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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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黎转首看向身后的一片狼藉，缓缓转头，对着长箐耐心说道:“长箐，你若信我，便老老实实的在这等我，待这里的事结了，我们再说一说你的事情。”

长箐目不转睛地盯着洛黎片刻，道:“好。”

洛黎听了，展颜一笑，便向着人群那边走去。

齐骁跟着进入了人群的中点。

入耳的嘈杂声中，赫然响起一人的呵斥，转首一看，是陻城的外探们，此时他们将长外探围了起来，个个怒目圆睁的看着长外探，为首的一个对他喊道:“长探，既你早早便知一切事实，这么多年为何从未言语。你心中如明镜般，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演了这么多年的戏，眼睁睁的看着全城的百姓遭此劫难。究竟为何！”

说完旁边的外探们也附和道:“长探，我们大家都把你当兄弟，你为何从未想过与我们提起此事！”

“难道是信不过我们这帮兄弟？真是忒伤人心！”一名外探痛心疾首的说着，不由得别开脸去。

断断续续的指责声渐渐增大，许多百姓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中，不过大多都是些未被剜嗓的少男少女。

只见长外探低着头，久不言语，深深蹙着眉，手指关节因拳头紧握而泛白。

“你们够了！”突然响起这般响亮的吼叫，如长空划破黑业般打断了众人的声音。

众人闻声向一旁看去，只见长箐那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到了父亲的身旁，满脸的不悦，视线盯着周围的人环视了一周，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若是几年前他说出了真相，你们有谁会信？你们一个个早已将那从未露面的城主视为圣人，那般信奉的神女之说又是为何？不过是为了优越的生活罢了，凡事有得必有失，你们以为那城中心的优良住处及高人一等的衣食住行都是怎么来的？”

说着，停了片刻，嘲讽一笑，又道:“哦，在你们心中定是觉得这些都是献祭过后获得的神女庇护吧。被眼前景象冲昏了头脑的一群愚民，又怎会想到这不过是你们伟大的城主大人用来诱惑你们的美好现象罢了，哈哈哈。”

长箐说的虽很嘲讽，但确是事实。很多人早已面露难色，想来确实如此，在陻城这般的情况下，又会有几个人会信一个小小外探的空口之言？定是没有的，说不定长外探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就算是如此，长探也该信我们......”一名外探即刻说道，却被长箐忽然投来的幽怨眼神看的渐渐没了声音。

长箐看着那几名外探，又道:“你们？空有一身蛮力，告诉你们又有何用？”

见平日里性子极好，时常缠着外探者们询问外界奇事的小小少年竟有这般凶狠的一面，另一名外探不禁呵道:“长箐！你这小子今日是怎么回事，竟如此无礼！”

“呵！”长箐只一吭声，便不再搭理那人，自顾说道:“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女选中的使者？不过是缪靳天随便选的一些便宜劳动力，用来传递这地下城与外界的货物流通与生活信息的人而已。你们都没有发现，他挑人都有一个特点？”

长箐抛出疑问便不再言语，见众人皆是不解转首向自己的父亲，淡淡道:“挑的皆是些空有蛮力而无睿智之人，或是胆小怕事，不会成事之人。”

如此说来，确是如此，洛黎早便疑惑，这些外探者们若是以武力硬与城中侍卫们硬拼，定是可以拼得过的，不过这么多年为何没人看出一点这城中的端倪，这实属说不通。

若真如长箐所言，定是因当年长箐告知其父此事，可长探却因担忧长箐的安危而忍气吞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长外探在这么多年多次护长箐周全定非愚人，不过是一个父亲出于对儿子安全的担忧，却被长箐说的这般不堪。

只见长外探听见这话，那本就攥的泛白的手又一次收紧。

“你！”此言一出，那些外探者们的脸上皆是青一阵白一阵，本是长箐叔叔辈儿们的人物，此时却被一个小孩子嘲讽的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个性子暴躁的，听不过去，忍不住挥手便要打长箐。

那手还未打到长箐身上便传出了“啪”的一声。

那一掌声声的劈到了长外探的脸上，众人皆愣，那名冲动的外探者也僵了片刻，知道是自己性子急燥又冲动了，愧疚的收回了手。

硬生生替长箐挡下那一巴掌后，长外探终于开口道:“对大家隐瞒至今确是有原因的，正如我儿子方才所言，长某能力有限，就算是得知真相，也未必能救城中百姓于水火，且作为一个父亲的私心，又关注着自己儿子的安危。”

庙中极安静，只有长外探的声音缓缓的传入众人的耳中，长外探顿了片刻，又说道:“长某心中有愧，这便给诸位赔罪了。”说完便在众人面前跪了下去。

长箐在他身旁，见他这般，微微怔住，伸手便要阻止他，却被一旁的齐骁一手拉开了。随即转首瞪向齐骁，齐骁也不恼，俯身于他耳旁淡淡道:“你父亲虽无大错，可此事确是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坎。今日你若不由着他，他怕是此生都要活在这愧疚之中了。”

听了这话，长箐顿时不闹了，不由得将视线看向那跪着的男人，那男人宽大的臂膀正一遍遍的抬起，弓下，对着众人一遍遍的磕头。长箐心中微痛。

足足磕了有两百二十三个，这才起身，洛黎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长外探起身后，对着洛黎微微颔首，礼貌道:“多谢。”

洛黎这才得见长外探的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顺着眉间流了下来，地上也留下了血迹。

再看长箐，面露不忍，早已别开脸去。

此时，长外探的声音再一次幽幽的回荡在这庙中“诸位，这两百二十三个头，是我对不起各位的，这六年来共被夺嗓的两百二十三名百姓。”语气中略带哽咽，只说了一半便面露难色。

“你若是我长箐的父亲，就不许哭！”长箐的声音突然响起，极为洪亮，声声敲击着长外探的心。

洛黎看向长箐，只见那孩子依旧别着脸看向别处。

长外探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深呼了一口气，抬首看向众人，又道:“如若诸位心中仍有恨意，我长善随你们处置，绝不多言。”

洛黎见他满眼豁然，看不见一丝懦弱的神情，这哪是长箐口中那个不堪的父亲。此时此人，勇于承担自己责任的模样，看起来勇敢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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