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尘埃落定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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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公子和左姑娘原来的婚约都已取消,你二人是受徒刑、仗刑或是结姻亲交罚银事后再议。两家可以私下调解，但必须向官府出具承诺书，私下调解不得诉诸武力,不得有违律法。鉴于两家为世仇，若是薛庄主和左庄主愿意，我会再请关大人和楚香帅一起为两家调解,商议具体解决方案。两位庄主意下如何？”

薛衣人和左轻侯都表示没有异议。

“现在我们议下一项，有律云诈称祖父母父母死【注1】为不孝罪。官家以仁孝治天下,左明珠虽非诈称父母死，然诈死致老父忧心如惔,革带移孔，当按此例徒两年或折脊仗二十。”

薛斌和左明珠面色剧变，若说前一项运气好些还能与叶盛兰、施茵一样因祸得福，后一项那就不存在罚银了事了。即便左轻侯不再追究，左明珠也必须在坐牢和脊仗之间选一样。无论是徒刑还是脊仗都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所能承受。

“大人，此事全因我教唆，明珠是无辜的,小民愿意代她受过。”

到底是薛衣人的儿子，三观歪了,好歹骨头不软。夏祈音看了一眼薛衣人，对于薛斌要为左明珠受罚，薛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左轻侯原还在生气,不肯和左明珠说话,听到左明珠要受仗刑却有些坐不住了。

楚留香面露不忍，刚要求情,就见夏祈音对上首的关时使了个眼色,嘴唇微动,竟是传音入密，当着左轻侯和薛衣人的面下套。楚留香心下叹了口气，略调整了下坐姿，掩饰自己原本要起身求情的意图。

关时得了夏祈音授意，便开口道“左姑娘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若是当众受脊仗之刑，有伤颜面。伤的重了最后心疼的还左庄主，莫若让她争取左庄主谅解后，改脊仗十，由女狱吏室内行刑。”

夏祈音从善如流，看向左轻侯道“左庄主意下如何？”

左明珠眼巴巴看着父亲，左轻侯长叹一声，含泪向关时和夏祈音作揖请求道“多谢两位大人手下容情！”

左轻侯这意思自然就是原谅女儿，请求从轻判决的意思了。

左明珠没想到左轻侯这么容易就原谅了她，一时愣然，不由想到了昨夜夏祈音的话。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是拗不过孩子的。

“爹爹，爹爹女儿错了！”左明珠抱着左轻侯的腿，嚎啕大哭。

“既然当事人都不再追究，那就按关大人的意见，脊仗十以儆效尤。左明珠，你可认罚？”

白玉堂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他这位刚认识的小妹子真是不得了，将人心拿捏的分毫不差。

夏祈音故意将刑罚从重说，再拦住楚留香，让关时出面求情，让关时卖左轻侯一个面子。若左轻侯记得关时这份恩情，日后掷杯山庄必然会对地方官府的一些政令更加配合。从重再从轻，也拿捏住了大部分人的心态，让左明珠受罚了，还有一种占了便宜的错觉。

量刑也是非常精妙，对左明珠打重了，左轻侯心疼女儿怕是受不住，可能抗罚。减刑至脊仗十，只要行刑到位，不会打死打残，但皮肉之苦在所难免。如此起到了杀鸡儆猴维护朝廷法度的作用，又不至于让左家反应太大，毕竟这不孝罪是为左轻侯鸣不平。

左明珠挨了这顿打，左轻侯的气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左明珠再哭诉一番，父女能不能如初且不说，和好是必然。

左明珠含泪长拜道“明珠认罚！”

“好，现在我们说最后一案，关于石凤云之死。此案有多处疑点，请师爷记录在案，须得一一核实定罪。其一、书童倚剑与石凤云发展到哪一步，不负责任后才会致石凤云忧思病亡？其二、石凤云究竟因何病亡故，其病中薛斌为了得到尸体多次探视，石凤云最终如其所愿病故，是否存在人为因素？其三、若石凤云之死存在人为因素，是薛斌授意还是石二夫妇为讨好薛斌所为，都需要一一调查。”

石二夫妇吓得跪到在地，磕头道“大人，大人我们绝不敢害人，凤云她就是病死的呀，大人！凤云是我们的亲侄女，我们怎么敢害她性命，求大人明察。”

夏祈音没有理会二人看向石绣云道“石姑娘，我们要对令姐的遗体进行勘验，以确定她的死因，你可同意？”

石二嫂拉着石绣云的裙摆道“绣云，绣云，我们真的没有害凤云啊！凤云病时，我们也是请了大夫的呀！凤云生病时，你一直在旁照顾，我们也没机会害人啊。”

石绣云咬了咬唇道“二叔二婶，既然如此就让官府验吧！只有验尸才能证明二叔二婶的清白。”

