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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光一转,轻手轻脚走到那人的身后,忽然大声说道,“你找谁?”
那人吓得身子一抖,转过身来。
一见是林园,脸上愠怒的表情,马上转换成一副笑脸,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露一口黄牙。
“我以为是谁呢,吓了我一大跳,原来是陆子翊即将过门的媳妇啊。”说着,贼兮兮地上下打量着林园。
林园走了三十里的路,热得脸颊红扑扑的。
她虽然是乡下姑娘,但肌肤并不黝黑,所以,那脸颊是白里透着红,一双杏眼忽闪忽闪地,格外有神。
“我问你,你找谁呢?”林园可不想跟他嘻嘻哈哈,冷着脸故意问道。
这人眼神十分的猥琐,林园想暴他的狗头。
“不找谁,不找谁,路过路过……”他嘻嘻一笑,转身踢踏着走了,走两步路,还回头瞧一眼林园。
林园心中冷笑,可别被她捉到干什么坏事,否则,有他好看。
她抿了抿唇,往前院走来。
篱笆院门半开着,狼狗大黑趴在院中一角打着盹,听到她的脚步声,它立刻睁开眼来,摇摇尾巴示好。
前院有大狗,所以,那人才走的后门?
林园走跟大黑的跟前,将手中的纸袋一倒,十来根没有肉的骨头掉了出来,落到了大黑的脚边。
大黑喜得一跳老高,叼起一根就咬起来。
咔嚓,吃得十分起劲。
“乖乖看家,以后,有的是大骨头吃。”林园拍拍它的脖子。
这是她向一家酒楼里讨要的。
当然了,人家也养了大狗,起先不肯白给,林园便献了个菜谱给那厨子。
厨子从没听说,炸鱼块的面粉糊糊里,加入鸡蛋液味道会更好,仔细琢磨林园的话后,发现她说得十分的专业,便有了几分相信,林园又吹嘘说,家里有远亲给京城的大官当过厨子,她偷学了一些菜的做法来。
厨子听后,大喜着送了十来根骨头给她,还对她说,下回她得了菜谱,他还会送更多的。
下回?
下回她来时,就要推销她的辣椒了。
辣椒这种菜,吃了是会上瘾的,只要爱上了,戒都戒不掉。
林园进了堂屋,“陆大娘。”
屋中,陆大娘子正在修纺车,见她回来,点了下头,“回来了?”
“嗯。”林园将提篮放在桌上,从兜里取出一个小布袋递了过去,“陆大娘,这是卖纱的钱,一共是三百文。织布行的管事说,问十天后能不能再送二十个过去。”
“晓得了。”陆大娘子将钱袋子接到手里,微微笑了下,“辛苦你了。”
林园一怔,发现,这是陆大娘子第一次对她笑。
又见她钱都不数的,直接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便问她,“陆大娘,你咋不数一数?”
陆大娘子眨了下眼,“你不是数过了吗?”
林园:“……”好吧,她未来婆婆信任她,“是呢,数过了。”
“那就成了呀,我还数什么?”她又继续修纺车,“你去做饭吧,我要忙着修纺车。”想了想又道,“晚饭你看着做吧,不必问我。”
林园心说,她正要请示着,晚饭要不要吃烧饼和米粥时,未来婆婆就叫她自己做主?
也好,晚饭就简单烧好了,她还要空出时间来煮猪食。
“晓得了。”林园提起提篮,微笑道,“我在镇上买了肉末烧饼呢,晚上咱们换个口味吃饭。”
陆大娘子摆弄着纺车,头也不抬说道,“可以呢,你去烧饭吧。”
等林园进了后院的厨房,陆大娘子马上起身进了自己的屋里,关了门,将那钱袋子的钱,全都倒在桌上,一枚一枚地数起来。
果然,一枚不少,三百文钱。
数完了,她又失笑一声,她这是多心什么呀?那可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昨晚那男人忽然一声闷哼,一定是被人打了。
不可能是女儿干的,因为女儿睡觉一向睡得死,雷都打不醒来的那种。
也不可能是村里人,要是村里人帮了她,她的风言风语就会传开了。
可是呢,村里半点风声也没有。
显然,打那姓冯的人,只会是林园了。
因为林园身手好。
可林园提都不提昨晚的事,还从家里牵来一只大狗护院,可见,林园在暗中护着她。
陆大娘子摇摇头,掀开床板,将那一袋子钱,倒进一个暗格里。
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了那几件金饰品。
夺目耀眼的凤钗,和雕着富贵牡丹花的金镯子,还有龙纹长命锁……
过去的辉煌,忽然在脑海中涌现,惊得她头脑一热。
但看到床上洗得发白的蓝花被罩被单,和打着数不清补丁的床帐时,这一切又告诉她,她此刻只是个村妇。
很穷很穷的,农家寡妇。
陆大娘子叹了一声,重新合上暗格,铺平被子和被单。
一切,又恢复如初。
且安心做个村妇吧!
……
林园提着提篮,走进了厨房。
厨房中,陆子燕正蹲在地上,挽着袖子摆弄着黄泥裹着的腌鸭蛋。
“那不是正腌制着吗?你又拿出来做什么?弄得一手泥的。”林园笑了笑,将提篮放在桌上,挽起袖子准备洗米做饭,“我在镇上买了肉末烧饼,咱们晚饭吃清粥烧饼吧?”
陆子燕没回答,依旧摆弄着鸭蛋,不过呢,那小眉头却越皱越厉害。
林园目光微凝,“怎么啦?子燕?”
