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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四年(公元1759年)和珅和弟弟和琳双双考入了咸安宫官学。
也就是这一年,和珅的父亲常保病逝于福建任上。
和珅为了能继续学业不得不向父亲的生前好友同僚去借贷生活和学习费用。
“没有没有,快走。。。”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阵推挤着三个少年,把他们推出了大门外。
“当初我父亲为了你们主子的事情,费了多少心力,现在人死了,管你们借些花费,却推辞难为,他不觉羞愧么?”
少年时的和珅,涨红着脸,向着那府邸内喊道。
“关门,别理这几个小子。”
家丁们关了大门,走开了。
“哥哥,走吧,他闭门不应,想必是铁心要断了和我们的这层关系。”
和琳说道,拉扯着和珅。
“太不要脸了,人走茶凉,可也凉得太快了,老爷才过世了几月,便翻脸无情。”
“我叫你们不要脸。。。”
“砸你丫的。”
做为和珅的家仆和伴读的刘全,骂完了,捡到了一块青石,敲打着墙壁,一使劲就扔了进去。
“咣。。。咣。。。”
两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哪个贼人扔的石头,把府门内迎宾的假山砸坏了。”
“出去看看,揍死他。”
府里有人骂道,几个人行走的声音离大门越来越近。
“快走,快走,和琳,刘全,我们快走。”
和珅一听声音不对,来者不善,招呼了一声,自顾自便跑远了。
和琳反应也快,跑得快些,也跑得远了些。
可刘全没听清和珅的招呼,看他俩突然一跑,楞了一楞,便被出来的家仆们围个正着。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好打。
三个人再见面时,已经是当天的下午,黄昏时分。
刘全满身泥污,躺在门外的一处水洼里,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和珅和和琳哥俩,偷偷抬着被打昏的刘全,聚在一处墙角,等他醒来。
“刘全,疼不?”
和琳问道。
“不疼,怎么多了两个人?”
刘全被打得眼睛看人都是重影,问道。(日后落了病根,刘全有些斗鸡眼。)
“还好,人还清醒,饿不饿,给你,我们俩中午省的饭钱,凑了一凑,买了块干饼,你先吃吧。”
和琳说道。
“我只是一个家奴,身份不及两位主子,能让主子饿着肚子给我省着,是我的福气,这饼我不能吃,你们吃吧。”
刘全感动,哭着说道。
“吃了吧,我们俩不当你是家奴,以后,你是我们的朋友。”
和琳说道。
“让你吃就吃,哭个什么,以后有我和珅一口吃的,就不能饿了你。”
和珅说道。
“只是两位主子的学费还没凑齐,怎么去咸安宫官学啊。”
刘全说道。
“没事,还有些时日,总有办法的。”
“银钱,我一定会有的。”
和珅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
此后,几十年里,和珅做了官,靠着乾隆的宠信,官路青云直上。
和珅为官20多年不受弹劾,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和珅权势熏天,没有人敢和他作对。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和珅本人办事滴水不漏,即便他贪墨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要寻找真凭实据,也颇为不易。
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御史曹锡宝,终于抓住了一个攻击和珅的机会。
两个身着素服的人,站在高处,看着一处偌大的府邸。
那府邸建造豪奢,却大门紧闭,也无名头。
“这和珅家奴刘全的府邸,建得真是不错,晓岚兄,你说是吧?
御史曹锡宝问着一起随行的大学士纪晓岚。
“嗯,确实不错,哎,他一个家奴怎么能用绿琉璃瓦呢?”
纪晓岚眼尖,看到了刘全房顶上的那排绿琉璃瓦。
“有么?”
“还真有,想必是工匠弄错了,晓岚兄。”
曹锡宝装傻,他拉着纪晓岚来这里,就是想让他也亲眼见上一见。
“这逾制杀头的大罪,工匠会弄错?”
“。。。你身为御史,何必拉我到此,测我用意?”
纪晓岚聪颖,刚问完曹锡宝,便转过神来,知道了曹锡宝的用意。
“那大学士的意思?”
