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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见状,皱了皱眉,低声道了一句,“大小姐,得罪了。”

这一次,薛洋用了全力,而李若初也拔出了腰间的软剑,竭力与之对抗。

二人缠斗了好一阵,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且浑厚有力的声音,“都住手。”

闻声,正缠打在一起的薛洋与李若初同时愣了一下,随即住手。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锦。

而此处,也正是书房附近的一处僻静之地。

李若初知道,李锦的话是用内力传来的,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书房的位置。

当然,李若初一早知道李锦今日歇在了书房。

就在二人愣怔之际,又听李锦再次开口,“你们二人进来吧。”

闻言,李若初伸手,拍了拍薛样的肩头,“走吧,父亲叫咱们进去。”

薛洋并未出声,也并未理会李若初,只一言不发的朝书房的方向迈了步子。

李若初瞧着薛洋朝前走了,她也紧忙迈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通畅进了李锦的书房,书房内,有一名小厮装扮的人正在书房内点燃烛火。

不过片刻的功夫,李锦的书房变得灯烛通明。

薛洋在书房的屋中央停下脚步,李若初步子走得急,一个没防备,差点儿撞向薛洋的后背。

幸好,脚下及时刹车,才得以没被撞上。

此刻,李锦已经穿戴整齐从书房里间走了出来。

李若初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看向李锦,问道,“父亲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对了,如今天气渐凉,父亲怎的还在书房歇着,仔细您的身子。”

薛洋听着李若初的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见李若初这般,李锦也不恼,只轻哼了一声,愠怒道,“看来是为父平日里太过于纵容你了,乃至于如今的你竟这般不知礼数。”

李若初知道李锦这是在责备她擅闯若舒阁一事,撅了小嘴儿,故作一副委屈样儿,“女儿为何会这般不知礼数,难道父亲还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吗?”

李锦的责备,李若初全当听不见似的,语气中除了委屈,甚至还透着浓浓的怨恨怪责之意。

见李若初这副样子,李锦只无奈轻叹,看向李若初,略一沉吟,声音也柔下几分,“初儿,为父问你,你究竟为何三番五次要进那若舒阁。”

李若初也不隐瞒,回复的话与之前回复薛洋的如出一辙,“女儿就是好奇。”

李锦笑了笑,似一副无奈的样子,“因何好奇?”

李若初说着,视线瞥向书房中苗若舒画像,眸中酸涩渐起,便是声音也轻了好几分,“女儿就是好奇,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若初口中说着,已经红了眼圈儿,俨然一副女儿思母心切的模样。

大概是李锦没想到李若初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

那双洞穿人心的黑眸盯着李若初,只让人觉得所有的心事都会被对方看穿了一样。

被李锦这般盯着瞧,李若初也不怯场,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从苗若舒的画像上收回视线之后,抬眸看向李锦,对上李锦那双洞悉人心的双眼。

父女二人的视线交接,李锦的视线犀利,李若初自然也不示弱。

二人这般僵持着,良久之后,李锦才开口道,“在你还小的时候,你娘得了一场急病,撇下咱们父女二人,撒手人寰......”

提起苗若舒的死,李锦的神情有些凝重,原本犀利的眼神不再,替而代之的是一双噙满了哀伤之色的双眼。

这一刻,便是书房里的氛围也突然变得格外压抑,压抑的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李若初丝毫不示弱,语气也有些咄咄逼人,“父亲,女儿想知道,我娘究竟得的是什么急病,您竟然不肯留她一具全尸。”

李若初知道,苗若舒当年暴病而亡之后,李锦将其尸首火化。

便是如今,苗若舒的骨灰便摆放在李锦的书房。

当然,火化这件事情,若是放在现代,李若初还能理解。

可这天晋的习俗,向来是讲究的入土为安。

从来都是穷凶极恶的人才会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不能留下。

李若初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态度并不是很好,便是站在她身后的薛洋都忍不住为其捏了一把冷汗,眉心也随着李若初的话而微微蹙起。

不过,李若初的态度并未激怒李锦。

李锦在听到李若初的这番质问之后,面上的哀痛之色愈发深刻,身侧的双手隐约有青筋暴露,便是一双眸子也渐渐通红。

整个人的周身散渐渐散发出一股渐强的戾气。

李若初瞧着李锦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身子不由得无声往后退了两步。

李若初之所以会往后倒退两步,只因她觉得眼前的李锦的样子有些可怕。

甚至于,李若初的心里在想,这李锦该不会是练了什么邪门儿歪道的功夫,练得走火入魔了吧。

未免自己被伤害,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李若初后退两步,便正好与薛洋并排而立。

李若初朝身边的薛洋看了一眼,见薛洋的神情依旧冷若冰霜,没有任何表情和变化,便也没再看他。

心中快速思量一阵,李若初试探性的朝李锦轻唤了一声,“父亲,您怎么了?”

