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大夫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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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位夏会长实在太狡猾了。明明是她邀请人，却要爹爹相助，这不是让爹爹帮她赢爹爹吗？天下怎会有这样的道理。

不想,赖药儿沉吟片刻却道“好！”

唐果……唐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果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答应这样不合理的要求,但爹爹的决定总不会错。唐果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若是爹爹真的要去白玉京，他还能跟在爹爹身边吗？听说白玉京可是天下间最难进的地方，可以进入哪里的人,个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

段延庆身上要做的都是精细手术,晚上光线不适合,加上赖药儿车马劳顿，总要让人休息一夜。

夏祈音给段延庆换过药,叫了曲非烟过来照看,就带着赖药儿到正堂喝茶。

正堂的屋顶小修过，但塌掉的一角却没有材料，也没有精力修了,好在大家都不怎么挑剔。

赖药儿刚用了盏茶,就到了晚膳。晚饭依旧是茹小意和左明珠操持，因白日刚采买了物资，条件简陋，菜肴却还算丰盛。

待用了晚膳,众人两两一处闲聊。李布衣见夏祈音站在廊下,自然地走过去问起夏祈音到底给赖药儿送了什么礼物。这位轻易不会离开木栅里的医神医听到她的名字看过她的礼物,连信都没有看，就答应来了。

“你没有看吗？”夏祈音有些意外。

李布衣摇了摇头。

“那是一株独活雪莲，我早年去天池修习无意之中得到的药材。”夏祈音笑道。

“只是一株雪莲？”李布衣有些意外，一株雪莲何以能够让赖药儿背弃自己的原则。

雪莲珍贵,但对于有权有势之人并非不可得。以赖药儿的身份，只要说他想要雪莲，就有大把人捧着雪莲去讨好他。

“独活雪莲不是一般的雪莲，乃是雪莲之中的极品，可遇不可求。且他收到雪莲就来见我，并非决定背弃自己的原则。他决定来是因为独活雪莲对他很重要，哪怕不能做我想请他做的事情，也会尝试用其他方式换取这株独活雪莲。”

夏祈音从未想过一株独活雪莲能够让赖药儿违背自己的原则。独活雪莲只是敲门砖，让赖药儿愿意来见她罢了。其实，段延庆这样一个遭遇悲惨的伤者躺在赖药儿面前就足以让他违背什么不救的原则了。对医者而言，救人才是真正的原则，不救江湖人更像是气言。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注1】。做的这一点的医者不多，但夏祈音相信赖药儿就是其中之一，才会笃定要请他来主持书院。

若单论主持一个书院需要的医术，以张简斋、平一指等人的医术也足够了。夏祈音没有考虑这些人，而选择最难搞定的赖药儿不就是因为他的医德与医术相平嘛！

“赖神医！”见赖药儿走出来，李布衣略有些惊讶。

“赖神医！”夏祈音知道赖药儿必定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坦然道，“除了独活雪莲，白玉京还收藏了孟仲季，且我还知道龙晴沙参的下落。吕仙姑那件事办成了，龙晴沙参就能到手。”

“龙晴沙参在吕仙姑手上？”

吕仙姑是赖药儿最敬仰的前辈，赖药儿能够有如今的医术，得了吕仙姑的《枢灵医案》许多启发。他一直想要拜访吕仙姑当面交流医道，可吕仙姑多年前却忽然消失了。

夏祈音摇了摇头“龙晴沙参在吕仙姑的儿子手上，只要我们可以帮上吕仙姑的忙，想要龙晴沙参自然就不难了。”

赖药儿没有追问吕仙姑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这江湖上从来不缺故事。既然夏祈音这么说了，谜底总会有解开的一日。

赖药儿叹息道“都说夏会长无所不知，原以为是妄言，今日方知名不虚传。”

夏祈音笑道“世上哪有人无所不知，即便是李布衣也不敢这么说吧！”

“我所知的可没有夏会长那么多，比如说独活雪莲、孟仲季和龙晴沙参是什么，赖神医为什么要找这些东西，我就一无所知。”这些东西，李布衣只知道雪莲，偏偏夏祈音又说独活雪莲与其他雪莲不同。

“李相师又不是大夫，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夏祈音轻笑道，“您还是行走江湖，多算几卦，顺便管管闲事就好了。”

李布衣笑道“夏会长这是在嫌弃我多管闲事吗？”

“非也非也，天下不平事合该天下人来管。如李相师这样爱管闲事的人多了，赖神医这样的好大夫才好放心治病救人，不必担心那一日救了不该救的人，不必救人还救出一个仇人。”

