是,权当交流,互通有无。”郑继业又换上了那副笑吟吟的面孔,抬手看看了表,继续对大家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这次特邀展览会就到这里吧。我已在陶然居设宴,还请各位不吝赏光。”
东道主设宴款待,按照常理来说只要非不可抗拒原因都是要赴宴的,这关乎礼节。但是今天这种情况,参加宴会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氛围都尴尬成这样,与其餐桌上彼此阴奉阳违,还不如抽这个空去逛一逛金陵城来的自在,因此众人都推脱谢绝了。郑继业当然清楚这场宴会不会那么轻松愉快,也就不再强人所难。
与众人别过,走出拍卖公司的大楼,张宝成几个人开始讨论去哪吃饭的问题,陆离对国内生活还处于适应阶段,而且他对于吃也没有太大追求,就没有过多参与意见。最后因为张宝成对金陵比较熟悉,加之对吃这件事颇有研究,三个人都决定听从他的安排。
驱车行了十几分钟,张宝成带三人去了秦淮河边上一个清新脱俗的饭店,叫作雅音小筑,光听名字就知道它的特色是曲艺。小筑的一楼是堂厅,厅堂设有高台,台上一男一女正在演绎苏州评弹,吴侬软语,弦琶琮铮,十分动听。台下摆了十数张鸡翅木的的六棱桌,三三俩俩的坐满了人。
陆离他们去的是二楼的半开放包厢,包厢与包厢之间雕栏相隔,门口有屏风掩映,角落里点缀着几盆兰草,可谓是雅座。小筑的餐菜雅致的很,张宝成点了松鼠鳜鱼、蛋烧麦、美人肝、凤尾虾,这些都是京苏大菜,另外各人还根据菜单推荐要了鸭血粉丝、鸡汁汤包等地方名吃。听着软糯轻清的南词说唱,赏着窗外秦淮河波光潋滟水声棹影的美景,这顿饭四人吃的很是熨帖。
因为开车没敢饮酒,饭局很快就结束了,回到酒店时间还尚早。有郗潇潇在场又不好就白天展览会的情况交换意见,李希夷提议再找个地喝点酒消遣一下,之后四人去了昨晚陆离去过的那个酒吧。
四人去到酒吧时,场内已经上了很多人,舞池周围的桌座都满员了,他们只能选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厢座。订厢座有不少赠酒,皆是一些包装花里胡哨的气泡酒,陆离他们对这些来历不明质量难辨的酒不是很感冒,另外点了一些啤酒来喝。
坐下喝了不几杯,陆离就抻颈游目扫视起了场里的人,似乎是在寻人。
陆离的行为被郗潇潇看在眼里,她不声不响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陆离,“你干什么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希夷和张宝成他俩也注意到了陆离异样,纷纷看向他等他回答。陆离转过头发现三人都好奇地盯着自己,意识到郗潇潇刚才问的是自己,“昨晚在这里遇到一个有趣的人,找找看她来没来。”
“女的吧?!”张宝成语气中带着调笑。
“嗯。”陆离内心竟有些波澜,努力用简短的回答来掩饰突如其来的羞赧。
虽然灯光明灭看不清陆离脸上的表情,但毕竟大家都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孩子,仅凭联想也能猜测到其中的暧昧。三人都没有继续追问,喝酒岔开了话题,或许这种处理方式便是成人之间的交往法则。
DJ登台,慢摇音乐响起,舞池里的人群波动起来。陆离没有跟其他三人一起融入放松自我的人潮里,而是留在厢座继续喝酒,独自享受漫场热烈气氛中那份悠然自得的闲适。
一曲终了,舞台上换上了一个丑帅丑帅小伙子演唱《舞女泪》,“有谁能够了解做舞女的悲哀,脸上流着眼泪也要对人笑嘻嘻,啊~”声音饱含深情,凄厉动听,像是失恋了100次。
三人回到座位却没有看到陆离,以为他去洗手间,但等了半天依旧不见他回来。正当众人想要打电话询问的时候,不远处厢座的一阵骚动令他们发现了陆离,黯淡的光线中他好像在与人争执。三人本能地凑了上去。