曹锡宝问道。
“曹兄,我与你私交甚深,这种时候也只好回避。”
“宋人《咏蟹》诗中有两句诗,十分有道理。”
“水清讵免双鳌黑,秋老难逃一背红。”
“我的意思都在这两句诗中,其中含义,你细细体味吧。”
纪晓岚以诗做答,算是回答了曹锡宝的问题。
“晓岚兄,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今正是大好时机啊!”
“皇上巡幸承德,和珅也在那里陪侍,咱们有什么动静他很难得知。”
“到时候我把奏折往承德送,给和珅来个措手不及。”
“证据确凿,难道皇上还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故意偏袒他?”
曹锡宝固执,说着自己的想法。
“曹兄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纪晓岚说完,扔下曹锡宝,便转身离去。
“晓岚兄,你知道就好,还请帮我保密。”
曹锡宝喊着走了几步的纪晓岚。
“我回避便是,两下不帮,曹兄放心。”
纪晓岚头也不回,大声回道。
曹锡宝回到府上,立即写了道奏折,检举揭发和珅的家奴刘全狗仗人势,衣服、车马、居室都不合规矩。
写完奏章,曹锡宝看了又看,字字句句认真推敲了一番,可总觉得写得文采不足。
他虽是进士出身,但对于自己的才学一直没有信心。
这次检举揭发非同小可,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还是找下冲之兄帮忙润色一下吧。”
曹锡宝想到这里,立即揣上奏折去找他的同乡吴省钦商量。
曹锡宝与吴省钦不仅是同乡,就连私塾都是在一个学校读的,自小相识,交情很深。
曹锡宝到了吴府时天色已晚,吴省钦听闻曹锡宝来拜访,连忙出门迎接。
“鸿书兄,这么晚来,难道有什么急事?”
吴省钦问道。
“急事倒没有,不过我这里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特地来要冲之兄帮忙。”
曹锡宝也不客气,直呼其字。
“好!好!那咱们书房详谈。”
吴省钦领着曹锡宝去了书房。
二人进了书房。
“冲之兄,我刚刚拟了个折子,字句有些欠妥,特地找你来润色一下。”
曹锡宝笑着说道。
“让我来润色?”
“鸿书兄,你也太抬举我了!”
“要说咱们兄弟二人共同推敲、加以润色还过得去,怎可说成是我来润色,这不是折杀我吗?”
吴省钦笑着反驳道,可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如此被人抬举,又有几人能不为所动呢。
“好!好!咱们一同推敲!”
曹锡宝笑着答道。
曹锡宝随即将奏折放到了吴省钦的手里。
“鸿书,你这。。。”
吴省钦拿过奏章仔细一看,脸色大变。
“鸿书深知自己不是和珅的对手,便打算从其家奴入手,敲山震虎,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撼其根本!”
曹锡宝兴致勃勃地对吴省钦解释道。
“鸿书兄,如今和珅在朝中可是根深蒂固,只怕你这一检举揭发,日后也是凶多吉少。”
吴省钦忧心忡忡地说道。
“冲之请放心,这一点我早就已经想好了。”
“奏折中所列条目处处属实,和珅此时远在承德,待我奏折一到,他即便有通天的能耐也无法辩解。”
曹锡宝胸有成竹地说道。
“那。。。好吧,我再看上一看。”
吴省钦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也住了口,认真地帮曹锡宝推敲起了奏折中的字句。
吴省钦细看了几遍之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鸿书的文采较之前几年,已经大有见涨,何必自谦呢,我看可行,无需再改了。”
吴省钦赞扬了一番。
“那好,如此,我就先行一步,改日再来看望冲之兄。”
曹锡宝行事果决,此事办得越早越好,也就不虚假客套了,先行告辞。
待曹锡宝走后。
吴省钦连忙起身前往弟弟吴省兰家中。
事关重大,他必须得与弟弟商量一下。
“什么?曹锡宝要检举揭发和珅?”