被李若初这么一叫,李锦似乎才回过神来,渐渐的,周身的一股戾气也渐渐平息下来。

李若初不错眼的盯着李锦瞧,直到看到李锦的神色恢复平静,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李锦说道,“那是你娘临死前的要求。”

李若初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李若初当然知道李锦口中之言所指。

李锦的意思是,苗若舒死后火化是她临死前自个儿要求的。

这样的要求,李若初有些诧异。

如果是因为某些不可说的急病,死后务必需要火化,她还能理解。

当然,这也是她自己所能想到最可能的缘由。

但苗若舒自个儿要求死后火化,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毕竟,很多思想是古人根深蒂固的,死后入土为安才是一个人在这世上最后的归宿。

“父亲是说,我娘是自己要求死后火化的?”李若初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锦,想要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李锦颔首,“不错。”

李若初又问,“那我娘到底得了什么样的急病?”

李锦看向李若初,语气沉重,“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病症,看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

接下来的话,李锦没再说下去。

李若初听着李锦的言语,垂下眸子略微思索了一阵。

罕见的病症?

这一点,李若初倒是觉得,是可以说通的。

毕竟,天晋的医疗条件有限。

出现了罕见的病症,很多大夫束手无策也是可以理解的。

结合李锦的话,不管是从李锦叙述整件事情的神情语态,还是整件事情的逻辑,李若初倒觉得,李锦所说倒不像是假话。

所以,若舒阁成为这府上的禁地,真的只是因为李锦不愿面对过去,不愿揭开过去的伤疤,才成了禁地?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李锦道。

李锦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李若初却并不想就此轻易放弃。

“父亲,我还是想去若舒阁看看......”李若初鼓足了勇气对李锦说道。

李锦倒也未曾生气,目色平静的看着李若初,问道,“你想知道的,为父已经告诉你了,你为何非要进去那若舒阁?”

李若初略微想了下,回道,“若舒阁是父亲为娘专门建造的,女儿想着,那里一定有些我娘生前最美好的回忆......”

说完,抬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李锦,似乎在期盼对方的首肯。

饶是李若初这般极力争取,李锦却依旧不肯松口,只对李若初说道,“苗心院儿随你出入。”

苗心院儿是苗若舒生前的院子,那里虽有人把守,可李若初却寻着机会进去过几回。

李若初不好说她早已经进过苗心院儿了,却又不想就此妥协。

于是道,“父亲为何不让女儿进,莫非那若舒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若初这一招激将法,有些铤而走险。

万一,那若舒阁里头真有秘密,她这么一说,务必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如此一来,李锦一怒之下,一掌劈死她,就真的玩完了。

毕竟,李若初可不认为李锦是个好说话好脾气的人。

李若初的激将法并未激怒李锦,但见李锦笑看着李若初,不答反问道,“秘密?你不是进去过了,可有何发现?”

李锦这话一出,李若初心中顿时哀叹一声。

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既然已经知道了,李若初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了,索性开始耍赖。

李若初撅了小嘴儿,轻轻一叹,“父亲说的不错,女儿是进去了,可是天太黑,女儿什么也看不见。”

话音落,便听李锦淡淡说道,“如此,便随为父来吧。”

李锦这话一出,李若初都愣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答应她去若舒阁了?

“去哪儿?”李若初明知故问道。

“若舒阁。”李锦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抬步朝若舒阁的方向而去。

李若初还在愣神,李锦同薛洋二人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见李若初未动,书房门口的李锦脚步停了下来。

未转身,只道,“你还要去吗?”

李若初闻言,忙不迭的应道,“去去去,自然要去。”

李锦主动邀请她去禁地,李若初怎么能不应下。

这可是她费尽了心思才争取到的机会,她又岂会轻言放弃。

哪怕前方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赴定了。

李若初言罢,紧忙抬步追了上去。

李锦迈步在前,薛洋在身侧提着灯笼,李若初则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一路前行,直到在若书阁的门口,才停下了脚步。

若舒阁的大门落了锁,铁锁上锈迹斑斑,瞧着像是多年未曾打开过。

不知道为什么,李若初来到这儿,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心口有压迫感,让她有些不舒服。

