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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然深思维还很清晰,只是眼睛里时常会弥漫一层大雾,这是他大醉的前兆。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倒头睡很久。但同时,此时却也是他思绪跟语言最活跃的的时候,当然,也是他自我管理最松懈的时候。
唯暖没打算直接带他回家,一直在马路上遛他,顺便给他醒醒酒。很多事情,也是时候搞清楚了。
不过唯暖还是小觑了应然深的自制力。一路上唯暖无论怎样旁敲侧,撒娇耍赖,唯暖得出的唯一一条信息便是童清幽的孩子是一个美籍华人的,应然深之前之所以不说,是为了维护她的名誉。
毕竟是邻家小姐姐呀,儿时的感情还是有的。
其他的疑问,总结一下便是,等尘埃落定,应然深一定给她一个交代。
唉,微醺的应然深依旧难搞,坚持原则到令人咬牙切齿禁不住仰天长叹。
几公里的路程,两个人走一个小时,唯暖几乎一无所获。
只是两人快到小区门口时,一辆停在马路边上的车鸣了一声笛,车窗落下来,是应迟漠。
唯暖已经很久不见应迟漠了。
应然深离开的时候,他亲自找上她,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请她去他所在司局实习的意愿,唯暖拒绝了。那时候的她,只想跟应家每一个人划清界限。
应迟漠威严依旧,如果应怀宽还是平易近人的,那么某些方面应迟漠绝对是十面阎罗的代表。
“然深,带着暖暖上车。”
“去哪里?”不待应然深回答,唯暖下意识问。
“回我家。”
“不去。”唯暖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她想起应然深离开的那个早上,想起对自己特别不友好的应伯母。人的细胞会自动带着记忆,将不美好的当下定格。即使很久以后,故地重游,早已故去的感觉仍会不期而至。据说细胞的记忆力是七年,所以,那些不甚美好的过往,大概要七年才能消失殆尽的吧。
唯暖并不想重温那些感觉。
“戚叔叔陆阿姨也在。”
“我爸妈?”唯暖纳闷。
“是的。”
唯暖终是上了应迟漠的车。对于父母的不期而至,她里充满了疑问。
而车上应迟漠跟应然深简短的交代了几个字:“调查已经结束了。”
唯暖到了应然深家,所有人都在。戚沉西与陆卿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时不时与应怀宽交谈着。
现场的氛围很舒适,是的,是这个词语。
有点像春天的傍晚,和煦的暖风吹过,带着一路分花拂柳的恬然气息,轻轻拂过脸庞的感觉。
完全没有一丝唯暖之前的忧虑,仿佛这就是彼此之间关系本该拥有的样子。
几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暮年相遇的他们更明白正确的相处之道。
唯暖乖巧的贴着陆卿音坐了下来,终于在众人的娓娓道来中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始末。
应然深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时候,杨书恩对唯暖的排斥确实因为应怀宽年轻时对陆卿音的感情。但随着几人早已不再年轻,子女也已经长大成人,很多感情早已经是尘封的往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做家长的不能干预太多。当然这是应怀宽单方面的想法,杨书恩并不这门认为。
年轻时的一些伤痛被一直隐忍,直到唯暖的到来变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与一个女孩子交往,后来也知道了女孩的身份,曾经对他旁敲侧击自己不会承认这份感情,却没想到儿大不由娘,应然深终于还是将这个女孩子堂而皇之的带进了家门。
杨书恩一声生见过的名门淑媛无数,每一位在她看来都要比唯暖优秀得多。尤其多年一直交好的邻居童家女儿,虽比应然深年长了几岁,但毕竟看着长大,知根知底,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应然深的脾气她最了解,他决定的事情,没什么人能改变的了。
童家虽然移民多年,但是两家家长还保有联系,也有公司业务上的往来。那段时间,童清幽回国,突然也开始跟杨书恩她们走动,两人也比较投缘。恰巧应然深带唯暖回来那天,童清幽发生了车祸,她填写的国内紧急联系人是杨书恩,所以,杨书恩毫不犹豫便把应然深一块带了过去。
童清幽伤的很严重,但不致命。
恰巧这时,杨书恩接到电话,财务审计时自家公司的陈年账目上出现了漏洞,是当年杨家与童家合伙投资的矿场项目。出于信任,杨书恩全权委托童家处理相关事宜,所以她一直不知情的是,当时童家委托的乙方正是唯暖父亲所带领的业内有口皆碑的团队,当然这也是应怀宽从中牵桥搭线。
当时,童家的资金链出现了短缺,于是套取了项目的资金,将这个漏洞分别挖在了杨书恩以及戚沉西双方。
戚沉西虽善于教书育人、勘探地质,对于财务却一窍不通。开始,童家少量套取资金,发现杨书恩与戚沉西毫无察觉后,便在后需追加的资金上继续做手脚,直到自家度过危机。
这件事情一压便是多年。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很多科研院所以及公司的财务都在被严审之中。杨书恩为了防止日后出现不能掌控的情况,事先安排人将陈年旧账全部都审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了问题。
经过细细推演,很快杨书恩的团队便找到了事情的源头。只是杨书恩怎么也没想到,合作多年十分信任的邻居竟然给自己挖了这么深的坑。