吴省兰听了哥哥的话十分吃惊。
“不是检举揭发和珅,是和珅的家奴刘全。”
吴省钦纠正道。
“这有什么区别,都一样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哥哥,难不成你真帮他改那奏折了?”
吴省兰着急地问道。
“我是那么不知深浅的人吗?”
“当然没有帮他。”
吴省钦有些为弟弟小看自己生气了。
“和珅是什么人?”
“人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这个时候倘若我们与他作对,日后定没有好果子吃。曹锡宝这个时候竟然想拉我们兄弟下水,真是痴心妄想!”
吴省兰愤愤地道,对于曹锡宝的举动十分不满。
“劝是劝不住了,就由他去吧。和珅这时候正在承德,或许曹锡宝走运,真能把他扳倒呢!”
“你我不也乐得观望么?”
吴省钦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要这么说,正是我们兄弟立功的大好时机。”
“和珅远在热河行宫自然不晓得曹锡宝的举动,我们何不偷偷透漏消息给和珅,送他一个大人情呢!”
吴省兰突然灵机一动。
“什么?”
“你要我出卖曹锡宝?”
吴省钦听了大吃一惊。
“哥,你吃惊什么?”
“咱们哥俩目前的处境你也不是不知道,虽说是咸安宫官学的老师,可科举一直不能中第,多少人都在看咱们的笑话呢!”
“和珅如今权高位重,咱们投靠他日后定可以飞黄腾达,舍了一个曹锡宝算什么!”
吴省兰连忙劝道。
“道理是如此,可是我怎能出卖同乡、朋友呢!”
吴省钦仍旧有些不愿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谁叫他自己不长心眼儿,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更何况,他又不会知道是咱们送的信儿!”
吴省兰不以为然道。
吴省兰的这些话说得的确有道理。
吴省钦听着听着终于心动了。
后面的事,自然结局已定了。
吴省钦连夜找到和绅,将这事汇报给和珅,和珅一听,吓得连夜赶回北京,安排刘全把逾制建筑连夜全部拆毁。
曹锡宝慢慢悠悠的赶到了承德,全然不知。
他上疏的弹章中称刘全“服用奢侈,器具完美。苟非侵冒主财,克扣欺隐,或借主人名目,招摇撞骗,焉能如此。”
乾隆皇帝后来派人一查,发现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乾隆皇帝碍于他的御史身份,也不深究,只是将曹锡宝革职了。
=====
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太上皇乾隆驾崩,嘉庆帝令和珅总理丧事。
“既然,先皇那么舍不得你,你就在这里守着他吧。全权处理一切先皇的大小丧务。”
“丧务办妥之前,府邸就不必再回了,一切用度自会有人送来。”
嘉庆对和珅说。
“奴才,遵旨。”
和珅听到嘉庆这话,心里一惊。
正月十三,嘉庆帝宣布和珅的二十条大罪。
下旨抄家,抄得白银八亿两。
而乾隆年间清廷每年的税收,不过七千万两。
和珅所匿藏的财产相等于当时清朝十五年收入。
时人称“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正月十八,廷议凌迟。
不过,固伦和孝公主和刘墉等人建议,和珅虽然罪大恶极,但是毕竟担任过先朝的大臣,应改赐和珅狱中自尽,也算是顾及了先皇的颜面。
从被捕入狱,和珅作为阶下囚,一共在大牢中度过了十天的时光。
牢狱之中,嘉庆念及乾隆,破了例,秘密的看望了和珅。
一扇牢门的内外,站着君臣二人。
和珅的头上身上,满是谷草,面容疲惫,显得分外的凄凉。
“和大人,你可知罪?”
嘉庆问道。
“亦知亦不知。”
和珅答着,似乎话里有话。
“你当官二十多年,贪墨受贿之财达到八亿两,而我大清每年国税不过7000万两,你还不知罪吗?”
嘉庆再问。
“臣。。。只是身不由已而已。”
和珅不做正答。
“这些钱财你是能带到地下?还是能带到他国,让你过上逍遥的生活?”
