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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顾楫认为只要那些妇女是自愿的,那就按照原样经营,只是不能剥削过甚,以后得有个规矩。
很多一直以来赖以为生的白俄妇女,如果停了这个生计,一家老小生活很快就成问题。而且不是组织性的经营,她们的安全没有保障,也很容易滋生其他社会问题。
赌场这个行当也一样,既然合法存在,那就规范经营,只是需要严肃一下之前混乱的赌场借贷行为。
赌场里借贷是不可能禁绝的,但是利息方面要按照规矩来。其实赌场除了抽水,最大的利润来源就是借贷,输急了眼的赌徒,裤子都愿意当场脱了当掉。
只要当时给他们赌资,再高的利息借条也愿意签字画押,个个都以为自己拿了钱马上就能翻本,哪还在乎什么高额利息。
而超出寻常利率的借贷,几乎会让借贷人立刻倾家荡产,终生无法摆脱。那些蒙索洛夫前手下的黑帮分子,通过暴力催收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至于烟馆,在目前来看则是触动了青帮的核心利益。
顾楫的意思是这个行当,烟馆这个行业,需要稍安勿躁,他要仔细想想。
这方面不能说顾楫和老洪他们道德感低,连烟馆这个行业也要涉足。现在看来烟馆是祸国殃民的营生,只是在当时比比皆是,不管你怎么想,这都是一个主流行业。
而且这个行业在法租界内完全合法,拿了牌照就能经营。就和现在吸烟一样,都知道吸烟不好,但是社会上已经有了广泛的烟民,开个烟店卖烟别人不会感觉什么。
你不卖也有别人卖。毕竟是先有了需求,才有了服务。用后世的理念去评价当时人的观点,没有必要。
说不定在未来,现在的香烟危害也被提高到一个相当恐怖的位置,等同吸毒。但是起码在现在,经营香烟的商家犯罪感还没那么强烈。大众对他们的批评也没到那个高度,就是一个行业而已。
他考虑的是在租界内,只要中国人进入烟馆消费,立刻由白俄经营者进行举报,由巡捕房派人进行抓捕,然后加以惩戒。
他设想是起码在他还有点特权的时候,不让华人在租界内出现公开吸毒行为,起码在经营性公共场所不允许。
至于国人私底下的贩吸行为,讲真,巡捕房管不到也管不了。
顾楫自己之前有段时间也很危险,他误服了拜耳出的咳嗽药水,其实就是海洛因,危害甚大。而且拜耳把这种药剂当做世纪发明而大力推广,忽略它的副作用和成瘾依赖,一般人完全无法了解危害性。
好在这一段时间顾楫不断受伤,而且没有一个相对放松的时间让他胡思乱想,反而是阴错阳差之下摆脱了依赖。
最后顾楫把老洪和汪素叫到床前,细细关照了他两,现在他们所有要做的的一切,都不可忽视任连生这个人。
鉴于任连生的出身和历史,不说劣迹斑斑却也不足以给他十足的信任。虽说用人不疑,但适当的的掣肘也是必须的。
他们总不能被任连生当了枪使,所以老洪为主,汪素为辅,平时对任连生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
主要是联络刀疤那伙人,只有他任连生负责进行。老洪和汪素不可能参与到这种事里,而顾楫更不会深入。实质上等于任连生就是他们的代理人,他要是起了两头哄骗的心思,那麻烦就不会小。
然后顾楫和老洪打了个招呼,交给他一封便条。让他去和袁督查说一声,在法国学校里让汪兰插个班。
现在汪兰等于天天泡在医院里,早上跟着汪素一起来医院,晚上在跟着汪素一起回家。她现在和顾楫已经混的很熟了,顾楫也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这事让汪素很意外,她是原本准备主动开口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没想到顾探长已经想到了。
而且他托袁督查安排的法国学校和一般学校不一样,这个学校是公董局自己开设的封闭学校,里面都是法籍雇员的子弟在内入学接受教育。
可以说这个学校是超越贵族学校的存在,不是有钱就进得去的,这个学校完全免费,里面设置的课程都是按照欧洲巴黎的公学标准,完全是个培养贵族和精英的学校。
“啊,顾探长,这个学校,兰兰恐怕进不去吧……”
汪素有些忐忑地看着顾楫说道。
“没问题,我测试过她,底子教的很好,就是法语差些,很快就补上了,我去法国留学时还不是一句法语都听不懂。”
顾楫不以为然。
“可是,这个学校,我看袁督查也未必……”
汪素话里的意思就是,作为华人,袁督查也未必有这个面子。袁督查有这个面子吗?作为华人督查,当然应该是有的,只不过也很勉强。
但是顾楫在信里拜托袁子钦让他和萨利尔打招呼,直接让萨利尔出面活动。他现在在医院不好去巡捕房直接见萨利尔开口,通过袁子钦表达一下意愿,他相信萨利尔不会拒绝。
自己这几件事做的漂漂亮亮,而且几次险死还生,还差点拖累了汪翻译,不找公董局要点好处实在是讲不过去。
到现在他对汪素那天差点溺死在运河里的一幕都心有余悸。不过他看汪素自己好像是记不起来了,很无所谓的样子。那也是因为她自己当时缺氧昏迷了,不知道是什么处境而已。
老洪把信塞在怀里,下楼去打了几份饭回来,顾楫看着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白吃白喝,好像不是汪素就是老洪在拿钱。
于是他提出让他们去把自己薪水领了,吃现成的就算了,在蹭下属的吃喝就实在讲不过去了。
“别操心了,咱们现在不差钱。”
“上午光抄了一个箱子,就拿到……汪翻译,上午抄了多少?”