可这种不适感,只不过是轻微的,对她并未有太大的影响。

李若初尽量忽略心口的不适,只集中了精神在这座令她好奇的若舒阁。

大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即便现在手里头有钥匙,也不一定能够开启。

李锦上前一步,伸手,凝了气息,化掌为刀,对着大门上的铁锁轻轻劈下。

随着咔擦一声,铁锁被李锦的手刀顿时劈为两半,掉落在地。

待铁锁落下,薛洋连忙上前,伸手推开若舒阁的大门。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在薛洋的推动下缓缓打开。

歇在大门上边儿的尘絮也随着大门的打开飘落下来。

薛洋在前边挥了挥手,直到空气中的尘粒减少了些,李锦才朝大门迈步。

李若初跟在李锦的身后,缓缓走了进去。

李若初经过大门的时候,依然能够清晰的闻到空气中灰尘的气息。

李若初忍不住捂了口鼻,可依然被空气中的灰尘呛进口鼻,禁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薛洋走进阁内之后,在李锦的示意下,点上了灯烛。

薛洋的动作很是麻利,不过片刻的功夫,阁内便亮如白昼。

李锦回身,对李若初说道,“如此,可能看清了?”

李若初压根儿没防备李锦会突然这样问,突然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才呵呵一笑,“能。”

李若初嘴上应着李锦的话,心中却禁不住暗自腹诽。

也不知道李锦这老匹夫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竟然想到亲自带她进入这若舒阁。

李若初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李锦的身后,一双眸子却在阁内环顾打量。

这一次是李若初第二次进入这若舒阁了。

两次相比较,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偷摸进来的,这一次是正大光明进来的。

唯一相同的一点是,李若初心里头总觉得这若舒阁不似平常。

这是一种直觉,而且,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在灯烛的照耀下,李若初能清晰的看到阁内的构造。

与她想象的样子差不多,头一回偷摸进来的时候。

一来光线够暗,二来逗留时间太短,她怕被人发现。

是以,对于阁内的情况,她瞧得并不真切。

如今,在这灯火通明的环境下,阁内的构造,摆设,皆能清晰的看到。

阁内的构造很简单,除了屋里的案几和椅凳,便是屋里一排一排的书架最为显眼。

一眼看过去,瞧着有些空荡和冷清。

薛洋做好点灯的活计之后,便安静的立在屋内的一角。

一双眼也并不四处瞧,只似目无焦距跟个雕塑似的静静的立在那儿。

李锦在阁内中央停住了脚步,双目望着屋里的摆设,模样怔怔的,一言不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李若初瞧了一眼李锦,视线落在屋里一排排的书架上。

书架上的书摆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

脚步上前,李若初伸手,随手在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李若初将书本握在手里,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随即翻开手里的书本。

翻开书本,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戏文小段子。

双目在书中晃了一眼,又连续翻开了几页,确定手中所握着的确是一本单纯的戏文本子。

李若初记得,上一回偷摸进阁内的时候,在二楼所翻阅的书籍大概也是戏文本子。

李若初又接连取下好几本书,随意翻开几页查看。

翻完,又在不同的书架上取过书来翻看。

令她诧异的是,这些书本居然都是戏文本子,而且还不重样。

正当李若初觉得奇怪时,李锦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你娘生前不爱读诗文,却偏爱这些民间的戏文话本,阁内的这些都是为父命人从各地搜罗来的。”李锦站在李若初身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李若初闻言,沉默一阵,随即回身,对着李锦浅浅一笑,“父亲对我娘真的很用心。”

大概,李锦真的很爱苗若舒的吧,李若初这样想着。

李若初在李锦的陪伴下,参观完一楼。

又在李锦的陪同下,去了一趟二楼。

二楼的摆设与一楼相差不多,不过站在二楼的阁楼顶上,有一种登高望远的感觉。

不过因为天色太黑,啥景色也瞧不见。

李若初仔细瞧了二楼,也没瞧出什么来,便又同李锦一道下到一楼。

李若初细细参观这若舒阁时,李锦会时不时的提及当年关于苗若舒的一些往事。

李若初从李锦的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苗若舒生前的一些事情。

比如,她爱看民间戏文话本,她爱和他一道舞剑,她爱听戏。

对了,还有,她极爱喝酒。

这一点,倒是跟她很像。

从李锦口中了解到的苗若舒,让李若初觉得苗若舒应当是个洒脱,率性,有个性的女子。

苗家是开镖局的,苗若舒自幼习武,跟府上的一群练武的小子一起长大,是以,性子特别豪爽。

李锦提到,这一点,也是李锦曾经最欣赏她的一点。

尤其她笑起来的时候,感染力特别强。

李若初注意到,李锦在提及他与苗若舒的过往时,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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