嘉庆问道。
“臣就是带入地下也是无福消受了。”
“国外又怎么能与我大清朝相比,我和珅不论生死,都是大清子民。”
和珅说道。
“先皇在时,你身居高位,府邸豪华,妻妾如云,为什么还要如此贪得无厌?”
嘉庆问道。
“皇上您错了,我并不是因为当上高官才贪,而是因为贪才得以坐上高位。”
和珅语气缓和。
“聚财之巨大,没有个度,活着的时候不能用完,死后又带不走,你这是何苦呢?”
嘉庆说道。
“我一个人用的话,仅万分之一就足够了。”
“但是除了我,别人也要用,我又能怎么办呢?”
“大清的官,不是这么好当的。”
和珅说道。
“另有人要用,这句话怎么讲?”
嘉庆不解。
“先皇对我如此宠信,朝中之人怎么可能不在背后说几句。”
“至于我的事情,凭先皇的英明神武又怎会看不出来?”
和珅提到先皇,声音高了一些,甚至有些得意。
“大胆和珅,死到临头了,还敢口出胡言,侮辱先皇!”
嘉庆发怒,强忍着。
“臣知必死,斗胆说上一二。”
“皇上息怒,先皇爱慕虚荣,自视甚高,一直想要做个十全老人。”
“我身为奴才,就要为先皇办成了这事。”
和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但是六下江南、大小金川之战、修葺园林,哪一项不需要花费巨资?”
“若是先皇动用国库之财,就会被冠上昏君之名,因此这一切用度就只能由我来想办法。”
“说到底,我不过是先皇的一个储钱罐,招财童子罢了。”
“即是去死,也是替死。皇上心里早有答案了。”
和珅说道。
“这么说来,你的所有事情先皇都知道?”
嘉庆听后,怒气全消了。
“当然知道,不过为了先皇的名节,我将这大奸大贪的骂名背了下来。”
和珅说道。
“先皇的名节不可毁,朕要重整朝纲,拿你开刀,你看怎样?”
嘉庆说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希望皇上能给臣留个全身。”
和珅也不求饶,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死的。
嘉庆抬手,卫士便从一旁呈上来一方托盘,托盘内放着一绢白绫和一个匣子
“这三尺白绫,朕赐与你吧。”
“这匣子里的果子,是几年前的西域贡物,先皇未动,只是封存起来,并题字要赠与你。前几日被小太监在他的床下找到,你收下吧。”
“也算是他给你的最后一次恩赏吧。”
“你的家人,朕会照料,和大人,不必担心了。”
嘉庆说完,放下了那个小匣子,便出去了。
“。。。。。”
“谢皇上。。。恩典。。。”
和珅一言不发,盯紧了手里的白绫和那个乾隆赠与他的匣子。
那匣子里,飘散出来一丝奇异的香气,钻入了和珅的鼻孔里。
“只是闻着,便舒坦多了。”
和珅眼睛一闭,回想着五十年的种种,嘴角露着笑意。
待那些浮现的幻像消散,和珅如释重负。
“一切不过过眼云烟,如梦一般罢了。”
他说道,打开了那小匣子,吞下了那枚发着异香的果子。
又看着一旁的笔墨宣纸,和珅乘兴,提笔起来,赋诗一首。
“五十年前幻梦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时水泛含龙日,记取香烟是后身。”
赋诗完毕,和珅面带着笑容,拿起白绫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悬梁自尽。
结束了自己的一生,终年50岁。
旁白:在处死和珅的第二天,嘉庆帝发布上谕,申明和珅一案已经办结,不会牵连百官和他人,以安朝臣之心。
和珅的府邸被转赐给恭亲王,成为现在人们所熟悉的恭王府。
而和珅死后,负责抄家的大臣发现了和珅有一部分财产早在几年前就被秘密转移了。
据说是在现在内蒙的一处地方,深埋在地下,位置不详,但和珅已死,也无法对证了。
(完)
作者记:“想得到他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
七天的封推完了,这七章后记是权当练笔,与史实无干。
但话说回来了,历史是由胜利者所写的。
中国真正的史实是什么,又有谁人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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