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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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远来说，他认为1978年3月2日是一个荒诞的一天，因为这个世界在今天发生了两件荒诞的事，第一件事是卓别林的棺材被别人盗走了，第二件事就是居然有人向顾蔓表白了。

方远以为今天下午会很风和日丽的，结果天边慢慢地卷起一层厚重的乌云，看似是有下雨的征兆。

那天下午放学后，方远陪他的小伙伴们在沙地上踢足球，顾蔓作为他的邻居也就默默地跟来了。

只不过顾蔓不会踢足球，但她也不想抛下方远就一个人走了，所以她就一直坐在不远处的榆树下看着方远踢足球。

顾蔓坐在树下远远地看着方远跟他的伙伴们踢足球踢得不亦乐乎，她也不能干巴巴地在这坐着，所以她从书包里拿出她除夕夜买的《飞鸟集》在品读。

顾蔓在看书的时候看得正入神，突然有一道阴影笼罩住了她。她疑惑地慢慢抬头望去，结果看到一个一米八的少年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那个少年看上去应该有十七岁，无论他留的发型还是身上穿的衣服，都比方远更干净更奢华。凑巧的是，顾蔓跟这个少年是同班同学关系。

顾蔓满脸惊奇地跟他打招呼：“呃？陈孝恩，你怎么会在这？”

陈孝恩的老爸是某小学学校的校长，所以他家里条件比方远和顾蔓而言都是很富裕的。大众汽车、劳力士手表在1978年普遍流行的时候，陈孝恩的爸爸就已经买得起。

陈孝恩无所顾忌地坐在顾蔓的身边，然后跟顾蔓嬉皮笑脸着说：“顾蔓，我刚好路过这里就看见你在树下看书，我身为你的同班同学不过来打招呼就太不好意思了。”

顾蔓是一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人，她试探性地问陈孝恩：“嚯？怕是你跟踪我吧？”

陈孝恩的坏心思虽然一下子被顾蔓看破了，但是他依然能做到临危不乱。他不以为然地说：“顾蔓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是没办法。”

顾蔓不想再揣测陈孝恩的真实想法，一般遇到这种无故搭讪的情况还是开门见山来得妥当。顾蔓抿嘴笑着说：“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陈孝恩就喜欢顾蔓这种爽快的脾气，他在等的就是顾蔓主动问其原因，而他要做的便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他的初心。

陈孝恩咳了几声，然后正儿八经地问顾蔓：“顾蔓，我们做同学也快一年了吧。我不知道我们升高三的时候，我是否还能跟你再次同班。所以我打算趁着今天只有你我两个人的场合下跟你说一件事。”

顾蔓迫不及待地问他：“哦？你倒是说呀。”

陈孝恩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出来。他目光坚定地看着顾蔓干净的脸，语气坚决地说：“跟我交往吧。”

“哈？”顾蔓听完之后彻底懵了。

陈孝恩慌慌张张地解释说：“我知道我突然这么跟你表白，你会接受不了。但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我从开学初就一直偷偷关注着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你很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当然，我不会现在就强迫你接受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的。”

顾蔓不假思索地说：“抱歉啊，孝恩，我不喜欢你。”

陈孝恩居然被顾蔓拒绝了，他家条件那么好，头一回有女孩拒绝了他。他一脸怔愣地望着顾蔓，问道：“啊？为什么啊？难道我的条件还不优秀吗？”

顾蔓说：“这不是条件优秀不优秀的问题。我对你是真的喜欢不上，你就顶多是我的同班同学。”

陈孝恩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问顾蔓：“顾蔓，你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既然陈孝恩这么认为了，顾蔓也就如实回答了。不过她在回答陈孝恩这个问题时，那双充满憧憬的眼睛偷偷瞄了在不远处的沙地上踢足球的方远。

她直面陈孝恩，一口坚定地说：“对，我是有心上人了。”

……

方远在和他的伙伴们在沙地上踢足球的时候，他无意间就往坐在不远处榆树下的顾蔓望了过去。他看到顾蔓在和一个少年聊天，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后，那个少年方才离开。

老实说，方远看到这一幕时内心不免有些疼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疼痛感。方远直接看呆了，就一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着。

“喂，方远。你怎么魔怔了？”方远的其中一个伙伴跟方远大声喊道。

方远这才缓过神来，他慌张张地看向他那个伙伴，说：“呃，没事。我们继续踢球吧。”

“好吧。”那个伙伴这才放下了内心的疑惑继续和方远踢球。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踢了多久的球，他们看到天上有好多乌云在飘着便渐渐意识到天要下雨。

其中一个伙伴咯吱窝下夹着足球，然后跟方远他们说：“各位，看这天是想下雨了，我们就各回各家吧。”

“哦，好吧。”方远他们这才不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不愉快的决定。

方远跟他们告别之后便匆忙忙地往顾蔓跑过去。顾蔓刚翻了一页《飞鸟集》便无意抬头，她看到方远朝自己跑过来就慢慢地站了起来。

顾蔓跟方远说：“怎么？不玩了。”

方远来到顾蔓的身前站着，面无表情地说：“嗯，不玩了。天也要下雨了嘛，大家都回去了，我们也回去了。”

“好吧。”顾蔓把放在地上的书包拿起来并递给方远，嬉皮笑脸着说，“喏，你的书包。”

方远接过书包便背了上去，然后跟顾蔓说：“谢谢。”

