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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在段长歌身上渡上了一层茫茫金色,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飘渺,脸上虚蒙蒙的笼了一层虚白。
“师傅。”段长歌低垂着头轻笑一般淡淡的说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找死!”无涯老人冷冷的盯着他,眸中迸出阴鸷冷冽的杀意,几乎是同时,他手中的长剑赫然挑出,一股戾气陡然欺了上来!
段长歌眼皮一抬,眼光扫过围上来的无涯老人,冷笑一声,身子向后一侧避开,手中立刻递出凌波长剑,斜着刺过去,朝无涯老人的手臂削去。
无涯老人见状连忙收手,险险躲过凌波剑的剑锋,可无涯老人终究是一代武学大家,比段长歌年长了三十多岁,资历自然是不可比拟,他虽是躲避着,可手中的长剑却在半路上将剑锋一转,剑尖忽然滑过段长歌那一边未受伤的肩头,而后长剑猛然刺入,段长歌大吃一惊,关键时刻整个人向后旋身了半周,才险险避开,却依旧被那一剑挑开一道血口子!
段长歌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挑起的眼光凌厉得如同冰凌,他手腕一转,长剑一抖,绯红的衣裳便随着剑气上下飘飞,剑影挥洒自由,无涯老人冷哼一声,长剑挽出剑花,剑尖流泻着的剑花,如灵蛇万道,与段长如秋水微漾,光色清冷的凌波长剑不断的撞击,骤然化为数不清的斑斓星芒!
段长歌长剑幻出一重又一重的剑雨,时而轻灵飘忽,剑身冷气缭绕,只觉得那道红色的身影飘忽在无数光环剑影之中,让人根本看不出他下一招出向何处!
无涯老人迎着他的剑式,眯起了双眼,此刻他不敢小觑了他这个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儿,手下虽一味迎着段长歌,可他所使剑法不但不减凌厉,反而更阴毒上三分,一瞬间,两人的身影顿时困在那缭绕刺目的剑光之中。
是生是死,谁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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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日头正在人的眼睛下不断的西移,此刻渐被乌云遮住,一片阴云遮盖了天空,天地间似乎陡然凉快了许多。
即便在意识朦胧之中,白寒烟依旧能感觉到倒,有丝丝凉风不断得从她的脖颈中灌入,她莫名感到冷,那是从心底里漫出的冷。
白寒烟猛然醒来时,窗外雨滴渐凝如霜,秋雨凝了露水,屋内缭绕的沉香,轻烟朦胧,那是属于段长歌身上的味道,一下子就让她热泪盈眶。
她猛然做起身,看着满眼绫罗,寒玉铺地,紫琉璃做帐,室内陈设都是皆是水晶所制,她一时竟然不知是身在何处,茫然的呆愣在床上,四处搜寻段长歌的影子。
“你醒了。”
一双如明珠般璀璨的眼眸落在白寒烟眼前,随后,那人欢喜的高声喊道:“大哥,寒烟醒了,快来看,寒烟她醒了!”
“恩。”
不远处男人低沉的声音悠然的传来,乔初的声音如一道惊雷砸在了白寒烟的心头之上,让她猛然醒悟,意识也全部回归,她惊骇的哽咽道:“长歌!”
几乎同时,白寒烟的手脚立刻向床外爬着。
“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这儿,他舍了命的换你平安,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出了这个门我可护不了你。”
乔初坐在房内一个角落里,阴暗的日光照不到他的脸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阴鸷。
“我不需要你来维护,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处。”白寒烟冷眼瞧着他,怒气冲了上来,她一把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
“你要想死,没人能拦得住你,可你想没想过你若死了,他怎么办?”
