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降服北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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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年秋天，武威公主嫁到了北凉。

沮渠牧犍受宠若惊，立即废掉了原配李皇后，而尊武威公主为皇后。

沮渠牧犍还派出了相国宋繇（yao）向北魏上贡了五百匹良马，千两黄金，以请示对武威公主的称谓问题。

北魏君臣商议后，认为武威公主在北凉称北凉王后，在北魏则称公主。

武威公主刚到北凉时，沮渠牧犍出于对北魏的敬畏，对武威公主十分的敬重和体贴，两人还育有了一个女儿。但是，时隔不久，沮渠牧犍就逐渐冷落了武威公主。

毕竟，两人的关系是不对等的，武威公主地位高，背后有强大的北魏做支撑，而沮渠牧犍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北凉则是北魏的藩属国，沮渠牧犍则是北魏的臣子。

长时间的相处，让沮渠牧犍一直小心伺候着武威公主，沮渠牧犍内心肯定会不满，会厌烦。

这是一场政治婚姻，也是一场不平等的婚姻。

武威公主察觉了沮渠牧犍对于自己的冷落，痛斥了沮渠牧犍。她希望沮渠牧犍能够像之前一样对她好，但是适得其反，痛斥让沮渠牧犍产生了逆反心理，更加冷落武威公主。

沮渠牧犍和武威公主之间产生了矛盾，让一个女人看到了机会。

这个女人就是沮渠牧犍原配李皇后的姐姐。

李皇后，名叫李敬爱，是西凉国主李暠（gao）的女儿。421年3月，西凉被北凉吞灭，李敬爱就成为了北凉的俘虏。

沮渠牧犍被李敬爱的美色所倾倒，便主动纳李敬爱为妃。

433年4月，沮渠牧犍继位，李敬爱被立为皇后。

随着武威公主下嫁北凉，李敬爱被废，陷入了无限的悲哀和痛苦之中。

李敬爱的姐姐深知李敬爱内心的痛苦，她认为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武威公主。只有除掉武威公主，才能让李敬爱复后，才能让他们李家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

439年3月，利令智昏的李敬爱的姐姐在武威公主的饮食中投毒。

幸好武威公主平时饭量小，吃的食物不多，只被毒了个半死，并没有危及生命。

武威公主中毒，消息传到平城，拓跋焘立即派御医带着药物火速赶到姑臧，精心治疗，同时命令沮渠牧犍将李敬爱的姐姐及李敬爱交出，交由北魏处死。

沮渠牧犍顾忌夫妻情分，拒绝交出。

拓跋焘勃然大怒，命御车将武威公主接回国内，同时，召集群臣商议征讨北凉。

司徒崔浩对拓跋焘说道：“北凉国主沮渠牧犍背叛我北魏的心思已经暴露无遗了，不可不杀。我国如果现在出征，大军突然到达，北凉一定会惊慌失措，到时我们一定能迅速平灭北凉。”

司空奚斤向拓跋焘说道：“北凉只不过是西方边陲归附的下等小国，虽然心中对我们有不臣之心，但毕竟其罪恶未彰，我大魏宜加宽恕。而且我大魏连年征伐，士马疲弊，伤筋损骨，近期已不能再发动大规模战争了。而凉州一带，土地贫瘠，多是沙漠，难见水草。我大魏如果大军亲临，北凉必然凭城固守，到时，攻之不拔，野无所掠，这太凶险了。”

拓跋焘面露迟疑，心中犹豫要不要攻打北凉这个荒凉之地。

崔浩再次站出来，说道：“《汉书.地理志》称‘凉州之蓄为天下饶’，若无水草，牲畜怎么繁殖？另外，汉朝绝对不会在没有水草的土地上兴筑城郭，设置郡县。请陛下不要听司空奚斤胡乱猜测，信口开河。”

宁西将军李顺是北魏和北凉联络的主管官员，曾经先后十二次以北魏特使的身份出使过北凉。

于是，拓跋焘向李顺询问北凉实情。

李顺奏答道：“自温圉（yu）水以西至北凉都城姑臧，地皆枯石，绝无水草。当地人说，姑臧城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积雪，深至丈余。春夏消释，下流成川，凉州居民因此引雪水入渠，灌溉农田。如果凉州居民听说我国大军开到，一定会掘开渠口，泄尽积水，到时我军将无水可用。姑臧城方圆百里之内，地不生草，人马饥渴，难以久留。司空奚斤所说，并非胡乱猜测，信口开河，实在是实情确是如此。”

崔浩听后大怒，大声斥骂李顺道：“冰雪消融，仅能浸湿地皮，收敛尘土，岂能挖通渠道，灌溉农田？这真是大言欺世！”

李顺也大怒，大声争辩道：“耳闻不如眼见。这是我亲眼所见，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辩？”

崔浩冷笑道：“你每次出使北凉，都收受北凉不少贿赂吧。因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会儿想要替北凉说话，别以为我没有亲眼看见，就可以相欺！”

