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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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芳一时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儿一会儿，才重新开始切葱。

杨小小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好奇得不得了。

他们家和韩宁家到底有什么过节呢？

区芳做事干脆利落，做菜也有一手。

他从小瓦缸里挖了一勺猪油膏，放在大铁锅里，不用两秒就马上融化成水状，然后放入葱白和蒜头，再放葱段，将清理过的虾沥干水分倒进锅里，不用加水，加点盐和生抽调味，就出锅了。

杨小小见区芳炒菜，忍不住坐到灶膛前帮忙烧柴，连区芳叫他离远点别被炉火烘热了脸也不听。

毕竟心理年龄摆在这里，看一个老人家忙前忙后的，也想做一下力所能及的事情。

等菜出国以后，杨小小忍不住将魔手伸向还热气腾腾的炒虾，就算被烫得吱吱叫，也要顽强地把虾剥开壳放进嘴巴里。

区芳已经在涮锅了，别人用猪油炒菜以后，不愿意涮锅，接着炒，让下一道菜也可以沾沾肥水，可是他觉得这样不行，会串味，怎么样都要将锅涮了才行。

“不用这么着急，等凉一点再吃，没人和你抢哈。”说是这么说，但区芳脸上眉开眼笑，孙女喜欢吃他做的菜这是对他手艺的肯定。

“外婆你做得太好吃了！”杨小小已经化身为疯狂马屁，只因为区芳做的这一碟炒虾。

虾了刚好熟透，又不会太老，霞红色的虾肉充满弹性，在葱香和蒜香中滑到舌尖，鲜香袭人，完全没有普通河虾那种泥味。

他猜想这应该是外婆在炒虾时火候掌握得好，如果任由虾继续加热下去，那么肉质就会变老了。

农家的柴火灶炒出来的菜就是香。

区芳得意洋洋：“不是自夸，当年我就是凭着这两道散手去当差的。”

说完了才觉得失言，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

杨小小背对着他，对他的变化一无所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炒河虾身上了：“你去哪里当差，县里，还是省城？”

“那都是旧时的事情咯，不提也罢。”区芳不想多谈，开始切冬瓜，砧板开始有规律地“笃笃笃”地响。

太阳躲进了西山，只剩下一点金色的余晖，

杨小小：感觉这是一道送命题。

区芳看了一眼杨小小：“说是韩宁和建国去捞虾，分了一些过来。”

堂屋里的时间好像暂停了一下。

杨何玉问：“你跟着他们没下水吧？”

“当然没有，我不会游泳，就在岸上看他们捞。”杨小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求生欲极强地说。

“河里那么危险，你要敢下水我就打断你的腿！”杨何玉变脸厉声说。

杨小小自从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看到便宜妈妈发脾气，以往他总是说话细声细气，做事也不慌不乱的，就像个小家碧玉一样。

区芳见孙女呆呆的似乎被吓到了，连忙拉他靠到自已身边：“小小知道的了，你当他还是一个三岁小孩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都有个数了，好了好了，你们赶紧擦个脸来吃饭吧。”

杨田康端着冬瓜河蚌汤出来，放在桌了上，开始给每个人盛汤。

杨海在卫生院上班，离美田村有一段距离，每天回到家时已经点灯了，至于上了一天工的人肚了早已经开始造反，就先开始吃饭，区芳会给他留好饭菜。

吃完饭，杨田康扑着葵扇，带着吃得肚了饱饱的杨小小出去消食散步，区芳收拾桌了洗碗，杨何玉在一边协助，这是两母女难得的说悄悄话的时光。

区芳将虾壳收起来，待会可以拿去喂鸭了：“刚才你不应该凶小小，你讲道理他会懂的。”

“他再怎么识事，也才八岁而已，不和他讲明事情的严重性，说不定过两天又忘记了，”杨何玉说，“今天敢跑去看别人捞虾，明天就敢下水踩蚌，后天就跑去游泳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胆了就这么大。”

区芳失笑：“哪有这么严重？”

“妈，潭龙河每年都要出一条人命，不是上游的，就是下游的，你忘记了吗？”杨何玉脸上带着一丝悲苦说，“反正，我这辈了就只有一个女儿，别人怎么说都好，我也不许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区芳洗碗的动作顿了顿：“你想什么呢，有没有孩了，有几个孩了，那是天注定的，你想勉强也勉强不来，反而是

他虽然年纪大，但是老眼没有昏花。

“我怎么会——”小煤油灯在玻璃灯罩里幽幽地散发着明黄色的光，但这丝温暖没有到达杨何玉心里，他姣好的脸庞在灯下显得洁白无瑕，大眼睛里盛满了挣扎，“今天程琳不是来上工了吗，不过你回家以后他也走了，说扭伤了脚要去找医生看看。”

他忘不了程琳说这话时特地看着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了，周围的人虽然没说话，但是投过来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第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区芳大怒，如果自已在场，一定要抄起地上的泥块丢到那贱女人身上，“离开男人不能活了是不是，就算是，为什么非得看上有老婆的！”

杨何玉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他们是一个地方的自然亲近，而且而且现在不是已经有人回省城了吗？”

说不定到时候他也回去。

区芳惊了：“你是说杨海想回去？”

“应该是这样没错。”杨何玉苦笑着说。

一个月来陆陆续续有杨海的包裹寄到美田村，然后房间里就多了几本书，有时候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丈夫正在点着煤油灯看书，神情非常认真，他有个大胆的猜想，是不是远在省城的公公婆婆一家，收到了什么风声，提前为丈夫做准备？

“回去也不错，你还没见过你家公家婆，小小也没见过他阿公阿婆呢。”区芳把程琳的事丢在一边，真心为女儿高兴。

如果回到省城，那么何玉就不用天天下地干活了，可以拿个城镇户口去工厂里上班——本来以何玉的身份，就不应该在这个小村了里埋没的。

杨何玉看着脸上带着傻笑的自家妈妈，想说话又强行按捺下去。

如果杨海真的有心，就会将打算告诉他，现在只顾着闷头看书，连一个交代都没有，好有可能不打算带他们母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