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南击刘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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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隆，是宋武帝刘裕的第三子，也是刘宋王朝的第三位皇帝。

公元424年9月17日，十八岁的刘义隆继位，改元元嘉，大赦天下。刘义隆就是宋文帝。

刘义隆继位后，延续了刘裕的治国方略，通过清理户籍，劝课农桑，减免税赋，任用贤能等一系列的措施，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社会生产快速发展，经济文化日益繁荣。史称“永嘉之治”。

早在公元422年10月时，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率领北魏大军南征刘宋，尽夺刘宋黄河南岸虎牢关（今河南省郑州市荥阳市泗水镇）、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滑台（今河南省安阳市滑县）等战略要地，拓土三百里。

刘义隆登基之后，便有收复失地的志向和打算。

随着刘宋王朝国力的增加，刘义隆收复失地的想法就愈发强烈了。

公元430年3月2日，刘义隆任命心腹、右将军到彦之为统帅，任命安北将军王仲德、兖（yan）州刺史竺（zhu）灵秀为副帅，统领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北伐北魏。

北魏、刘宋南北大战的帷幕，自此拉开。

大战之前，刘义隆命殿中将军田齐出使北魏都城平城，对北魏正式宣战。

田齐到达平城后，在北魏朝堂上，向拓跋焘转述了刘义隆的原话道：“黄河以南，原本就是我大宋国土，却被你们无耻夺取。如今我们要拿回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

拓跋焘听后，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的咆哮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黄河以南是我大魏的领土，你们怎么能妄图夺取呢？如果你们一定要来，我可以暂时规避，等到天寒地冻之时，我的大军一定会南下！”

北魏、刘宋南北之间的大战，自此已经完全不可避免了。

刘宋大军陆续进入北魏境内，而驻扎在黄河以南滑台、洛阳、虎牢关三镇的北魏大军，则正如拓跋焘所说的那样：7月14日，滑台守军毁掉城防，北渡黄河，撤退；7月26日，洛阳、虎牢关守军毁掉城防，北渡黄河，撤退。

不久，拓跋焘又任命舅父、阳平公杜超统领回撤诸军，镇守黄河北岸战略重镇邺城（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以黄河天险为屏障，防备刘宋大军。

刘宋大军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黄河南岸三镇，完成了收复黄河南岸失地的战略目标。

刘宋大军兴奋异常，欢呼雀跃，高呼万岁，刘义隆也没有想到北伐竟然会如此顺利，内心也是欢喜异常，下诏对北伐将士封官加爵，大加封赏。

整个刘宋政权朝野都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唯有安北将军王仲德忧心忡忡。

王仲德是北伐军副帅，也是宋武帝刘裕时代的老将，和北魏军队有过交手，他深知北魏军队的战力。北魏大军不战而逃，这让王仲德察觉出了不寻常。

王仲德一脸愁容，对众将说道：“各位将军不了解北方的情况，胡虏虽然不讲信义，但是凶险狡诈。如今他们弃城，一定是在集结兵力，等到冬季黄河冰封，他们一定会再次南下。如此，怎能不让人担忧呢？”

可惜，刘宋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全国、全军一片欣喜，没有人听得进王仲德的话。

而正如王仲德忧虑的那样，北魏从黄河南岸滑台、洛阳、虎牢关撤军，放弃黄河南岸地区，是有其战略目的的。

首先，黄河南岸地区，距离刘宋近，而距离北魏都城平城远，北魏如果想要固守黄河南岸地区，那么运输补给必须经过黄河。运输补给困难，这是北魏放弃黄河南岸地区的第一原因；

其次，北魏军队多为骑兵，刘宋军队多为步兵。黄河南岸地区多河流，不利于北魏骑兵进击，而利于刘宋步兵攻防。不利于北魏骑兵作战，这是北魏放弃黄河南岸地区的第二个原因；

再次，固守黄河南岸地区，必然要通过黄河，前去增援。黄河天险，不利于大军增援，这是北魏放弃黄河南岸地区的第三个原因；

最后，则是占据平凉（今甘肃省平凉市）自封为帝的赫连定，尚未平灭。拓跋焘意图先平灭赫连定，吞灭胡夏后，然后再全力反击刘宋北伐大军。后方不稳，这是北魏放弃黄河南岸地区的第四个原因。