乔初一声没有感情的话淡淡的传来,白寒烟手下的动作一顿,良久,她似乎品出他话中的另一层意味,缓缓抬起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泪涌了上来:“乔初,你是说长歌……此番会全身而退。”
“你若不去打乱的话,会。”
乔初漫不经心的甩了一句话,话落后便不在言语,白玉坐在她的床边,一个劲的对她点头,急声道:“寒烟,你相信大哥吧,他不会骗你的。”顿了顿,似乎是怕白寒烟不相信,又道:“也相信段大哥。”
白寒烟握紧了被子,心里头的苦涩从舌根漫出,一直达到两眼,眼睛里的两行眼泪,怎么也忍耐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扑落落的掉落下来。
“你最好收拾一下心情,不要哭丧着脸,你男人还没死呢,更何况……一会儿还会有客人来。”
乔初终于从角落里站起身,口中的话不咸不淡,缓步走到窗下,将虚掩的窗子推开大敞,顿时一股冷风夹杂着豆大的雨滴尽数砸屋内,白寒烟瑟缩了一下。
不知因为风,而是因为乔初的话,让她在这一刻想明白了许多。
纪挽月从醉花楼里走时,已经答应了段长歌,将地牢里岁寒和常凤轩的尸体给他,可不过半个时辰,他竟然竟将白寒烟的藏身之地暴露给了无涯老人和杨昭。
纪挽月的目的很简单,他不想让白寒烟受伤,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以段长歌对白寒烟的感情,他必定拼了命也会护着她,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段长歌死。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白寒烟仍然不敢相信,曾经那么让她信任的人,让她负了情而愧疚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从来没有变过,是你不了解他。”乔初负手在窗下,风带着他的发在身旁缭绕着,传来的语气也很淡:“自始自终他始终没有负的人,也不过是一个你罢了。”
白寒烟闻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的确不了解纪挽月,也不曾用心去了解过他。
“他为什么非要至长歌于死地不可?”白寒烟想不通,段长歌没有野心,不会在仕途上对纪挽月造成任何威胁,若单单是为了得到她,白寒烟不信他会这么糊涂,杀了段长歌,她也绝不会独活,两败俱伤得办法,纪挽月决计不会做的。
除非……
白寒烟微仰起头,正好对上了乔初回望过来的眼,却见他的唇边挂了一抹凉薄又寡淡的笑容:“不错,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一点不难猜透。”
白寒烟脸色铁青,一时浑身颤抖不已,不自觉的她又想起在绮罗族,永乐帝临走时回望过来的眼神,阴冷的如毒蛇一般,就如同地狱里的索命阎王一般让人恐惧,如今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能让她在脑中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所以,这也是我和段长歌联手的原因,因为我们得目的都一样。”乔初笑了笑,看着白寒烟似乎颇为高兴道:“从绮罗族回来,皇帝便见着段长歌的选择,他还是选择了你,这也给了永乐帝一个杀段长歌的理由和决心。”
乔初说着这话,声音里泛起了讥嘲,不知是嘲笑永乐帝,还是段长歌。
“他还是容不下我,容不下段长歌。”白寒烟自语一般的说着。
下了雨,窗外的风一阵紧似一阵,眼看着天色入了秋,微敞着的窗窜进来的风在屋内荡来荡去,寒意透过衣袍,沁得肌肤冰冷,白寒烟被子里的双腿屈起,头伏在腿上,伸手抱住了自己。
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床晃了两晃,连眼前白玉盯着自己的脸也晃了一下,白寒烟此刻才后知后觉的道:“我们是在船上?”
“是啊!”白玉一双眼泛着波光,他抿唇而笑,好像双眼中有金芒万点:“我第一回坐船,当真是有趣,寒烟,你是第一回坐船么?”
白寒烟神色一顿,想起她当年初入京城之时,便是在锦衣卫的船上,与纪挽月交了手,当时若不是段长歌来的及时,她恐怕就会命断江无极的手中了。
白寒烟忽然抬起头,似乎想明白了一般,好看的水眸似乎精芒一闪,她急声道:“莫不是,我们在等的人就是……”
白寒烟的话只说了一半,她瞧见了乔初又望着窗外那双眼,陡然锐利起来,而后,水浪被破开的声音聪外传了过来,且越来越大。
“瞧,他这不是来了。”乔初讥唇道。
白寒烟从床上坐起身,借着房间内灯光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黄昏之中,山顶的轮廓当真宛如水墨画扇,悠远绮丽,除却那突来的暴雨,让一切变得乌云如墨,遮住了光亮,让一切变得朦胧昏昏,看的不真实,只能听见骤雨溅得船顶雨声淅沥,便是锦衣卫的大船破水的声音。
没过了多久,白寒烟感觉船身一顿,然后有一个人走上了船,在门外驻足了一会儿,雨似乎越来越大,白寒烟却想,段长歌那件绯红的锦袍应该会被浸湿了吧。
门被推开,纪挽月披着一身凉意和雨滴走了进来,白寒烟并没有抬起眼,低垂着头坐在床边上,纪挽月的眼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一旁白玉似乎看出了什么,一个闪身竟然挡住了二人中间。
纪挽月的视线被遮住,双眼陡然一沉,白玉缩了缩脖子,将求助的目光落在窗下的乔初。
纪挽月嗤笑一声道:“真没想到,你们二人现在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的相处,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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