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十里红妆，百里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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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望山山顶，飞雪漫漫，两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

檀爱一手撑伞一手紧紧抓着魅七的袖口，喋喋不休：“七七，抓紧了，莫要再走丢了。”

翼望山荒废多年，那山中孤魂历经千年无所进补早已不是魅七的对手，即便它将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再次抛到魅七的面前。可令魅七奇怪的是檀爱居然可以毫发无伤的将她寻到带着她走出幻境。

六千年未见，檀爱经历过什么？他在幻境中看到的又是什么？

击碎幻境时，那孤魂口中念叨着的“它回来了，它回来了！”说的是她还是檀爱？

檀爱带着魅七走出翼望山深处，忽然握紧魅七的手问她：“七七，那株梅呢？”

魅七抽回手，冷冷回了两个字：“死了。”

是她亲手毁了那红梅......

不去看檀爱悲切的神色，魅七转身就往山下走，已是深夜，她得回梅山了。

檀爱一言不发的紧紧跟着，薄唇多次嚅动却终是没有问出口，他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幻境中他见到了魅七那绝望的模样，终究还是他负了她，无论出于什么缘由。

当檀爱跟随魅七来到梅山见到那百里红梅时忍不住红了眼，看着前面冷清的背影，檀爱轻轻说了句：“七七，对不起。”

这句迟了六千年的道歉终于可以站在七七面前亲口跟她说了......

魅七前进的步子一顿：“不必，恩怨早已了了，我魅狐一族害你人类，你屠我魅狐满门，用你们人界的话来说叫做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你不必同我说对不起。”

“可是七七......”

檀爱的话还未出口，魅七便打断了他：“走吧。”

可是七七，我不想伤害你的......

梅山上，小桃妖呆呆坐在门前盯着山间的那条小道，大雪仍旧未停，漫山遍野的白雪衬的天地间也亮了不少。

陡然间小桃妖双眸瞪大，小道上出现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

当魅七带着檀爱走到小桃妖面前时，小桃妖腾地一下起身拉过魅七护在身后，她看的分明，那个男人拽着小七姐姐的袖子！小七姐姐满脸的不情愿！

“走开！”

魅七微笑的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小桃妖，揉了揉小桃妖发顶，轻声道：“不用管他。”

檀爱握着纸伞的手紧了紧，自觉地后退数步，站到离小屋不远处的雪地里，魅七睨了眼什么也没说，拉着小桃妖进了屋反手就带上大门。

檀爱嘴角挂着苦涩的笑，静静地立在雪地里，看着那小屋中的亮光，还能这样靠近七七，足矣。

屋内，玉蝶直勾勾的盯着魅七，指着不远处的人影问道：“谁？”

外头站着的人就是今日醉心之痛的源头吧，能让魅七心痛的人只有檀爱，可檀爱应该早就不在了。

小桃妖眨巴着眼，她也很好奇，依照小七姐姐的性子若是不喜直接打走就好，可如今对这个人有些不一样。

“檀爱。”

魅七短短的两个字却如平地上的一道雷惊的玉蝶和小桃妖久久不能回神。

魅七撇了撇嘴：“不用管，待不住了自会离开。”

玉蝶抚上心头，那里又隐隐作痛，这个魅七分明就是嘴硬，其实早就心软了，否则绝不会让他上了这梅山，区区肉体凡胎在这冰天雪地里熬不久的。

“当真？”玉蝶敛下眼帘开口问着。

魅七咬了咬牙：“当真。”

直到屋内的亮光暗下去，檀爱才舍得将目光移开，移步在这片梅林中，扑鼻而来的是清冽梅香，带着透骨的寒气，檀爱闭眼轻轻嗅着，他记得他曾经是极爱红梅的，可如今却有些不敢再看这红艳艳的梅。

他曾是人界一王，守卫着人界一方天地，那个叫东梧州的地方，毗邻翼望山，受到翼望山魅狐族迫害的人类不计其数，即便他下令不得靠近那座山仍旧频频有人丧命在那里。

翼望山就像一个有着美貌皮囊暗地里却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送上门的美人，东梧州的人都被那表象迷惑，一去不复还。

子民接连丧命，整个东梧州人心惶惶，却敌不过那翼望山的诱惑。

最终檀爱决定亲自前往翼望山。

与魅七的相遇是意料之外，他更没有料到他会爱上那只小狐狸，可他身上背负着东梧州子民的希望，他别无选择。

檀爱花费十年时间为自己在万妖镇争夺一席地位，取得妖类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得到魅狐一族的信任。

就东梧王来说，檀爱是成功的，他成功的屠杀了魅狐族完成复仇，并且妖界并未针对此事向人界讨要什么公道，妖界在魅狐族和他之间选择了他，他的心思没有白费。可他为魅七，为魅狐族感到悲哀，妖界本就不待见魅狐族，还记得初到万妖镇时，那些妖也是不将魅七放在眼里的，甚至出言嘲讽，可后来因为他，仅仅一个人类反而对魅狐族有了改观，以致于在他屠杀魅狐族后没有丝毫作为。

可对魅七来说，他负了她，伤了她。

他许她十里红妆却终究失了信，那本该喜庆的日子却因他血流成河，他与她兵刃相见，可他放弃了，他死在七七手中却心甘情愿。

他对魅七存有私心所以千方百计阻止她喝那梅酒，那些送进翼望山的梅酒早已加了毒物，专门针对魅狐族，计量微小难以察觉，那些酒魅狐族喝了整整有九年，他的七七只尝过一壶，他亲手酿的梅酒，没有放旁的东西，七七终究是不同的，她从未害过人类，她还救过他。临死前他还存着妄想，妄想七七可以体谅他，原谅他，他想告诉七七，他爱她，可他直到咽气都没有说出口，与其让七七爱恨交织不若就让她单纯的恨着吧......

然而他低估了他对七七的感情，当有一根救命绳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拼命抓住了，哪怕是一根随时会断裂的绳，断了便是万劫不复，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还能回到七七身边，陪着她。

七七说翼望山那株百年红梅已死，那她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种下这百里红梅？

红梅，是他们感情的见证，却也是他们缘分陌路的界碑，七七还愿意守着这百里红梅，是不是代表她其实从未忘记过他，她的心里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