主动放弃黄河南岸三百里国土，这是崔浩为拓跋焘的谋划。

而拓跋焘能够按照崔浩的谋划去做，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魄力的。

不战而主动放弃国土三百里，这在尚武的北魏王朝，是被很多勋贵大臣所坚决反对的，拓跋焘要按崔浩谋划实施，必须要克服重重阻力，说服那些保守的、掌握北魏军政实权的勋贵大臣们；

而更大的阻力，则来自于拓跋焘的父亲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拓跋嗣在位十五年，最大的功绩就是率军南征刘宋，尽夺刘宋黄河南岸虎牢关、洛阳、滑台等战略要地，拓土三百里，而且在南征的过程中，拓跋嗣积劳成疾、旧病复发，驾崩于南征途中。如今拓跋焘要弃守黄河南岸三百里国土，这是拓跋嗣时期的老臣和北魏朝野都难以接受的事情。

二十二岁的拓跋焘面临着继位以来最大的阻力和压力，但是拓跋焘最终凭借自己崇高的威望和连战连胜的优异战绩，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促成了北魏朝野的共识，按照他自己的意志，主动放弃了黄河南岸三百里国土。

公元430年，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更早了一些儿，刚刚十月，黄河沿岸的气温就骤降到了零度以下，大雪纷飞，黄河冰封。尽管奔腾咆哮的黄河，还没有完全封冻，但是骑兵也可以在河水浅的地方横趟而过。

当时，拓跋焘正统率大军包围了平凉，征讨赫连定。而北魏的将士们却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展开对刘宋军队的反击。

当时刘宋的军队沿着黄河设防，大军分散在黄河南岸的上千里防线上，为北魏大军各个击破提供了条件。

黄河以南地区，不是北魏送给刘宋的大礼，而是一个隐藏着阴谋的陷阱。

原本北魏的打算是拓跋焘御驾亲征全力攻克平凉后，再集中主力击溃刘宋北伐大军。

结果，面对沿着黄河南岸上千里防线防守的刘宋北伐大军那漏洞百出的防线，北魏将士一齐请命，请求在拓跋焘御驾亲征平凉的同时，大军渡过黄河，击溃刘宋北伐大军。

最终，北魏决定同时打响两场战争。

公元430年10月，就在拓跋焘率军包围平凉的同时，北魏冠军将军安颉率军飞渡黄河，进逼洛阳。

北魏反击战自此开始。

当时驻守洛阳的刘宋守将是杜骥。

杜骥出身京兆杜氏。京兆杜氏是汉人有名的豪门望族，杜骥先祖是西晋征南大将军杜预。平灭东吴，一统三国，这是杜预的赫赫战功。

得知北魏大军渡过黄河，进逼洛阳，杜骥内心顿时一凉，之前北魏撤离时，就将洛阳城防全部毁坏，杜骥原本打算趁着黄河还未冰封，全力修筑洛阳城防，结果，城防还未修筑完成，北魏大军就已经渡过黄河了。而洛阳城防没有修筑完成，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洛阳城内已经无粮了。

刘宋大军北伐，粮草已经消耗殆尽，而后方的粮草却迟迟还没有运送过来。杜骥想弃城而逃，又怕皇帝震怒。守，无法守，逃，又不能逃，于是，久在官场的杜骥想到一个办法——找替罪羊。

杜骥所找的替罪羊就是姚耸夫。

姚耸夫是刘宋猛将，当时正率领一千五百人在洛阳附近驻防。

于是，杜骥给姚耸夫修书一封道：“北魏大军进逼洛阳，洛阳城防完备，粮草充足，只是缺少像将军这样的大将和将军手下那些能征善战的将士，希望将军能够和我一起协防洛阳，共建大业。”

当时姚耸夫军也粮草消耗殆尽，听闻杜骥所说，便亲率一千五百人来到了洛阳。

来到洛阳之后，姚耸夫才知道了洛阳城的真实情况，城防修的是一塌糊涂，粮草断绝，北魏大军来势汹汹，洛阳城岌岌可危，完全没有固守的可能，于是，姚耸夫二话不说，就率领一千五百人离开了洛阳。