顾蔓拍了拍方远的胸口，不满意地说：“嘿嘿嘿，我跟你做几年的邻居了，你干嘛跟我客气啊。”

方远说：“走吧，我们回家。”说完他就背着书包转身走去了。

顾蔓一直呆站在原地看着方远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愈发地心神恍惚，因为方远无端端对她这么冷漠，让她有点不适应。

顾蔓急忙忙地跑到方远的身边，然后表示关心地问方远：“方远，你怎么了？你似乎心情很不好。”

方远说：“你从哪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顾蔓说：“因为你刚才跟我说话时的语气比平时低了两个音。”

方远一脸惊奇地望着顾蔓的脸，无奈地笑着说：“呃？你这样也能听得出来。”

顾蔓拍了拍胸口，自吹自擂地说：“哈哈，也不看看我是你谁。我可是比你爸爸妈妈还要了解你呢。”

方远其实很想问顾蔓刚才和聊天的那个少年是谁的，但他考虑到顾蔓会不乐意回答这种问题，所以他只好收敛了。况且要是被方远知道那个少年跟顾蔓有非同寻常的感情，那方远岂不是很尴尬。

方远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唉，没事。我就偶尔抑郁而已。”

顾蔓看方远不乐意如实回答她的问题，她就很不高兴地鼓起了嘴巴。她斜眼看着方远，不甘情愿地说：“哈？你太敷衍了吧。”

方远不想再和顾蔓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他话锋一转，说：“哎呀，赶紧走了。天马上要下雨了，我们都没带雨伞。”

“好吧。”顾蔓也将计就计着顺从他的意愿。

……

不过不幸的是，方远和顾蔓没能赶在倾盆大雨来临之前到家，他们也只好慌手慌脚地来到一个屋檐下避雨。

雨水打在屋顶上的砖瓦、水泥地上时响着清脆的“噼里啪啦”声，小沟里也开始“哗啦啦”地泛滥起水花。

方远和顾蔓在屋檐下避雨时，顾蔓始终很在意方远对她态度的冷漠。她就不厌其烦地问方远：“方远，我受不了了，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往我身上撒气啊，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态度冷漠对你是有多么深重的伤害。”

方远看顾蔓有点烦躁了，他也不想看到顾蔓如此，所以他打算如实说了。方远目光深邃地望着在稀里哗啦下着的雨，平淡无奇地问顾蔓：“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吗？”

顾蔓说：“非常想知道。”

方远鼓足勇气，一气呵成地说：“因为我刚才在踢球的时候看到你和别的男生说话了。”

顾蔓听方远一口气说完这话，她沉默不言了良久。搞到最后是方远吃醋了啊，不得不承认的是吃醋的男生还真可怕。不过方远会吃陈孝恩的醋，那就说明方远其实很在意顾蔓的。

顾蔓捂嘴一笑着说：“哈哈，原来你为这事犯愁啊。”

方远冒昧地问顾蔓：“你能告诉我你和他是……是什么关系吗？”

顾蔓一本正经地说：“他叫陈孝恩，他是我的同班同学。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和他在榆树下聊天的时候，他向我表白了。”

方远听到这里时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了。他转脸看着顾蔓，心情着急地说：“你答应了？”

顾蔓如实地说：“我拒绝了，然后他失落地离开了。”

方远听说顾蔓拒绝了陈孝恩的表白，他内心莫名地很放松。他急忙面向被雨冲刷着的里弄，但其实脸上早已浮起一道幸福的微笑。他说：“这样啊。那没事了。”

顾蔓凑到方远的身边，然后龇着牙问他：“怎么？你是吃醋了才对我那么态度冷漠的吗？”

“哈？”方远可不想让顾蔓看出他的小心思，他紧张兮兮地对顾蔓说，“我吃他的醋？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顾蔓对方远一直存在一种微妙的感情，这种感情在别人眼里很笼统地称呼为“爱情”。要说顾蔓为什么对方远存在这种感情，那很大原因就是她和方远做了至少五年的邻居吧。

如今方远因为陈孝恩对她表白而吃醋，所以她猜测方远也喜欢着她。她站在方远的身前，然后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方远的眼睛，很大胆地问他：“方远，你不会是喜欢我啊？不然你吃陈孝恩的醋干嘛。”

方远急忙退了两米，然后他下意识地冲顾蔓摆摆手，一口否决道：“啊？我没有！绝对没有！”

顾蔓被方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一下子怔愣了。她现在超想自嘲的，搞到最后原来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顾蔓不能把这种失望的心情表露出来，她只好忍着。

顾蔓故作淡定地说：“这样子的呀，原来方远你不喜欢我呀。”

方远弱弱地说：“顾蔓？”

方远真的觉得自己好蠢呀，他干嘛要这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顾蔓呢。他是在害怕什么，害怕被顾蔓发现他现在在暗恋她吗？

顾蔓直接来到方远的身边，然后把方远揽在她的怀里，像个大姐大一样霸道地说：“喂喂喂，瞧瞧咱们把气氛搅得这么肃穆干嘛。开心点嘛。”

“恩恩，开心开心。”方远干巴巴地抽着嘴角笑。

……

要说方远不喜欢顾蔓，那肯定是假的。只是他不敢把这种喜欢袒露出来，他在害怕自己一旦被她拒绝了，那他和她以后连做朋友都觉得很尴尬了。

顾蔓很喜欢方远，但可惜方远今天给她的答案太恶毒了。搞到最后，这一切都是顾蔓在单恋，或许她和他继续维持着这种朋友关系也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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