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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微敞,有风徐徐而来,裹挟着满地的白雪,过于急躁了些,匆匆地往屋内钻,瞬间,消融在屋内一片温暖之中,地上点点湿漉。
乔初负手站在门口,抬眼看着门外一地银白,眼中景色荒凉,连带着心情也压抑起来。
“你……可是想好了。”
他平静的问出这句话,似乎心里明知道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段长歌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个茶盏,目光却又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也悲戚起来,已经怔怔的看了许久,连茶凉了还不自知。
被乔初得这忽如其来的一问才猛然的惊醒了他,这才低头饮了一口茶水,凉茶苦涩,他抿了抿唇角,落下茶盏,轻轻道:“想好了。”
乔初猛然回过头来,两眉间似乎染了一层怒意:“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束缚了她一生,难不成你要她……”
段长歌闻声抬眼看了他一眼,乔初那句话在唇里绕了好久,才握着拳头说出口:“要她为你……守一辈子活寡?”
段长歌轻笑一声,抬手拨弄这茶盖,发出清脆的响声,良久,他缓缓收了笑意,轻声道:“她对我情深意切,我知道,恐怕,这一生很难有第二个男人肯走进她的内心。”
忽然,段长歌又似玩笑一般笑了起来,耸了耸肩头道:“就算有,也必须比我心比金坚,没个十年八年也难捂热她那颗顽石。”
乔初的神色暗了下去,怒气一般拂了袖,又转身看向门外。
段长歌垂下眼睫,神色有些凄楚:“最近我每日为她施针三次,也抑制不住蛊毒继续四散,没有多久毒变回入心,所以,我剩下的时日不多,要趁着短暂的这么点时光,给她留下一生都一个美好的回忆。”
乔初抿了抿唇,没有任何言语,他心里无比清楚,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在段长歌面前言语。
“我知道,你也爱她。”
段长歌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乔初身子一颤,连心跳都猛然加速,似乎是被人戳破了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让他有些慌乱。
“你在说什么?”
“你和她在锦州朝夕相处了一年,寒烟又如此优秀可人,我不相信你会对她没有感觉。”
段长歌抬眼看着乔初的背影,语气极为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段思绪又如开闸的水一般涌入了乔初的脑海里,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似乎怎么也望不掉,他勾唇笑了笑,似乎是自嘲一般,摇了摇头:“那又如何,总归是有些好感,你知我心中在意的是什么,比起你对她的爱来,又何足挂齿。”
“那是你有执念,我没有。如今你的执念散去,所有心中梦魇随风而逝,心里头装下的人总会更加用心些。”
段长歌缓缓站起身,抬腿走到他身旁与乔初比肩而立,抬眼随着他的视线看着满地茫茫白雪,他眼里有些情绪在也渐渐翻动:“她是个值得爱的女人,也是值得用一生去呵护的,只是,我段长歌福薄,不能陪她走完这一生。乔初,你答应我,以后我不在这个世间,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若……你对她的爱够强烈,我不反对……”
段长歌顿了顿,微低下头,心里的疼痛和苦涩几乎要湮灭了他,乔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失声道:“你竟然……把她推给我?段长歌,你,你竟然爱她至此。”
“她还年轻,总归要有个归宿。”段长歌收了悲戚的心绪,似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的眼光一向很准,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寒烟有一天发现这世间没了你,她该如何自处,只怕也是万念俱灰了。”乔初看着她,心中哀切,可他知道寒烟的性子,只怕她绝不会独活。
“她不会轻言生死,至少为了孩子,她不会。”
段长歌幽幽的说着,乔初低叹一声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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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寒烟这几日睡的极不安稳,对于这场婚礼,她像普通的闺中待嫁的女子一般很期待,却又怕……如此会束缚了段长歌的一生。
毕竟她是个要死的人。
白寒烟翻了一个身,不由自主的沉沉叹息,也许是这一声叹息吵醒了枕边人,也许,段长歌同她一样,也是辗转难眠,黑暗中,他伸长了双臂,将白寒烟瘦弱的身子抱了回来。
白寒烟一惊,在黑暗中抬起眼,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那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白寒烟伸手抚上他的侧颜,眼里渐渐有了些许湿意,抿紧了红唇,她还是说道:“长歌,这样对你不公平……”
白寒烟还想在说着什么,却被段长歌忽然覆住了嘴唇,他冰凉的嘴唇印上她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吸吮起来,温柔地吻去眼泪,缠绵厮磨,属于他的味道在嘴角滑过。
