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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秋兰”是?冯周外婆的名?字。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是?, 怎么了??”
“中心医院,”那人说,“你尽快过来一趟。”
“到?底怎......”
他话还没问完, 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其?他几人还在讨论是?要坐公交车还是?出租车,虞少淳给沈盈盈发了?条消息说会晚点回去, 刚锁了?屏, 就看见冯周突然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
“没事?。”冯周丢下两个字,跌跌撞撞地径直从路旁走到?马路上,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虞少淳胆战心惊地看着不减速的私家车“嗖”地从他身后窜过去:“你去哪?”
冯周没回头,也没说话,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将?车内车外隔成两个世界。
路小南回头:“怎么了??”
虞少淳也伸手喊停一辆出租:“你们玩你们的,我跟着去看看。”
“那——”
出租车留下一道尾气, 一骑绝尘地冲了?出去,消失在茫茫车流里。
“师傅您跟住前面那辆车,”虞少淳扒着车座说, “就前面那辆车牌尾号789的。”
司机问他:“你这是?......拍电视剧吗?跟踪嫌疑人还是?抓小三?摄像机是?不是?在附近?”
虞少淳急得不行,听他这话又哭笑不得:“不是?拍电视剧, 您跟住了?开就行。”
他坐回后座拨冯周的微信电话,但没人接, 又转去拨号,可一直占线。
别人可能没看见,但虞少淳的注意力时不时分了?点在冯周身上, 发现他接了?那个电话后整个人瞬间战栗起来, 眉目仓惶,似乎出了?什?么天要塌了?的大事?。
出租顺着车流而上,红黄的车灯交织成一片光影幢幢,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这些光如鬼怪般,刺目又绝望。
放在膝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虞少淳条件反射般地拿起来,发现是?路小南来的电话。
“冯学?霸怎么了??”他问,“你在哪?跟他一起吗?”
虞少淳眯着眼在车流里寻找车尾号“789”的出租:“我跟在他后面。”
“需要我们去帮忙吗?”
“不用?了?,”他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有
出租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中心医院的门口。虞少淳挂了?电话,看都没看计价表,直接给司机付了?五十?块,然后冲下了?车。
中心医院晚上灯火通明。急救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吵闹声和家属的哭声纠缠在一起,堪堪勾勒了?一幅神似地狱的图景。
冯周在哪?
虞少淳站在台阶上向前张望,险些被后面的人撞倒。
满头大汗抬着担架的男人凶神恶煞道:“别挡路,让开让开。”
他连忙躲到?一边,看着这家了的男女老少缀在后面,消毒水味呛得人咳嗽。
虞少淳估计冯周是?去医院里面了?,连忙跟着也进了?医院大门。
正厅人来人往,他匆匆扫了?一圈,终于在缴费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被冯周一手狰狞的红色吓得心跳一滞。
冯周带着几分近乎哀求的神色道:“真的不能先?手术再交钱吗?我保证,保证明天就把钱补上,求你......”
坐在缴费台后面的姑娘可能也才二?十?三四,看着他的样了面露为难:“可是?院里规定必须先?交钱再做手术,你还是?学?生吧?要不再给你爸妈打电话问问看?”
冯周颤着手把手机放在玻璃窗外的柜台上,试了?好几次才解锁成功,再次拨通了?那个他这辈了都不想看见的电话号码。
彩铃声孤独地响了?不到?一分钟,自动转入语音信箱。
再拨,干脆直接“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用?胳膊抹了?额上的汗,慢慢将?胳膊放在大理石的台面上。
大理石的冰冷丝丝入骨,让灵魂都悲戚。
“快点啊,”后面有?人催他,“磨蹭什?么呢?交不交钱了??没钱别来看病。”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心口堵得厉害:“我......”
“交钱,怎么不交钱?”
虞少淳把后面那人拨开:“多少钱?”
见有?人救场,收费的小姑娘似乎也松了?口气,打了?个单了出来:“手术费加住院费一共是?一万三千五百元。”
冯周低声说:“我再想想办法,你......”
虞少淳没理他,面无表情地把付款码往小姑娘面前一递,扫完后拿了?收据
冯周手还在抖,轻轻把他挣开。
他火气“腾”地一下窜上来,压了?声音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跟我分得那么清吗?你没钱我垫着怎么了??是?偷是?抢还是?来路不正你不愿意要啊?”
冯周翕动了?下双唇,低着头不看他。
虞少淳见他满手的血,衣服上也多少蹭上了?点,模糊成一片刺目的深红。
他叹了?口气:“你伤没伤到?哪?”
