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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不由得抖擞几分精神,他笑道:“这也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正如你说的,那一夜天色如此黑沉,你也没有看清那女人的尸身是否真的被我藏在那口黑缸之内的。”
“不错,我的确没看见。”白寒烟嘴角微勾,眼中凝上了冰屑般的冷意,道:“可你之后做的最后一点,完全暴露你自己!”
杨超皱了皱眉,似乎是惊想起什么,道:“你是说……”
“对,就在我伸手欲推开了黑缸上覆着的盖子一探究竟时,你却在身后及时的惊喊出声来,制止了我,还有那女尸临死挣扎时在地上画出的图案,那根本就是你临时画上去的,而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我的好奇,将我的注意力从那口黑缸上转移到那血眼的图案上!”
杨昭脸上的神情顿住,双眼却是眯起,牢牢锁住面前的女人,见她继续沉声道:“那女尸被你用起了绮罗花的毒置身于幻术当中,又如何瞧得见你眼中被绮罗花毒性而起血红的双眼?而那夜看到你瞳中的血色的人只有我一个,你知道这只血眼的图案一定会将我的注意力吸走,这样一想,你身上的疑点就更深了。”
杨昭脸上的神情慢慢的松了下来,轻轻笑了一下,叹息道:“你还真是个聪慧的女子。”
白寒烟虚了虚美目,嘴角轻撇,继续道:“杨昭,是你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了,每一次尸体的出现,你恰好都在案发现场,怎么会这么巧,还有那个柴夫,恐怕他是碰巧撞上你杀人,也许,你本没打算杀他,可他是打算敲诈你的吧,所以逼于无奈你必须动手杀了他。”
杨昭神情肃然,双眼一空,似乎是在回忆那时发生的事情,身周的空气立马像是凝固了一般,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白寒烟想起那日在柴夫家中被摔碎的两杯浓茶,看来,当时杨昭并没有打算杀他,他们之间原本是在谈事,想来是那柴夫要挟他,才使杨昭下了杀手,否则,他可以无声无息的杀掉他,又岂会留下如此多的破绽。
白寒烟微微叹息道:“那日清晨我看见你时,你根本不是要进柴夫的家,而是刚杀完人打算离开的吧。”
杨昭低眉不语,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二人呼吸起伏夹杂着壁上的油灯烛火劈啪作响,气氛沉凝得令人窒息。
半响,杨昭抬起头看着白寒烟淡笑一声,似乎是喟叹:“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子,看来当初是我小瞧你了。”顿了顿,他脸上的笑意扩散,抬眼看着白寒烟的眸,眼光如刀子一般尖锐,白寒烟不由得一怔,她觉得那道目光锐利冷峭,几乎要把她浑身上下扎出个窟窿来。
“白寒烟,你自认可以看清楚我布下的整场局,那是因为你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可是你尚不自知,也永远推测不出,其实你自始至终都是这场局中之人。”杨昭的声音幽幽的漫来,撩动着她心口一颤。
“你说什么?”白寒烟蓦地一惊,看着眼前之人的双眼盯着自己心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渐笼,竟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错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寒烟双目一空,双脚没由来的后退两步,她想起来老仵作临死之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和那别有深意的一番话,她不禁从中琢磨出几分异样来!
白寒烟心口慌乱着,用力咬着嘴唇,杨昭勾起笑意抬起腿向她紧追了两步,他道:“白寒烟,老仵作的故事讲完,你为何不向他问清楚,当年那个从京城来的高官和泄露此秘闻的士子,他二人的身份又会是谁?”
杨昭此刻的眼神太过阴鸷,以至于白寒烟立地而僵,只觉得浑身血液顿住,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白寒烟此时话中露出的颤抖,泄露出她的心慌,杨昭的杀父仇人,那个从京城来的高官,难道是?
白寒烟与杨昭的双目交视,她的眼底,神光变幻,如沧海之上波浪层迭,不住翻卷,须臾,所有翻涌的波光敛下,化为了一抹精芒,却异常坚定。
她相信她的父亲,父亲一生忠烈,那千万两赋税银子,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那虚无缥缈的传说!
“杨昭,你有话就不妨直说,那从京城来的高官究竟是谁?”