走到近前他们才认出来,与陆离起争执的不是旁人正是郑家的大少爷郑安南,起因是陆离去洗手间经过他的包厢,看他正对一旁的女子灌酒,还多有不规矩之举,出言劝阻起了争执。这郑安南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仗着郑家在金陵家大业大,他娇纵跋扈为非作歹,被一众的拥趸戏称作“金陵太岁”。陆离在大庭广众之下从这样一位公子哥手上抢人,坏了她的好事,恼羞成怒的他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张宝成近前帮衬了几句,想着从中斡旋化干戈为玉帛,毕竟在金陵的地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离却执意要把女孩子带离这个小恶魔的身边,“她是我朋友,我刚才找了她半天了,我们约好了今晚一起喝酒。”
“你朋友?随便一个人就是你朋友?这位美国来的点金圣手先生你脑子秀逗了吧!那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郑安南比白天展览会上更要嚣张,厢座里他那群狐朋狗友听完他这样轻蔑蛮横的叫嚣,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哄笑。
这时那名女子趁郑安南不注意摆脱了他的控制,一下躲到了陆离的身后,双手挽住陆离的胳膊,像是要牢牢抓住这课救命稻草。“这位陆离先生真的是我朋友,我们也确实约好了。”
当女子准确无误的叫出陆离的名字的时候,陆离吃了一惊,不禁纳罕:她是怎么获知我的名字的?!
“郑公子,既然她是陆离的朋友,我们就先带她回去了,祝你玩的愉快!”李希夷拽着陆离就打算往自己厢座走。
郑安南旁边一个演艺明星样式打扮的男子一下从厢座弹了起来,抓住一瓶未开封的洋酒往桌上一怼,他想替郑安南找回面子,“想从这里把人带走就那么容易呀,也不看看是谁看中的姑娘?你,一口气干了这瓶酒人就让你带走。”他伸出食指点划了一下陆离的额头。
“我说郑公子这有点过分了,都说了是我们的朋友,怎么还横阻竖拦的?”李希夷清楚这瓶洋酒有多大威力,对于这个花花公子的逼迫甚是不满。
没等世态进一步发展,陆离已经打开那瓶酒仰头灌了起来,不多时瓶中的酒就灌进了肚子,“这下行了吧?!咱们走。”
郑安南见陆离一口气把酒干了,既然有言在先也不好再加阻拦,只是总感觉自己心里从白天到现在一直憋着气直想发泄出来,他幽幽地说到:“人你们可以带走,今晚的单你们买。”
“行,郑公子今晚的消费我们结了。”张宝成想早点结束这场争执,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听了张宝成的话,厢座里又是爆发了一阵刺耳的哄笑。
“是全场的单都由你们结。”那个演艺明星样式打扮的男子诡笑着补充纠正,没给陆离开口说话的机会,他站上厢座之间的隔台朝着舞台方向做了个禁止的动作,不几秒所有的音乐都停了,一束聚光照向他,他对全场大声地喊起来:
“今晚的单由这位陆公子买了,大家千万要玩的尽兴!”
全场沸腾起来!添酒回灯重开宴,酒吧内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带着那个女孩子回到桌座,张宝成和李希夷都没有讲话,可能他们心里都在盘算着花这么大代价帮一个夜场女子值不值。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陆离不解地问那名女子。
女子还是昨天类似的打扮,炫彩短发,浓妆重粉,烈焰红唇,穿着依旧火辣。
“化了妆变化有这么大?你没认出我是谁吗?”女子调皮的反问陆离,似乎情绪没有被刚才发生的事情所影响。
陆离听她这么一说,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花了巨大代价救回来的女人,未几他脸上生出了笑意,“原来是你。”
其他三人听他俩讲话就像在打哑谜,都面面相觑。
“我叫王婉莹,是东吴大学李教授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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