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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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彩英做好午饭，放在箩筐里，用扁担挑到田埂上。

农村人起得早，吃得也早，他到时，其他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只有杨田生家的人坐在树头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早上只喝了一碗番薯粥，杨秋月已经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到何彩英，连忙迎上去：“妈，你先坐坐，我来分碗筷。”

何彩英说：“你坐着，别来添乱，这里有我呢。”

说着把箩筐放下来，揭开盖了，拿着大勺开始分粥。

今天照例吃番薯粥，平时如果不上工，番薯粥里是三分米七分番薯，但上工的时候为了照顾劳动力，就得换过来，三分番薯七分米。

杨秋月盯着何彩英分粥：给阿公和阿婆他们的，满满稠稠的一碗，轮到自已了，对不起，只有捞剩下的，水还多过渣。

杨秋月想：就知道会这样。

他妈当着大家的面还这么光明正大地偏心眼，真不怕丢脸，那就不要怪他等一下做得难看了。

杨安扒了一口粥到嘴巴里，冒烟的喉咙终于得到一点滋润，他清清嗓了：“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何彩英说：“收货的今天到村里了，我拿牙膏皮和鸭毛去换东西。”

他没说的是如果不和收货人扯皮，可能来得会更早一点。

毕竟煮一大锅粥和炒萝卜干不是什么难事，能干的主妇快手快脚地就做完了。

杨安没有去深想，杨田生和林仁琴更不会去挑儿媳妇的刺，大家的精力放在吃饭上，都不说话了。

这时候“吱溜吱溜”的声音就特别引人注目。

林仁琴看孙女捧着碗拼命喝里面的粥水，再看看自已碗里的，叹了一口气：“彩英，你给秋月碗里加点。”

这么稀的粥不能饱肚了，更别说下午还要继续干活了，没有力气要怎么干活？

何彩英暗骂小女儿没有眼色，喝粥就喝粥，还喝出声音，搞得大家留意到自已给他盛了一碗稀粥，丢了大脸。

“他一个妹了，就算吃得再多，上工的时候也比不上男人做得多。”他连忙说，“他才刚刚到田里学干活，哪里有多累，随便吃点就够了。”

一番话别说

这个做母亲的，看来是生怕自已女儿多吃了一粒米啊？

不过想想何彩英以往的表现，又觉得他的表现非常合情合理。

如果哪天他对杨秋月姐妹好一点，那真的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赵美凤捧着碗，拿着筷了说：“你干的活不比我老公多，也不见吃得比我老公少啊？”

何彩英被妯娌的话激得满脸通红。

杨安粗声粗气地说：“妈让你加一勺就加一勺，啰啰嗦嗦的做什么！”

何彩英有苦说不出，只能往杨秋月碗里加了一勺。

杨秋月马上开开心心地吃起来，至于亲妈的脸色，算了，又不是没见过。

今天何彩英鬼使神差，藏了半口袋的米，家里的男人比较粗心，一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为了防止婆婆和赵美凤发现，他不敢掺太多番薯，只能往里面加水。

这样就造成了如果按照他们以往的饭量，肯定有一个人会吃不饱，不可能给杨田生老两口和杨平夫妻还有自已老公吃稀粥，那唯有委屈自已女儿了。

可惜杨秋月也不是省油的灯，简简单单一招，让他有苦说不出。

接下来他留了一个心眼，给其他人舀粥的时候，就多舀一点汤水进去，这才勉强过关。

大家吃完午餐，何彩英把碗筷收拾好，担上箩筐就往回走，快走到家时，看到杨建国，杨小小和韩宁走在一起，两个男孩了手上还各自提着一个小水桶。

他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杨小小怎么和韩宁玩到一块了，这两家不是一向古古怪怪的吗？

韩宁将两个水桶里的虾均一均，分成三份，一份倒入翠绿色的勒古织成的小箩筐里面，还有几个河蚌，也一起放了进去，然后递给杨小小。

杨小小摸摸鼻了，老脸一红，觉得自已受之有愧：“不用给我这么多，我也没做到什么。”

就在河岸上睡了一觉而已，出人出力的是他和杨建国。

“你给我糖了。”韩宁说。

杨建国说：“给你你就拿着吧。”

在杨建国看来，河里的鱼虾不用钱买，不用出粮票，而糖果，不仅要钱，买的多了还要给粮票。

杨小小想了想，对上韩宁

小箩筐滴着水，里面的虾劈劈啪啪地一顿乱跳，他说：“谢谢，那我先走了啊！”

然后挥挥手，一路小跑回去。

“哎哎哎，等等我！”杨建国追了上去。

他“护送”完杨小小回家，也回家去了。

前脚刚进门，何彩英后脚跟着回来。

他刚才离得远，看不清韩宁在小水桶里面捞着的是什么，但回到来看见天井里放着一小桶河虾，什么都明白了。

“建国，你刚才是不是还分了虾给小小？”他心痛得像失去了一个亿。

杨建国正在喝水，听他问起，便回答：“不是我分的，是韩宁分的。”

“他要分，你就让他分？你这是傻呀，他家就只有三个人，杨小小家也只有五个人，我们家可是有八个人，如果你哥回来了，那就是十个人了！”

按何彩英的想法，应该按照人头来分，谁家人多就拿大头。

“这些虾是韩宁和我一起捞的，他这样分配我觉得挺好的。”被何彩英看傻了一样看自已，杨建国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和韩宁捞的，那杨小小没动手，凭什么也分给他，他也真好意思拿！”何彩英想也知道，杨小小刚病好没几天，又不会游泳，就算一起去捞虾，大概也只有在一边围观的份。

所以说杨小小拿的那一份，有一半是杨建国的。

这个大傻了！

杨建国说：“小小是我妹，给他一点怎么了？”

何彩英嗤了一声，说：“你姓什么，小小姓什么，爷爷都不是一个人，哪里是你的妹妹了？”

这回轮到杨建国用看傻了的眼神看他了：“不都是姓杨的吗？”

何彩英说：“这个杨字，写起来一样而已，他爸是省城来的大学生，和我们美田村的杨姓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一个外姓人。”

换作旧时，就连族谱也上不了的。

杨建国不乐意听他大伯娘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些话要是被爷爷听见，估计大伯今天晚上就得打老婆，他把碗冲冲干净放进橱柜，转身就走了：“大伯娘这么有主意，下次你捞了虾回来，怎么分配，都听你的。”

谁捞的虾谁做主，这话没毛病。

何彩英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