李顺被崔浩戳中痛处，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拓跋焘看出了李顺的窘迫，心中存疑，就让群臣散去。

振威将军伊馛（bo）是拓跋焘身边的心腹近臣，私下里对拓跋焘说道：“陛下，北凉如果没有水草，他们怎么能够建立国家？李顺的话，不可信。陛下应该听从崔浩的建议。”

拓跋焘深以为是，夸奖伊馛道：“崔浩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料事如神，朕不足为奇。你一个大老粗，居然还有如此见解，实属不易啊。”

拓跋焘遂下定决心，征讨北凉。

439年6月，拓跋焘向天下公布了沮渠牧犍十二条大罪，亲率大军西征北凉。

八月，拓跋焘统率北魏大军抵达姑臧城下。

拓跋焘极目远眺，但见四方水草丰盛，因此恨极李顺，同时又对崔浩敬佩万分。

于是，对崔浩说道：“爱卿昔日所言，今日果然应验。”

崔浩答道：“臣之言无敢不实，向来如此。”

李顺也跟随拓跋焘远征，就在军中，被拓跋焘下令赐死。

拓跋焘喝令沮渠牧犍投降。

当时，沮渠牧犍已经向柔然求援，他自认为柔然必然会很快率军前来救援，因此，面对拓跋焘的喝令，沮渠牧犍充耳不闻。

沮渠万年是沮渠牧犍的侄子，自知北凉难敌北魏，于是率领部众向拓跋焘投降。

王室宗亲沮渠万年率众投降，这让姑臧城内，军心动荡，人心浮动。

困守姑臧城十数日后，柔然援兵迟迟未到，沮渠牧犍知道大势已去，遂自缚开城向北魏投降。

姑臧百姓三万余户和北凉国库数十年积累都归北魏所有。

沮渠牧犍被押送到了北魏都城平城，因为他是武威公主的丈夫，仍然受到拓跋焘的礼宾待遇。

沮渠牧犍反思自己的言行，极其痛心的哀求武威公主原谅。

武威公主顾念与沮渠牧犍的夫妻之情，也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失去父亲，便同意和沮渠牧犍和好。

夫妻两人生活和美，相敬如宾。

447年1月，夫妻两人和好如初的第八个年头，有大臣告发沮渠牧犍与北凉遗臣遗民相互勾结，阴谋复国。

拓跋焘大怒，命崔浩手持赐死诏书，赐沮渠牧犍自尽。

沮渠牧犍双手紧握武威公主的手，相对无言，默默垂泪，过了许久，沮渠牧犍扭头大步走进偏室，自尽而死。

拓跋焘以王礼，将沮渠牧犍厚葬于平城郊外。

毫无疑问，沮渠牧犍是被冤枉而死的。

沮渠牧犍性格文弱，风雅而大度，他不善权谋，也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如果说，北凉刚刚灭亡，民心尚未归附北魏，沮渠牧犍联合北凉臣民，尚有复国可能；可是北凉早已灭亡多年，民心也早已归附北魏，他又怎么可能联系遗臣遗民，图谋复国呢？只因沮渠牧犍做过北凉皇帝，只要他在世一天，北凉那些对北魏不满的人，内心就有一丝复国的希望，为了覆灭这仅有的一丝希望，拓跋焘也只有赐死沮渠牧犍了。

不久，武威公主就郁郁而终。依照武威公主的遗愿，拓跋焘将武威公主和沮渠牧犍合葬。

沮渠牧犍和武威公主唯一的女儿，以拓跋焘外甥女的身份，备受拓跋焘宠爱，拓跋焘特意下诏有她承袭武威公主的封号，这是北魏自建国以来，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在拓跋焘的内心中，对于武威公主、对于沮渠牧犍，对于沮渠牧犍和武威公主唯一的女儿，他是心怀愧疚的，只是为了北魏的长治久安，他也只能诛杀沮渠牧犍了。

沮渠牧犍自缚向北魏投降后，沮渠牧犍的六弟、酒泉太守沮渠无讳（hui），逃往高昌（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市高昌区）。

440年，沮渠无讳继位，自称酒泉王。

442年9月，沮渠无讳定都高昌，改元承平，大赦天下。沮渠无讳就是北凉拓王。

444年6月，沮渠无讳病逝，他的弟弟沮渠安周继位。沮渠安周就是北凉武拓王。

460年，柔然攻占高昌，沮渠安周被杀，北凉灭亡。

匈奴沮渠部建立的北凉灭亡，397年段业建国，439年沮渠牧犍降魏，共计四十三年；440年，沮渠无讳继位，至460年，沮渠安周被杀。共计二十年。共历段业、沮渠蒙逊、沮渠牧犍、沮渠无讳、沮渠安周五主，六十三年。

降服北凉，这是拓跋焘的第五大功绩。

随着北凉的灭亡，长达百年、纷争不息的五胡十六国时代宣告结束，北魏统一了北方，中国南北朝对峙格局正式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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