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章：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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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市的天气很奇怪，一到四月份，中午炎热得不行，晚上和早上冷得务必穿上棉袄。

江南省流行一个民谣：“早上穿棉袄，中午穿短袖！”

邓刚早适应江南气候，顺着街道，来到了图书馆侧门的小花园边上，随意找了个有花台的地方坐下。

今天是图书馆闭馆的日子，现在八点左右了，但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偶尔会有一些不知道今日是周一的人，来到图书馆门口，当看到图书馆玻璃门上贴着的告示：“今日周一，闭关中。”有些遗憾，便转身离去。

阳光明媚，透过树叶照射在他的身上，有些温暖，望着街道远处匆匆忙忙的人们，他有些出神。

在他印象中，小姨是这辈子对他最好的几个亲人之一。

小时候，小姨在上初中的时候，每次放牛都带着他，会跟他讲很多学校的故事，小姨最喜欢讲英语了。虽然，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一直认真的听着。

直到他上初中的时候，才明白小姨念的是什么。

“原来那是英文，One就是数字壹的意思。”

记得有一次在学校，邓刚被同学欺负了，放学的时候哭着告诉小姨。小姨气不过，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小姨带着自己的闺蜜，来他的班级里面，找到那个欺负他的熊孩子，一本正经的警告那个欺负他的熊孩子。

由于今天是周一，图书馆不会有车辆出没，邓刚留意着周围的车辆。

果然一会儿时间，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红绿灯处，转弯开进了图书馆。

他站了起来。

车门打开，车里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披着散发，可能是没来得及装扮就出门了。

那车灯闪了一下，又熄灭。

“小姨。”

虽然，好几年没有见面，但他非常确定。

那个女人转过身，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先是有些惊讶，接着有些疑惑，最后有些无奈。

“快上车吧！”小姨挥了挥手，没有说什么。

她可能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

一路走了过去，小姨给他拉开了车门，在上车的时候，他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小姨说道。

等他上车，小姨便直接启动小轿车，开始转弯，往人行道开过去，一路上无言。周围的景象一直往后退着，望着车外熟悉的地方，他有些出神。

算一算自己来江南市也快五年时间了，从十四岁开始来到江南市，便一直过着混混耗耗的日子。过着那种没有目标，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邓刚尝试过很多工作，都不喜欢。也不敢谈恋爱，哪怕有女孩子跟他表明心意，他都会犹豫不决，甚至于故意冷淡那个对她示好的女孩。

其实从小的时候，邓刚学习就特别努力，成绩也特别好。每次总能拿到班级里面前三名，可是在他十四岁那一年便辍学了。

他从不后悔。

因为，他有一个梦想，一个成为“伟大”作家的梦！

······

在他七岁那一年，那天回家气氛特别的凝重，妈妈把他和爸爸悄悄地锁在家里面，不让他们出去。爸爸一直抱着他，让他要懂事，听妈妈的话，不要像爸爸一样废物。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这么严肃。

直到后来，门口有几个男子在说话，隐约中他听到外面说什么公安局。心中有些惶恐，小男孩看过很多电视剧，知道公安局是抓坏人的。

妈妈在门口一直用手拖着警察，哭着说：“家里没有人。”

小男孩怕极了，不敢出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最后门被强行踹开了，冲进来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别动！”

警察看见他们两个人，用手指着爸爸：“你是邓以兵！”

爸爸站了起来，沉重道：“我是。”

几个警察看爸爸挺配合，便掏出了手铐。见到这个情况，爸爸非常配合，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有些迷茫和不舍。

“你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你们不要抓爸爸，他不是坏人。”小男孩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声哭了起来。

警察并没有管他们，他们押着爸爸便出门走去，妈妈一直在哭。

小男孩哭腔着跑了出去，抱着爸爸的腿：“求求你们不要抓爸爸，他不是坏人。”

一路从家走到土地梁，小男孩一直哭，怕爸爸永远都回不来了。

实在没有办法，其中一个警察蹲下来，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小家伙，不要哭，我们知道你爸爸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请他去帮我们抓坏人，过几天就回来了。”警察有些无奈，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妈妈。

妈妈擦干眼泪，用手轻轻的摸着儿子的头，苦涩的说：“警察叔叔说的是的，让他爸爸去吧，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男孩相信了警察叔叔的话，擦干了眼泪，警察见他松手，松了一口气，最后带着爸爸一路下山去。