汪素听了拿出小本子,把记录在册的数字给顾楫看了。
“这么搞,很容易出问题啊。”
顾楫一看就皱了眉头。
“得找个账房,每天盘存,统一入库,统一划拨……”
顾楫心想这还得了,钱财就这么人人都能经手,一本糊涂账,以后都发展起来了肯定要出问题。
“汪翻译,你先受累,这几天就开始造个册子,全部统筹计算一下,晚上叫任连生来我这一趟,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来。”
汪素答应了一声,自己吃完了,就拿着一盒饭菜和汪兰去阿廖沙那里了。
病房里就剩下老洪后,顾楫和他说:“其实答应任连生搞这些事情,主要是为了你们。但是绝不能搞的连蒙索洛夫还不如……”
“赚点钱是一方面,但是不能搞的乱七八糟,反而不如之前了,咱们毕竟不是土匪黑帮……”
“我对你放心,汪翻译也没问题,你们只是没经验而已。但是任连生那边我之前不是开玩笑,他那里要是出了纰漏,就是大麻烦。”
“而且,蒙索洛夫的产业绝对不仅仅就这点,一定要搞清楚。另外,他那些手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产业,刀疤他们都很清楚,所以一定要弄清楚,别让他们有动脑筋的余地。”
这次老洪也是很认真的听着。顾楫现在的伤,说起来也是为了救他才中的枪。他自己也不是贪财的人,当然有这种改善生活的机会他也很高兴,但是其他花花心思从来没想过。
现在主要是老任那边,就看他上不上路了。假如这小子不开眼,哼哼……
“老任这人,其实表面上滑头,也是比较讲义气,也差点死了两回,未必就那么差劲,咱们不能不多想,不代表他就是那样的人……”
看到老洪的表情,顾楫赶紧补充了一句。
任连生确实是个关键人物,他担负的是承上启下的作用。一头是针,一头是线,他就负责穿针引线。他要是在里面搞点花样,确实麻烦。
但是也不能说明他一定会这么做。所以,顾楫是想着晚上等他来了好好敲打一下他。如果和他打过招呼了,还敢私吞欺瞒把他们当枪使,他顾楫也不是好说话的人。
别的不说,分分钟把他打回原形。不,直接让他丢了饭碗流落街头的本事还是有的。
对于一个曾经的包探,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全靠那个身份罩着,万一失去了租界的庇护对他而言可谓是生不如死。
“你看看去找个账房来,要可靠的,以后就安排在大宅里管账。”
顾楫特意让老洪去找个账房。他知道老洪有来历,而且那些人和自己也算是有些交情。他用这种方式交好也算是一个态度的释放。
从心里来说,原先来租界的那个任务,他已经压根不想执行了。失望也好,绝望也罢,总之他现在想的是怎么为几个手下谋点好处,同时让租界干净点,使得里面的老百姓少受点罪。
那些地下产业在自己手里掌握着,总比在那些流氓恶棍手里好得多。
老洪听了顾楫的话也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等到汪素和汪兰回来,他就欲带着汪素去车站,准备接人了。
“等等……”
“顾探长,您的朋友是叫白曼彤是吗?”
“嗯,我写给你。”
顾楫接过汪素手里的钢笔写下了白曼彤的名字。
“老洪,汪翻译,辛苦你们了。”
顾楫看着拿了毛笔在纸上写大字的汪素和老洪说道。
“好了,等会到了车站,我就举着这张纸,她看到了就肯定会过来的。”
汪素满意的看着手里的报纸说道。
她在报纸上,用她的小楷写了放大版的白曼彤三个大字,确实只要一出站,每个旅客都能看见。
“那我们走了,兰兰,你照顾好顾哥哥,要听话……”
“知道了……”
……
汪素和老洪到了北站,两人现在对这个地方都有点讲不出来的心情。站务大楼上的机关炮枪眼依稀可见,只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洪停好车,和汪素说,“汪翻译啥时候搬家?让老任带几个人来帮忙,我开车帮你。”
“谢谢洪大哥了,我还没和家人说呢。”
老洪一提,汪素一想这个事也是个麻烦事。
虽然是难得的好事,但是自己家这个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她是一万个不想和姐姐一家在一起生活的,但是如果汪凤离了她们,日子肯定会跟不好过。
可如果她们带着何兆清一起,那么噩梦将会是没完没了。汪兰现在都不大敢在家里待着,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那个姐夫,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汪兰现在14岁,虽然家里贫困营养跟不上,却也开始长身体了。何兆清这样的恶棍,能对已经成年的汪素肆无忌惮的进行骚扰和挑逗,面对她这个小姑娘就更没有什么忌惮了。
所以,汪素决定今晚回去和妈妈好好商量一下。如果郭惠琴提出异议,自己带着妹妹住过去也绝对不能再和她们住在一起了。
要是说她以前还有点害怕何兆清,其实她现在压根一点不把他放在家里。主要是家丑不可外扬,亭子间里那些事,她不好意思往外说。否则的话,别说老洪了,就任连生也能轻轻松松整的何兆清这样的无赖欲仙欲死。
原本她还觉得巡捕房这个职业不体面,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找了这份工作。虽然几次风险都很大,但是她还年轻,而且早已经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生活早早教会了她很多。失去父亲这个家族唯一男性的庇护,她已经足够独立和坚强。溺水这种事,在她看来就是个意外,过去了就过去了,反正自己又没死。
她甚至比顾楫都想得开,完全不知道顾楫当时有多紧张,现在有多后怕。
现在石库门的钥匙就在她手里,随时可以搬过去住。独立的体面的法租界房子,如果按照租赁价格来算,她现在整个月的翻译薪水都不足以支付。
更不要提根本没有房东,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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