后续与童家合作的项目,账目上多多少少都存在一定的问题。童父已经去世多年,现在唯一能提供证据的只有童母。贸然提出索要证据,童母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使事情激化,那时候,如果扩大了影响,对应家十分不利。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暗中悄无声息将事情解决。
应然深在陪童清幽养病的期间,先与戚父取得了联系,要他在学校暂时按兵不动,并先后了解到童母做的多起假账事件,涉及范围特别广,不只是杨书恩的公司。于是当下应然深决定将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提出了与童母进一步的合作。
只是,为了取得童母信任,做局得全。童清幽此时对应然深的感情正是最浓烈的时候,也因他对她生病期间的照顾,便误以为应然深对她存有旧情,从大局出发,应然深只好暂时牺牲了自己跟唯暖的感情。
在收集证据的时间里,应然深多以工作忙为由,应付与童清幽的单独相处。童清幽偶尔也怀疑过应然深对她的感情,但经过暗中对唯暖的观察,知道应然深跟她是真的分开了,更何况从小便知道应然深本性清冷,所以也没有多加怀疑。
况且应然深在协助童母的过程中,确实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更是与童清幽的弟弟童清澈搭配的天衣无缝。童清澈毕竟还年轻,比起应然深的经验、才能以及处事能力差太多。他做的几个摇摇欲坠的项目,在应然深的指导下全部起死回生。最终,应然深取得了童母的信任,接触到了公司最核心的账目,并暗中收集了所有陈年票据的照片留作证据。
原本,应然深计划年底时完成所有任务,没想到在涉及戚父的项目时出了一点差错。无奈对唯暖思念太深,没能忍住回国过年。
唯一一个意外便是,大年初一,应然深在影院遇到了唯暖。
影院是离应然深最近的一家,也是离奚明森最近的一家。
童清幽要求应然深陪她一起看电影,应然深确实不喜欢影院的嘈杂,但去影院也不是一件不可忍受的事情,就同意了。没想到的是,以前只因为他无意中一句不喜欢,唯暖便从未对他提过要求。
看到唯暖躲在角落里喝着糖水,看着唯暖对他鞠躬说谢谢,他有一瞬间想要放弃一切,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但想到关于戚父的账目问题还没有查清,他唯有忍。不动声色的忍。
即使应然深对唯暖十分冷淡,但他对童清幽同样冷淡。于是,回去之后童清幽便与他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回到美国,并在酒后跟一位美籍华人乱了性。
不久以后,应然深也返回美国,只是这次与童清幽的争吵给后继的工作造成了更多的困难。恰恰这时候,检查组入驻了Q大,戚沉西项目上的财务问题很快便被查了出来。戚沉西又是系主任,于是理所当然,他被调查了。
这件事,所有人都瞒着唯暖。
此时,在美国的应然深也是举步维艰。最核心的信息全部被童母掌控,外人难以接触。一直等到合适的时机,应然深暗中盗用了童清澈的身份才拿到了所有的证据。
证据呈交之后,还需一段时间戚沉西身上的嫌疑才能够被洗清。应然深原本打算等戚父完全清白之后再跟唯暖和盘托出一切,免去她的后顾之忧。未曾想,事情进展比预想的要顺利,于是戚沉西与陆卿音亲自赶到应家道谢。
至此,杨书恩公司的风险也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唯暖在一旁听的汗涔涔的,仿若置身于一出商业大剧。明明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硕,自己的父母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高校老师,怎么会牵扯上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尤其应然深,在离开的时间里,竟然做了这么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事。
最重要的是,他一句也不解释,任由自己误会,对他冷嘲热讽,对他冷淡疏离。只是,无论她的态度如何,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护在自己身后,给予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宠爱。
再看看眼前的父亲,虽然此时看起来精神矍铄,但仍掩不住眉眼之中的疲惫之色。想是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安稳,忧心忡忡。
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过得不易。只有自己怀揣着自私的小小的恩怨,忽略了身边所有人的感受。
她以为自己的爱情很重要很伟大,殊不知,她所谓的爱情童话,是身边这些疼爱宠爱她的人联手为她打造的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她在这个温暖的港湾里哭着、闹着,过着别人求之不得的生活,自己却在暴殄天物,想想真的汗颜。
尤其,有着最深歉疚的那个人,是应然深。
她悄悄的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一分一秒也不肯放开。
62 百年好合
“事情都解决了,”应然深徐徐的开了口:“戚叔叔,陆阿姨,请问可否先把我跟暖暖的婚事定下来?”
“结婚?”应然深这话风显然转的有点快,戚沉西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这...”