见到姚耸夫率军离开，杜骥立即收拾兵马，也逃离了洛阳城。在逃离的路上，杜骥向皇帝刘义隆上表道：“姚耸夫临阵率军首先脱逃，致使我洛阳守军军心动荡，大军溃散，洛阳失守。”

得知洛阳失守，刘义隆勃然大怒，下令阵斩姚耸夫，以明军纪，而洛阳守将杜骥则没有得到任何处罚。

就这样，刘宋猛将姚耸夫就成为了洛阳守将杜骥的替罪羊。

公元430年10月23日，北魏冠军将军安颉率军进驻洛阳，之后又率军攻打虎牢关，10月28日，虎牢关收复，刘宋虎牢关守将尹冲自杀殉国。

11月19日，北魏冠军将军安颉集结大军，猛攻滑台（今河南省安阳市滑县）。

与此同时，在公元430年12月15日，拓跋焘亲率北魏大军攻克平凉，赫连定狼狈逃跑。

不久，赫连定被擒获，斩首示众，胡夏灭亡，关中平定。

洛阳、虎牢关相继被北魏军占领，刘宋北伐军统帅到彦之意识到局势已经恶化，北伐已经不可作为，于是决定不协防滑台，而是立即焚毁辎重、战船，率军撤退。

刘宋北伐军副帅王仲德对到彦之说道：“洛阳和虎牢关的相继失守是形势使然，可以预见，不过不用过度惊慌。目前北魏大军离我们还有千里之遥，我们在滑台，还有重兵把守，我们应该率领舰队沿水路慢慢回撤，到马耳谷（位于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东南）根据形势再做进一步决定不迟。如果现在就舍舟就陆，大批辎重被舍弃不说，将士士气低落，一旦溃散，难以收拾啊。”

到彦之勉强接受了王仲德的建议，但是没过多久，到彦之还是一把火焚毁了整支舰队，抛弃所有重型装备，连夜撤退到了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

北伐主帅率北伐主力南撤，这让原本固守黄河防线的各地北伐宋军顿时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惊恐之中，争相投降北魏者，众多。

不战而逃，这让刘义隆又羞又愧又暴怒。到彦之和王仲德回国后，被判有罪，双双入狱，而刘宋北伐军另一位副帅、兖州刺史竺灵秀因弃军逃跑，则被斩首示众。

自此，刘宋北伐全线失败，只剩下滑台守将朱修之独守孤城——滑台。

431年春正月，刘义隆派名将、征南将军檀（tan）道济率军增援滑台。

檀道济一面率军作战，一面艰苦前进，二十余日间和北魏军激战三十余场。虽然斩杀北魏军无数，但是北魏丹阳王叔孙建派出轻骑袭扰檀道济粮道，焚毁粮草，随着檀道济战线不断延长，军队缺粮，形势逐渐窘迫。

檀道济率军走到厉城，已无力前进，粮草断绝，遂决定率军撤退。

就在檀道济粮尽撤兵时，檀道济军中出现了叛徒，叛徒告知北魏大军道：“檀道济军粮尽”。

于是，北魏军紧追不舍。

檀道济军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就在这时，檀道济心生一计，利用夜晚用沙子代替粮食，一面过称，一面报出重量，称好的沙子上则覆盖上一层粮食，以此蒙骗北魏细作。

北魏上当，认为檀道济粮食充足，于是，斩杀了那个告密的叛徒，不敢过分进逼檀道济军，使得檀道济得以率军全军而返。

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后，北魏冠军将军安颉率领全部兵力猛攻滑台。

刘宋滑台守将朱修之坚守滑台数月之久，粮食吃完后，就用烟熏出老鼠，裹腹。

431年2月20日，滑台被北魏攻陷，朱修之被俘。

拓跋焘对朱修之的顽强抵抗，大加赞赏，不仅厚待朱修之，而且将宗室女嫁给他。

厚待朱修之，这是拓跋焘希望北魏将士能够像朱修之一样，不管条件多么恶劣，形势多么险急，都能忠于职守、一心为国。

朱修之，是拓跋焘为北魏将士树立的一个榜样。

拓跋焘和刘义隆的第一次交锋，以拓跋焘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刘宋帝国经过这次北伐失败，“元嘉之治”中积累的雄厚国力损失殆尽，国库、武库为之一空，刘宋政权数年都没能恢复元气。

南败刘宋，这是拓跋焘的第三大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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