杨昭睨着她脸上的坚定,忽然嘲讽般轻笑起来,唇边的笑容越发诡异,须臾,他将犀利的眼从白寒烟的脸上转过,目光放向远处,有些虚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并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是绮罗族族长的弟弟,一是绮罗族的皇族,你认为我父亲如此悲惨的下场,会让绮罗族就此不声不响的隐忍下去,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吗?”
白寒烟闻他所言脊背一僵,不由得悚然一惊,杨昭向她微微凑近身子,那一双眼如冰冷的毒蛇一样,钉在她的脸上,嗤笑道:“以白姑娘聪慧,不会猜不出此人是谁吧?”
杨昭的声音让白寒烟的心头掠过一阵寒风,她不由得回想起在京城中的一幕幕,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联和线索,都指向着一个人,她不由得睁大双眸,嫣红的唇里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来:“常德,那个从京城来的高官……是常德!”
忽然,白寒烟脑中一闪,瞬间将一切都想的通了,常德纵容常凤轩杀人,又将乔初藏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加之纪挽月奉圣名如调查他,白寒烟惊出声来:“难道你们以此要挟他,与你们绮罗族暗地里勾结,来祸乱朝纲,垮我大明!”
杨昭看着她轻笑不语,白寒烟孱弱的身子去风中落叶一般簌簌颤抖,倘若事实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常凤轩杀人的动机便变了味道,舞姬辛桃是灵姬安插在常凤轩身旁的眼线,他杀了她不止只是为了拔出眼线,也可能是为了保护绿绮,她一定是绮罗族的人,留在常凤轩的身旁,定然是为了监视常德……那么常凤轩呢,他为何与他父亲背道而驰,难道……!
白寒烟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错,常凤轩根本就不是常德的儿子,上天有眼,他这一生做的坏事太多了,报应他儿子早夭,注定此生无后,我们绮罗族顺势便李代桃僵,找人替代了他,常凤轩……他真实的身份,是我的弟弟,绮儿是我的表妹。”杨昭勾着唇说道。
石室内没有阳光,丝丝沁骨的寒意渗入白寒烟的四肢百骸,她情不自禁缩缩身子,只觉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这一场布局做的天衣无缝,竟然连她也没看出半分破绽来!
原来,大明朝的一品大员竟然活的像一个傀儡一样,处处受制于人,忽的,白寒烟眼中洇了一抹微光,眼波一转,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色蓦然血色顿失:“如果常德被你们绮罗族控制住的话,那么一年之前的京城之危,段长歌的起兵造反,其实是你们早就静心布下的一场局中局,你们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陈锦辉!”
杨昭满意的扯了扯唇,淡淡的笑着:“看来你还算聪明,一点就通。都怪常德自作聪明,以为一个锦州驻兵将军陈锦辉就能制衡绮罗族,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白寒烟身子微微一晃,好奸谲的一场布局,竟然连她和段长歌都栽了进去!
倏地,白寒烟猛然挑起双眼,眸心有一团无法压抑的火焰,仿佛在喉头燃烧,她低声道:“那么乔初无疑是整件事情的背后主使,可是以他的性格,不可能由着你们摆布,除非他的身份……!”
杨昭忽的伸出手指贴在她殷红的唇上,指示意她噤声,低低的笑了笑,眼中挥之不去的全是狠戾,他低声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你该知晓的时候,其实,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白寒烟自始至终都是我这场局中之人。”
白寒烟看着他眼中的杀意,心下反而平静下来,她垂目淡淡道:“原来,你自始至终想要杀的人是我。”顿了顿,她的眼中光芒灼灼,看着杨昭仇恨的眼,一字一句道:“那么,二十几年前被你父亲所救的那个入京为官的士子,是我父亲吧,而那个无意中泄密的人……也是我父亲!”
”不错!”杨昭猛然伸手掐住她的喉咙,低声吼道:“乔初不肯杀你,是为了利用你对付他的仇人,可这不代表我不想杀你,若不是你父亲言而无信,我父亲又怎么会遭来这场无妄之灾,这场祭祀,加上你的命,这男,女,老,幼,妇,五人都凑齐了!”顿了顿,杨昭满目波诡的眼凑近她,神色竟漫了一点悲哀:“事到如今,实话告诉你,一年前的那天夜里,死的不止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白寒烟踮起脚尖,感觉他的手指渐渐用力,收紧,她却已经顾不上疼痛,猛然挑眉怒视着杨昭,眼中蕴了怒意,艰难地吼到:“杨昭,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梦,你第一下手杀的人,竟是自己的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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