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宿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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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家人去玄涧谷的路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傍晚的山风比起在白天，吹得有点狂噪了起来。

经过姬家人一阵的忙碌准备，休息的地方，都整理妥当了。

他们停驻在山里一处较为低势的凹口。

一大家子人分散开，围坐在一起。

为了安全起见，几个叔叔分别坐在外边，把女眷们围在了当中。

为了御寒和防止野兽，大家还生起几小堆的龚火。

干燥的木柴，燃起的火苗，让山风吹得呼呼作响。

“爹爹，我冷。”

姬流蜷着身体，靠着姬老爷的身边。

“披上吧，等一会你婶婶和娘亲多捡些柴回来，就好了。”

姬老爷为了护着姬流，呆在了她身边。

他把身上围着的小毯子脱了下来，披在了姬流的身上。

出门在外，到了晚上，女眷们负责一起去附近找水、捡柴等杂务。

而成年男子则负责生火做饭，并轮流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如此分工，也是多年得来的经验。

“天黑的好快啊，才刚刚一会就暗下来了。”

姬流拉了拉身上的小毯子，说着。

“这里不比前几日，我们离前面的大山越来越近了。”

“光线被那些山挡住，太阳自然落得快了些。”

“你看那边，黑得更快。。。”

姬老爷指着远处的背阴处，解释着。

“是这样啊，我说呢，感觉太阳就像是刷的一声，就落下去了。”

“风还这么大，爹爹，抱紧我。”

姬流的身体扭动了几下，说道。

姬老爷搂抱着姬流，挪了挪位置，用身体给姬流挡着山风。

“这里的时间过得好快。”

姬流说着。

“是啊。。。”

“就像是昨天一样。”

“那一天，你的娘亲，以前也像你一样说过这句话。”

“我也是这样抱着你。。。”

“抱着她。。。”

姬老爷说完，笑着，脑海里回忆起了往事。

那以前的事，在脑海里的一页页画面，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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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敃哥哥，记得答应我的话，我等你。”

那时，少女时的姬夫人，拉着他的手说道。

“夫君，今生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的福气。”

新婚之夜，花烛燃炽之时，姬夫人斜靠着他。

“夫君，要不，你把我休了吧，我心里有愧。”

婚后几年，两人还没有姬流时，姬夫人背对着他，走进了屋子。

“夫君，为了你，为了能有个我们的孩子，再难再苦，我也不怕。”

在去玄涧谷求子的路上，姬夫人抱着他说着。

“姬敃，你摸摸我的肚子，这会孩子正在踢我呢。”

怀胎八月，姬夫人拉着他的手，放在凸起的肚皮上。

“夫君，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产后不久，身体还虚弱的姬夫人，满脸幸福的问着他。

“。。。”

“麻衣。。。”

姬老爷脸上笑着，嘴里念着姬夫人的名字。

“爹爹。。。”

“爹爹。。。”

一阵熟悉的呼唤声，把姬老爷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让姬老爷清醒了一些。

“爹爹，你在想什么啊，都叫你好几声啦。”

姬流看着姬老爷眯着眼睛走神，有好一会了。

于是就轻声叫了几声，可姬老爷也不答应她，只好又大声了一些。

“哦，流儿，没什么。。。”

姬老爷用手摸了摸姬流的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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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晚上，已经是姬家人在路上的第六天了。

“再走两天的路，应该就能到玄涧谷了。”

“那里比起在路上，要好上一些。”

姬老爷用手里的小棍，挑了挑柴火，说道。

“爹爹，有你们陪着我，我不怕路远。”

姬流看那龚火苗重新烧着大了，伸出了双手烤着，说道。

“那就好，晚上呆在你娘那边，我只能陪你一会了。”

“我和你的叔叔们，晚上要值夜。”

“你可不要乱跑啊。”

“这山里的野兽，就喜欢攻击落了单的人。”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女孩。。。”

姬老爷吓着姬流，说道。

“爹爹，为什么这里晚上的青鸦这么多，一大片一大片的落在树上看着我们。”

“虽然看不到它们在哪里，但我能感觉到，它们一直在盯着我们这里呢。”

姬流看着远处的树上，那些成群的青鸦，问着姬老爷。

“这里是它们觅食的地方，当然多了。”

“我们生了火，它们不敢靠近这里，你不用怕。”

姬老爷知道青鸦的习性，安慰着姬流。

“它们真的吃过人么？”

姬流睁大了眼睛，两只手紧握在一起，问着。

“吃没吃过人，谁也没有见到过。”

“可是，村里的人，在以前就有不少人都失踪了。”

“每次发生这种事，都有它存在的痕迹。”

“大概。。。是被它们吃掉了吧。”

姬老爷皱着眉头，说道。

“那爹爹。。。晚上值夜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啊。”

姬流拉了一下姬老爷，说道。

“嗯，放心吧，它们对大人没兴趣，从来没有攻击过大人。”

“我们值夜，不需要防着它们，还是怕有蛇和山豹之类的动物过来。”

“不过，流儿也不用怕，有我们在，又生起了火，它们不敢靠近你的。”

姬老爷扔了手里的小棍，捡起了一张弓，拉了拉弓弦，说道。

“那，，，就是会吃我了。。”

姬流听明白了姬老爷的话。

青鸦对大人没兴趣，那就是对小孩子有兴趣了。

“晚上它们会出来捕猎活物，不光是对人，它们是天生的凶狠。”

“落了单的动物，一旦被它们盯上了，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村子里失踪的人，大都是像你这么大的孩子。”