陆子燕抿了抿唇,“少了四个腌鸭蛋,这鸭蛋是我和大哥一起放进坛子里的,明明有十二个,现在只有八个了。”
林园笑道,“信许是大娘拿出来煮着吃了,没跟你说。”
陆子燕摇摇头,“不是,娘还叮嘱过我呢,说这鸭蛋要放到端午那天才拿出来吃,是过节用的,她不可能吃的。”
林园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姓冯的痞子,心中冷笑,一定是那人偷了四个去!
“可能是有人悄悄偷了去!”林园眯了下眼。
“啊?”陆子燕一声惊呼,“谁,谁呀?谁这么缺得?连吃的也偷?自己没长手脚吗?我家的吃的,也不多呀!”
陆子燕气得脸都黑了。
林园问道,“我离开的时候,你刚才去哪儿了?”
陆子燕想了想,“咱家屋后桂花婶子,喊我过去帮忙收晒干的萝卜干,刚才下了点毛毛雨,她家晒得又多,怕淋了雨发霉,人手不够喊了我去帮忙。”
“原来……”林园轻笑。
“什么原来?”陆子燕问,“是不是我走开的时候,有人偷偷跑来偷了东西?”
“嗯,有可能。”林园点头,“大娘在前屋忙着,看不到厨房里,你只是离开一会儿,一定没有上锁吧?”
“没锁呢,我想着,只离开一会儿呀。”陆子燕气鼓鼓着脸,“不行,我要到里正那儿去举报!村里有人偷东西呢!”
一村的里正,便是一村之长。
盯着村民老实种稻谷,按时缴粮的同时,还看管着村里的治安。
如果一年下来,村里平平安安的,没有打斗纠纷死人事件,县令会对里正给予一定的奖励,反之,是要处分罚款的。
所以,像秀水村的里正,就十分关心林家两房的分房一事,就怕那两家打了起来,闹出人命,影响他的政绩。
陆子燕家里进了贼子,也关乎陆家村的治安,归里正负责查出贼子来,陆子燕就想去报案。
林园一把拉住她,沉声问道,“假如贼子是个女人还好,如果是个男人,家里就有麻烦。”
陆子燕听不明白,“园子姐,为什么这么说?”
林园心头一沉,这还真是个孩子,这点都看不出来?
“大娘是从二十来岁起,就开始守寡,是吧?到今年,她四十岁还不到,在村民看来,她是个年轻的寡妇。”
陆子燕眨眨眼,“家里进了贼子,这跟我娘是不是寡妇,有啥关系?”
林园抿唇一叹,“你呀!你可听过,寡妇门前事非多这句?倘若你娘是个年老色衰,六七十岁才开始守寡的老妇人,老寡妇,比如我奶奶,我爷爷才死三年,村里人还不会怎么有闲话。但大娘是从年轻时起就开始守的寡,家里没有男人多年,倘若有男贼子来过,你说,村人会不会非议大娘?”
陆子燕一怔,心中恍然大悟,脸色也霎时变了,“园子姐……,事情,事情原来这么严重?那咱们就生生受着气,不能报案了?”
想到哥哥为了捡到这些野鸭蛋,脱了鞋子走进水草里,不小心踩到哪个熊娃子丢的碎碗片,差点没将脚指头割掉,偏偏被好吃懒做的贼子偷了几个去,陆子燕心里就一阵心疼。
恨不得将那贼子暴打一顿,才解心中之气。
“不,我自有法子!”林园狡黠一笑,“咱家没男人不好报案,其他人家,那男人可多着呢,让别人报案呀!”
陆子燕听不懂,“别人?谁会那么好心呀?”
林园道,“那贼子偷起了劲,一定不会只偷一家就收手,一定会偷其他人家的,咱们再喊出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就跑不掉了。”
陆子燕眨着眼睛,笑起来,“这个主意好!”
……
次日,林园借着出门打猪草的机会,问到了冯痞子家的地址。
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林园故意拉着一个村妇闲聊起来,那村妇的手里正提着两只刚打的野鸭。
她透露出,陆子翊的一个邻居家,也打了两只野鸭,但没妇人手里的肥,可瘦了,吃了一只,留了一只。
妇人被人一夸,忍不住多跟林园聊了两句,说着说着,林园又说到了陆子翊另一个邻居家,新买了头牛犊子。
冯痞子正坐在家门口晒太阳,听到林园又说野鸭,又说牛犊子,又说谁家买了肉干的,心里好一阵痒痒,决定,晚上去碰碰运气。
昨天他偷了陆寡妇家的四个鸭蛋,一下就吃了,今天吃了两顿的野草粥,吃得他打嗝都是野菜味,他正火着呢!
林园和人说着话时,发现那冯痞子走到路口蹲下身来,假装抠脚丫子,实则为偷听,心中冷冷一笑。
偷吧偷吧,最好偷进班房里。
进班房前,最好有人打断你的腿!
……
傍晚时分,冯痞子晃到了陆子翊家的邻居家附近。
这个时候来,他是来踩点的。
为的是天黑好下手。
偷陆寡妇家,他就不用踩点,只要陆子翊不在家,他想几时偷,就几时偷。
那陆寡妇有次看见他端着一碗肉走了,都不敢吱一声。
她要是敢吱一声,他就嚷着,她想偷他,引他进屋睡觉的,看她还要不要脸。
但陆寡妇家也太穷了,实在没得偷。
陆子翊家的几个邻居家有钱些,要偷,当然是偷那几家的,但那几家人有些多,所以,他要先踩踩点,天黑再下手。
林园见他走到附近来了,拿着个鞋子底,装着向邻居妇人请假纳鞋底的技巧,去了一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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