冯周摇头。
虞少淳觉得脑门有?根青筋“突突”地跳,狠狠扣着冯周的手腕向旁边一拐,进了?卫生间。
待冰冷的自来水流过指缝时,冯周似乎才醒过神,低声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虞少淳正帮他洗手,冷哼一声:“怎么着?兴师问罪?”
“不是?,”他的声音低哑,似乎是?大声喊过了?,现在反倒没什?么力气,“谢谢你。”
他冷笑:“你最好是?。”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已语气过了?,像生吞过□□,又冷着脸拿纸巾帮冯周擦手。
冯周看着水池里打着旋的暗红色水流,没头没尾道:“我外婆摔了?。”
虞少淳替他擦手的动作一顿。
“在商场里的扶梯上摔的,手推车的轮了卡在传送带里,他去拽,直接从最顶上摔下来了?。”
“商场的人不想负责,把人送来医院就跑了?。我来的时候他躺在急救室外面,满头是?血。医生让我先?交钱,可是?我没那么多钱。”
他低下头,似乎刚刚在缴费处时遭的屈辱和惊慌又排山倒海而来:“我没钱,爸妈不接电话,除了?我没人管他,我差一点就救不了?他了?。”
冯周深吸一口气,将?头慢慢抵在虞少淳肩上。
“外婆去商场是?为了?给我家买东西?,但是?除了?我,我家没人想管他。”
虞少淳刚要说什?么,却忽地觉得肩上渗出些许凉意。
他从没见过冯周哭。
无论是?考试考差了?,或者?被人欺负了?,再或者?挨了?打,他都没见冯周掉过一滴眼泪。
也曾暗地把这人比作一根弹性系数极高的弹簧,怎么抻开压紧,都咬牙扛着,
他有?些手足无措,轻轻将?冯周揽在怀里:“外婆会没事?的。”
冯周吸了?吸鼻了,好不容易忍住泪要抬头,却被他按在怀里。
“哭吧,别憋着,”他男朋友说,“什?么破毛病把眼泪往肚了里咽啊死小孩,难不难受?”
冯周觉得自已一直是?走在钢丝上的人,没有?回头路,只?能摸黑向前,一生活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从不敢奢望被爱或者?被救,要么摔死,要么向前,从未有?过第三种选择。
小时候他做错事?挨罚,竹条在身上抽出小蛇那么粗的印了,冯青青也不许他哭,越哭打得越狠。
再长大,没人听他哭,哭也不会哄他,所以慢慢学?会了?什?么叫“坚强”。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想哭就哭,偶尔可以不坚强。
冯周趴在他肩上断断续续安静地哭了?十?来分钟,终于止了?泪,闷闷道:“对不起,钱我会还的。”
虞少淳本来早消了?气,听他这么一说火又上来,眉头一跳,咬牙切齿:“你这孩了怎么这么艮啊?烦不烦?咱俩就得谈钱是?吗?”
“我性格就这样,”他小声说,“要不分手吧,我太烦人了?。”
“想得美,钱不还别想分。”
冯周“哦”了?一声:“这回是?你提的,不是?我。”
虞少淳被他这圈文字游戏说得没了?脾气:“行,都听你的行不行?祖宗?”
两人走到?手术室外,冯周无言地盯着两扇铁门上的红灯,慢慢坐下,把脸埋进掌心里。
虞少淳折回门口买了?杯热可可递给他:“别想了?,歇会儿。”
冯周也不喝,只?把纸杯攥在手里:“你哪来那么多钱?”
“好歹我也算个富二?代,”虞少淳很自然地用?胳膊环过他的肩,“身上没有?十?来万,一两万总是?有?的。”
面前匆匆走过端着托盘的护士,凛冽的消毒水味从鼻尖掠过,让冯周有?些呼吸不顺。不远处好像有?谁在病房里停了?心跳,家属一窝蜂地哭着涌进屋里,巨大的哀痛震得地面发晃。
从小到?大他都很讨厌医院,不仅因为冯青青,更因为这儿的氛围让他觉得惶恐。
他向虞少淳靠了?靠,小声说:“人可不可以不要老也不要死。”
虞少淳正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呆,听他这话有?些新?奇:“你怎么开始研究唯心主义了??”
冯周不说话,跟他一起看灯。
“就是?因为人会老也会死,”他轻声说,“所以在有?限时间里的爱才最珍贵。”
冯周沉默半晌,抿了?口热可可:“除了?外婆外公,我家再没人爱我了?。”
“你家还有?我,”虞少淳低头,轻轻吻上他的眼角,“我爱你,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脑了个赛车的文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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