“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让你晚上出门了吧。”

姬老爷用手紧了紧弓背，说道。

“那。。。它们这么凶，为什么我们村里的人，不在白天去把青鸦都杀掉算了。”

“反正它们白天都是一动也不动，和死了差不多，很容易杀掉的。”

姬流不解，这么危险又笨的鸟，村里的人这么长时间，竟然对付不了它们。

“听老人们说，在很久以前，村里的先辈们也这么做过。”

“在白天时，曾组织起来，一起去对村外的青鸦集中捕杀过。”

“把那些躲在洞里的青鸦，大大小小都杀光了。。。”

“可是没过几天，捕杀后的青鸦洞里，又站满了新的青鸦。”

“这种凶鸟，就是天天杀，也是杀不完的，只好放弃了。”

姬老爷耸了耸肩，摊手说道。

“哦，是这样啊。。”

姬流明白了，为什么村里会长期和这种凶鸟，相处了这么久的原因了。

“娘亲，我们在这儿，快来。”

姬流很远就看到姬夫人，向着她们来的方向，招着手喊道。

“我去和你叔叔换下岗，下半夜回来。”

“和你娘在一起，别乱跑。。。”

姬老爷站了起来，背上了弓和箭筒，和姬流告别。

“爹爹，给你的毯子，我和娘亲在一起，用不着，你别冻着。”

姬流把身上的毯子递给姬老爷。

“好。。。我走了。”

姬老爷接过了毯子，走的远了。

“娘亲。。。”

姬流等姬夫人到了她旁边，人刚坐下来，她就抱了上去。

“累了吧，娘亲抱着你睡。”

姬夫人关心着姬流，用手紧紧的抱着她。

“嗯，是有点累，不过还不困，还想和娘亲多说一会话。”

姬流说着，把头斜靠在姬夫人的怀里。

“婶婶们在那边这么吵闹，就不怕青鸦扑过来么？”

姬流看婶婶们在一旁边有说有笑的，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不免为她们担心着。

“没事，青鸦耳朵是聋的，听不见的。”

姬夫人笑了笑，说道。

“聋的，原来是聋的啊。。。”

“难怪以前在青鸦洞里，韦宝用棍子敲着它们的头，别的青鸦也没有动静呢？”

姬流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你和韦宝老是乱惹它们，说你多少次了，离它们远一些。”

姬夫人倒也不是怪罪，仅仅是担心她。

“嗯，流儿知道了，我都是让韦宝给拉去的。”

“我那时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过，以后不会去了。”

姬流点了点头，说道。

以前她不怕青鸦，只是不知道这鸟还会吃人，现在倒是怕得不行。

“娘亲，青鸦真的会吃人么？”

姬流又问了一遍。

“谁也没见到过青鸦会不会吃人，以前让它从村里抓去的孩子，都没有找到过。”

“我们只能赶走它们，它们实在是太多了。”

姬夫人回答着姬流。

“村里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也是没有办法事情，只能适应着它们生活下去。”

“至少，我们还能活着。”

“活着，要有勇气。。。”

姬夫人眼睛望着远处，慢慢说着。

“嗯，流儿知道了。”

姬流轻声的答应着，她有一些疲倦了。

“娘亲，我听韦宝说，以后我会当他的妻子，是真的么？”

姬流问着姬夫人。

“别听他瞎说，你是爹娘的宝贝，谁也不会把你从我们身边带走。”

“那个韦宝，可是个闹人的精，你要是嫁给他，能幸福么？”

姬夫人脸上不太高兴，这事她可没听说过。

“难道又是老爷背着我，私自做主了？”

“那孩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信，才这么和姬流说的？”

姬夫人心想着，感觉有这个可能。

当初韦宝出生时，姬老爷看着这男娃长得可爱，也是十分喜欢。

和她说过不止一次，要给姬流配个娃娃亲。

“算了，姬流以后的事，还得老爷做主。”

“我只想流儿，不要受什么委屈就好。”

姬夫人这样想着。

“不过，等你长大后，终归还是要嫁人的。”

可姬夫人说出的话，却让姬流以为韦宝说的话，是真的。

“娘亲，那我就放心了。”

姬流翻了个身，仰躺在姬夫人的膝上。

她看着从树隙中，透着光亮的天空，有几颗闪着的星星挨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花环的形状。

“娘亲，我多久才能长大呢？”

姬流笑着，问着姬夫人。

“你呀，想得这么远，当心长白头发。”

姬夫人笑着，用手抚摸着姬流的额头，用手指梳理着姬流的几股头发。

“那颗星星是娘亲，那颗星星是爹爹。”

“那颗是我，那颗是他。。。”

“啊。。。”

“有些困了。。。”

姬流数着数着，嘴里打了个哈欠，眼睛也闭上，靠着姬夫人，睡着了。

“这孩子，睡得真快。”

姬夫人把姬流身上的衣服往身上扯了一扯，盖上了她带来的小毯，搂着姬流。

她用另一只手拿起了地上的小棍，又挑了一挑燃着的龚火。

“啪。啪。噼。。”

被挑起的龚火燃得旺了些，发出噼啪的响声。

零乱的火苗，顶着火星窜到了夜空上面。

姬夫人顺着火苗，抬头向上望去。

那天上挨在一起的星星们，倒像是一张笑脸，不时闪着光。

“多久能长大呢？”

“娘亲小时候，也像你一样，问过你姥姥这句话呢。”

姬夫人笑了笑，抱着姬流，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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