“爸爸，再见！”

小男孩和妈妈一直目送着爸爸远去。

爸爸离去的这几天，小男孩每天都在想爸爸，盼望着爸爸回来。

妈妈也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发呆。

直到有一天，外婆来到家里，带了好多好吃的水果，小男孩很开心，外婆心疼，给他削苹果。

突然妈妈回来了，看着儿子有些欣喜，当看到外婆的时候，瞬间目光冰冷。

“明天法院开庭，我们一起去吧！”外婆声音有些沙哑。

妈妈听到这句话，有些愤怒：“你为什么要报警，你出去，你出去。”

外婆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没有想过报警，只是——”

“不需要你怜悯。”

“不需要你解释。”

外婆没有说话，回头摸了一下小家伙，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小男孩的家会支离破碎，到底是哪里错了。

······

一路上，小姨没有说话，自从七岁那一年开始，小姨便对他冷淡了许多。后来随着年龄增长，邓刚也明白了小姨的苦，也曾怨恨过爸爸。可是逐渐长大明白，生活的不容易。

那一年爸爸再拐卖小姨的时候，把收到的钱全部拿回来给了妈妈，告诉妈妈要好好保管，也告诉小姨的地址。

爸爸说自己提前打电话自首了，当年并不是外婆报的警，小时候他一直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一天在黑夜中，邓刚听到了爸爸跟妈妈的谈话。

妈妈劝爸爸这件事情，私下解决，可是爸爸很坚定的说，已经报警了。

爸爸对妈妈说：“我很怨恨你爸妈，他们一直不支持我们在一起。”

以前不明白的很多事情，可能现在明白了，对于爸爸妈妈他没有怨恨，生活的不艰难，小男孩也不恨外婆。

外婆很小就告诉他，说爸爸在他一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出去了，一年都没有回来看望他们，但从他懂事开始，爸爸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先去洗澡吧！”小姨突然说话，声音听不出感情。

“好”

邓刚望着看了一下窗外，原来车已经停下来了。

“现在你爸妈回去了，家里没有人。”小姨冷漠的说道：“你先回去洗个澡，然后我带你去剪头发吧。”

“嗯”他应了一声。

小姨拔下车钥匙，推开车门便出去了。

他也跟着出了出门，一路上跟着小姨走，小区人来人往，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

周围那些奇怪的目光，邓刚故意放慢了脚步，保持和小姨的距离。

一路上跟着小姨的身影，来到一幢小区的门口。小姨在楼梯口等着，见他没有跟上，就在原地等他。

“你快点！”

邓刚加快了脚步。

“钥匙拿好。”小姨从她的钥匙串上取了一把钥匙，递给了他：“上去吧，501。先去洗个澡，家里什么都有，等下我洗好头过来找你。”

“嗯。”

邓刚顺着楼道往上走，这里是一个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但是，比前几年住的地方要好上不少，他记得刚来江南市那一会，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只有十平方米的房子里面，后爸的工资只有3000块，房租也只要100块。

四年时间过去，这个城市翻天覆地的变化着。

周围的农村房，都被拆迁了，建成高楼大厦。

常听后爸说：

“我们从仕川省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镇有只有一条公路，过边有一个大酒店，周围都是平原和田地！”

来到五楼，一共两个门，两户人家。从左到右，邓刚看到上面写的501，拿出钥匙插进去。

房间里面装修特别新，门口是鞋架，上面一排鞋子摆放得非常整齐。找了双拖鞋换上，回首关上了门。

整个客厅非常大，但是非常简陋。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客厅连在一块，连一张沙发也没有，一张席子摆在地上，靠阳台的位置，放着一台洗衣机。

邓刚压低脚步声，往里面走去，每个房间都开了一遍，最后找到了洗手间。

洗手池上面有一块大镜子，打开洗手间门他便看见了自己。

非常瘦，整个头发已经到嘴巴的位置，胡子也到胸口的位置。整个衣服五颜六色，还占着棉被的毛，可毛不是白色的，而是黄色的。拨开头发，看到了自己的脸。青一块，红一块，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这还是自己吗？”

邓刚四处找了一下，打开热水器的水龙头，一股热水从头开始淋下来。

衣服一件一件的剥落，直接扔进洗手池下面的垃圾桶里。

一开始有些冷，抬手关闭了窗户，慢慢地整个房间开始然热乎起来。

他开始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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