听出夏祈音意有所指，赖药儿但笑不语。

夏祈音忽然道“大夫治病救人，差人抓贼查案，方合自然之律。若让差人去治病救人，要大夫去分人之善恶，未免太过强人所难，赖神医觉得呢？”

赖药儿涩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既如此，我又何尝不是杀人者？”

“人之善恶与年龄、性别、职业都没有关系，好人学了武功也是好人，恶人即便废了武功，也废不了他为恶的心。人心隔肚皮，李布衣可以相面判断人之善恶，可要一个大夫判断人之善恶却太过为难人了。若因怕错救恶人而不敢救人，比错救恶人的结果会更可怕。”

“那因大夫错救恶人，而导致好人被害呢？”赖药儿反道。

“这是个伪命题，但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比如大夫收治了一些伤势有疑的病人可以上报官府，若恶人是为恶受伤，即便错救，也不担心他再作恶了，这个问题在《江湖月刊》上说过。我不敢说这个方法万无一失，但却可以最大限度降低此类担忧。”

赖药儿不由一愣，他因着一些经历，对江湖人江湖事颇为排斥。赖药儿定下了不治江湖人的规矩，木珊里的人知道他的好恶，自然也不会将这种明显说江湖之事的刊物放到他面前。

将身份有疑的病人上报给官府，这是赖药儿不曾想过的。若是当初他将所救的江湖人报给官府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不，普通官府捕快怕根本制不住那些恶贼。可叹他不辨人心，终是祸及无辜之人。

夏祈音见赖药儿面有郁色，不由道“此中也是西南政令不如京中和两浙畅通的缘故，我想日后会有所改善。”

赖药儿忽然抬手长揖道“希望夏会长此行顺遂。”

夏祈音皱了皱眉，旋即了然，笑道“你可知江湖上的人都说我是一等一的小魔头。祝我此行顺遂，那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

“是不是魔头也不是有些人说了算，至少在某心中，夏会长并不是什么魔头。”赖药儿道。

赖药儿答应来这一趟，除了独活雪莲对他很重要，未尝不是因为请他的人是夏祈音。这个一人就造就了如今绿林颓势的人，有她在，或许真有一日，大夫可以踏踏实实的治病救人，不担心错救了什么不该救的人，造成不可挽回的憾事。

夏祈音没想到赖药儿说的这般郑重，正色道“我亦希望此行顺遂。”

人的谈话仿佛就是一场闲聊，想到明日要做的事，便早早歇下了。次日一早，夏祈音与唐果做好了准备工作，让人意外的是王怜花竟然愿意帮忙。

依着王怜花的性子，若夏祈音请他出手并非不可，但有个前提，就是当以他为主。今日为段延庆治疗，显然是以赖药儿为主，王怜花肯帮忙，夏祈音十分意外。

只沈浪看在眼里，却将王怜花的心思猜中了八分。王怜花性格乖张狡黠，好胜心却很强，嘴上说自己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可夏祈音绕过他去请赖药儿来，他心里却也不会十分高兴。且看自赖药儿来了之后，王怜花从不与之交谈便可知了。

王怜花心思难猜不假，但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他既然主动要求帮忙，夏祈音自不会拒绝。

由赖药儿和王怜花动手，夏祈音在旁协助，段延庆此番疗伤十分顺遂，接下来就看他的伤口愈合情况。脸上的伤势也就罢了，腿上的伤刚接骨固定，为了更好的恢复，夏祈音打算在此多停留日。

不过，谁都知道在荒园多留一日，风险也就增加一分。智高不可能允许他们在这里好生养伤，再一路顺风地前往大理。逗留的时间越长，智高越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刺杀。然不晓得智高会选择在荒园动手，还是他们前往大理的途中。

接下来几日，荒园都非常太平，夏祈音就知道智高的选择了。好在段延庆的伤口恢复不错，没有白费多停留的这几日。

赖药儿并不与他们一同前往大理，而是要木栅里。不过，他与夏祈音约定，待夏祈音办完大理的事情，就会和她一同去找吕仙姑。

然后就是项少影一家，带着孩子跟他们同行并不适合。项少影夫妻将带上夏祈音的信件前往白玉京。秦泰想追随李布衣左右，但李布衣以安全为由劝其与湛若飞一起护送项少影一家前赴白玉京。

因李布衣不与他同行，秦泰很是忧愁，担心此去一别，又难相见。李布衣多番劝慰，秦泰才放心与项少影一家同行。

项少影四人和湛若飞此行还要负责押送萧铁唐以外的被俘杀手给将来接应的六扇门捕快。萧铁唐是这些人头目，或有什么线索，夏祈音就将他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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