良久,他抬起头,缓声道:“寒烟,什么都别想,你只要记住这一刻的美好,享受这一刻的幸福,这一切就够了。”
段长歌低沉的声音如一簇火,渐渐融化了她那颗不安的心,缓缓的,她点了点头,眼角满上了笑意,那是属于女儿家对于成亲的期待和幻想。
“好。”
段长歌满足的笑出了声,在她的额头上又落下一吻,温柔的道:“我会把你的朋友都请来陪你,林之蕃,紫嫣,胭脂,苍离,李成度,全部都请来,做个见证,而且,乔初会是我们的证婚人。
“证婚人……”白寒烟倒是一惊,想起他们本是同门,又一起长大,这情意自然非比寻常。
“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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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寒烟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离他们的婚礼还有三天,她每天的神经都绷的很紧。
金蚕蛊的毒越发的蔓延,白寒烟夜里开始频发的吐血,她知道,这种情况不妙,也许,死神下一刻就会带走她。
可她想给段长歌一个婚礼,一个回忆,不想给他留下什么遗憾,所以,她将神经绷的很紧,希望自己可以在撑一段时日,哪怕几天也好。
“寒烟,别把自己逼的那么紧。”紫嫣坐在她的身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白寒烟回眸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眸子微暗了暗,道:“其实我知道他的用意,可我终究不能陪她一个完整的人生。”
白寒烟泪如雨下,这一生终究是负了他。
紫嫣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心里亦是无声的感叹,世事无常,人生苦短,有些事稍纵即逝,最重要的还是要懂得珍惜眼前人。
“寒烟,你瞧,再过三天,就是你成亲的日子,记住,无论是你也好,段大人也好,都是一生最难忘的记忆,于你,于段大人,都不同寻常。”
白寒烟此刻还不明白紫嫣话中的深意,不久后,她明白的那一刻,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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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光就在白寒烟惴惴不安和极度害怕之中平安的熬了过去,她舒了一口气,按照婚礼的习俗,她与段长歌在成亲之前一日是不可以见面的。
段长歌离去伸手关门之时,白寒烟忽然从床上站起身,冲着他的背影连忙喊道:“长歌!”
段长歌微微驻足,握着门的手掌渐渐用力,才侧头对着她浅笑:“莫不是这两天你都等不了,这般舍不得我?”
白寒烟极力隐忍着,泪水却像泉水一般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努力的做出微笑的样子,道:“长歌,我……爱你。”
段长歌身子也是一颤,转过头,不让白寒烟看见微红的眼睛,笑了笑,他缓声道:“傻姑娘,我……知道。”
说罢他将门关上,快步走出房门,站在回廊的拐角外,他看着屋内映出的白寒烟的身影,她的两个肩头不断地抽动着,这表示她哭得那般伤心,那般地沉痛。
段长歌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修长的手指覆在眼睫之上,渐渐有湿意从指缝间洇了出来,他用力用了抹去,眸框微红,一步一步朝着白寒烟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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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歌许她了一个十里红妆。
她对面是一幅落地镜子,照着一身滟滟大红色喜服,任凭紫嫣和胭脂为她粉面上妆,镜里映着她的容颜像是一枝花,开得那样好。
粉白的脸上薄薄的胭脂色,总不致辜负这美良辰。
胭脂收了香粉,与紫嫣淡笑道:“寒烟,今日你真是美丽极了。”
白寒烟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颊,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嘴唇嫣红,可脸色依旧惨白,不是几层香粉能够遮盖的了的。
她轻启红唇想要说着什么,可胸口忽然一阵气闷,她弯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喉间有一阵腥甜的味道涌上来,她急忙用手捂住了嘴,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喷溅到了手心里,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大红喜袍之上。
紫嫣和胭脂被这抹红刺痛了双眼,皆是骇的一阵惊呼,紫嫣更是眼泪飘了出来,急声道:“我去找段大人!”
“别去……紫嫣别去!”白寒烟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似乎用了全身力气,泪水就着血水一道流下,她哭着摇头道:“再让我……坚持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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