对于石绣云的选择，夏祈音没有太意外。这姑娘以为薛斌是导致石凤云病死的负心汉，就能跑来□□刺杀，豁出命为姐姐报仇，显见不是一般小姑娘。如今真相就在面前，石绣云自然不愿意放过。

“既如此，请关大人派官差与石姑娘去石家收起石凤云遗物，病中所用药方，所请大夫，最好能找到药渣。”

“姐姐病时，药都是我亲自煎的，我知道药渣倒在那里。”石绣云主动道。

“薛斌、倚剑、石二夫妇作为嫌疑人需由衙门分别收押，严禁四人串供。现在我们前往施家庄，找回石凤云的遗体，至衙门勘验。此案死者乃是病故，张神医既然在此，也请一同做个见证。薛庄主可以另外指派人在旁观看验尸。”

“不必了！”薛衣人起身走了出去，薛斌也不敢出声，请父亲帮他求情。

薛衣人的剑法确实厉害，可与家人相处上却是一塌糊涂。弟弟、女儿、儿子没有一个成才，不是恨他就是怕他。夏祈音有时候想如薛衣人这样的剑客根本不应该结婚生孩子，他们的世界里除了剑根本容不下其他东西。

一行人到施家庄意图带走石凤云的遗体，可笑得的是施孝廉和花金弓夫妇竟然还不曾发现棺材里躺的不是自己女儿，差点与他们动手。最后是施茵现身，花金弓才同意他们运走尸体。

昨夜左明珠和施茵相继假死后，两家所请的名医也相继离开。今日却被夏祈音叮嘱小火神安排丐帮弟子将人悉数请了回来。

征求石绣云的同意后，夏祈音亲自主持了解剖，由衙门仵作在旁辅助，张简斋、王雨轩见证。这个时代的仵作可以检查死者的死因，但要进行病理学解剖，确定死者死于何疾，还要大夫辅助。

在解剖之中，张简斋和王雨轩都被夏祈音下刀的熟练程度吓到。没想到这位十几岁的小姑娘不仅武功高强，对医术颇有见解外，对人体的熟悉犹在仵作之上。在场不管是仵作还是大夫，只这一项谁也比不上她。

这种熟练就仿佛她已经做过无数次同样的事情一样，让不曾做过这些的王雨轩和张简斋不寒而栗。

在四人的共同验证下，他们断定石凤云是死于风寒之疾。结合石绣云的证词应该是石凤云恋情不顺郁结在心后，感染风寒病故。相思病不会要人命，但一个人情绪极度低落时，最容易被风邪所侵。

在这个时代，一场普通的风寒就可以夺走人命。石凤云郁结在心，情绪低落，怕是潜意识中生了死志，再加上风寒重疾，才会病情沉重。这类病症能否康复，与人的意志力有极大关系。同样的病症，乐观的人会比消极的人更容易存活。

石凤云死因无可疑，接下来张简斋和王雨轩亲自验看了石凤云的大夫写的脉案和方子，不算高明，但翻看大夫之前的脉案和药方，已经发挥出了他的水准。煎药基本是石绣云一手操持，检查了药渣并无可疑，排除了石凤云死于谋杀。

谋杀罪没有，盗窃买卖尸体的罪却不能放过，依据刑律盗窃、侮辱尸体徒三年【注2】。

薛斌和石二作为盗窃、买卖尸体的主犯，判徒刑三年或折脊仗三十，石二之妻与倚剑作为从犯判徒刑一年或脊仗十，四人负责石凤云丧仪一切费用。另倚剑与石凤云相恋却不肯负责，致使石凤云抑郁病亡，判徒刑两年不得折罪。

薛斌选择脊仗三十，并让人送了一百两给石绣云办理石凤云后事。石二夫妇没有武功，经受不住脊仗，选择服徒刑。倚剑两罪并罚，受脊仗十后，允其修养一个月，再入狱服徒刑。

同时张简斋、王雨轩等名医被罚按收取贿赂金额三倍向衙门缴纳罚银。张简斋、王雨轩做为此案重要参与者，罚两人一年内每月为百姓义诊半个月，其他名医半年内，每月为百姓义诊半个月。

收到掷杯山庄和施家庄邀请的都是名医，家境优越，这个惩罚会让他们有些损失，却不至于影响生活。至于事后掷杯山庄和薛家庄出钱代替这些人缴纳了罚银，夏祈音并未阻止。

衙门前，见薛斌和倚剑受脊仗后被薛家下人抬走，楚留香叹息道“我听说那日倚剑是披麻戴孝被人从石凤云坟前带过来的，可见他对石姑娘并非无情，你这么罚是不是太重了？”

“你忘记了一件事。”夏祈音道，“倚剑是薛斌的书童，倒卖尸体的参与者。他若真的有心应该去施家庄哭，而不是对着一座空坟披麻戴孝。”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认真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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