这些年,戚沉西人生遇到最大的坎,是应怀宽与应然深帮他化解的。两个孩子也是缘分,又是两情相悦,挡也挡不住。只是突然想到女儿要出嫁,竟突然生出几分悲情,所以略略生出了一些迟疑。
“然深,你是个好孩子。暖暖还小,很多时候不懂事,以后还得托你多多照顾。”陆卿音却轻轻柔柔的把话接了过去。饶是戚沉西颇有些犹豫,觉得为时尚早,却没有回天之力了。
听闻这席话,应然深眉梢轻燃,内心狂喜。他知道,他的暖暖,终于是他的了。
“明天是个好日子,我跟暖暖先把结婚证领了,婚礼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应然深语气之中多了一份殷切,乘胜追击。
“我看行!”应怀宽也在一旁推波助澜。
杨书恩环视了众人没有讲话,但神态中也已是默许。
这段时间里,应然深让杨书恩看到了他非唯暖不可的决心,也看到了儿子的手段,她知道,她这个儿子想要做的事,她是真的无力阻止了。
唯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在众人的聊天中自己竟然被随意的嫁了出去。而且,这件事情好像跟她这个当事人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没有任何人征求过她的意见,问问她肯不肯愿不愿。
岳父为难女婿,或者挑女婿的刺,是惯例。但看到父母这番表现,这种喜闻乐见的现象在他们身上是不会发生了。
她与应然深的婚路应该会一帆风畅。
半夜一晃而过,唯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面对人生即将转换的角色,忍不住有些焦虑。
感受到她的躁动,应然深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不停地安抚:“老婆,明天还要拍证件照。睡不好觉,小心拍出来丑。”
唯暖想想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应然深...”
“是不是该换称呼了...”应然深稍稍加深了手上的力道表达自己的不满。
“应...老师...”
这句继续加深了应然深的不满,于是他果断将唯暖翻过身来,开始呵她的痒。
“哥...哥...哥...哥...我错了...”唯暖开始挣扎,语不成序,“你放过我...”
应然深不为所动,继续加大动作力度,唯暖终于忍不住求饶:“老...老公...”
这句终于喊到应然深的心坎上,满意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角色转换,唯暖是有些小小不适的。还没过够少女的人生,突然就要一路飙驰在大妈的道路上了么...所以“老公”二字喊的十分困难...且心不甘情不愿...
况且,唯暖还有很多的疑问,于是忍不住要应然深答疑解惑:“老...公...”深呼一口气:“当初你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再见,而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说过,在温璟沐带你去的日料包间里。”
“啊?”唯暖轻咬一下下唇,“是那晚你跟奚明森见面的日料店?为什么你会...”
“傻丫头,我什么都知道。”
“所以,是你?”唯暖恍然大悟。
“是我跟奚明森刻意引导绥远冰,绥远冰才会找上温璟沐带你去偷听。其实,我也怕说再见,即使是短暂的离别也不舍得。所以才想出这个折中的方法,希望你知道我要离开,希望你能坚强,也告诉你不要怕,即使我走了,也还有人会照顾你。”应然深将唯暖散落脸庞的几缕碎发掖至耳后,双手里面倾注了无限的柔情。
“如果,如果我事后质问你呢?你打算如何面对我?”唯暖好奇的问。
“你不会的,你如果会,我反而放心。”应然深微微叹息,“我对你实在是太了解了。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乖巧温宜。可能因为我算是你的老师,可能因为我虚长你几岁,你对我的这份感情里除了爱,还掺杂了一份敬。而这个“敬”字我不想要,却不知该怎样消除你的顾虑。我对你越好,你便越懂事。你很少会像其他女生那样撒娇任性,甚至于,你都不会挽留。你看似柔弱,却外柔内刚。最重要的是,你总是一心希望我好。所以,我知道你会选择隐忍。”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了解?”唯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因为用心。”
“好像是的哈...”唯暖尴尬的笑一下,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应然深的用心良苦。
“暖暖,离开你,是我不能承受的痛。没有你的日子里,我过的并不比你好。”
“是呀,还好,上天待你不薄,让你成功渡劫。”
“渡劫...”应然深笑笑:“你是小说看多了吧?不过,离开你确实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劫难。”
“可我一直以为你沐浴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白月光里。”
“从来就没什么白月光,你才是开在我心口的百合痣。”
“啧啧,看不出来呀,原来你还是个诗人呢...”
“只要你想,我可以是任何人。”
“不要身份太多,我会拎不清...”唯暖顿了顿,仍是忍不住,“你为什么要托奚明森照顾我呢?不怕我会对他旧情复燃么?不怕,他撬了你的墙角么?”
“因为,我相信你。”
“嗯...”对于这个理由,唯暖竟有些无言以对,这人实在是太托大了:你差点被他撬了墙角,知道么?还好我立场坚定!
不过这件事情,就让它尘封吧,唯暖并不打算告诉应然深的。
唯暖继续发问:“明明你是有苦衷的,为什么却不告诉我真相,任由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你呢?”想到这点,竟有几分心疼应然深,于是反手环住他,脑袋在他身前蹭了一蹭。
“不辞而别的是我,我该弥补的。况且,男人从来不是靠说而是靠做的,对不对?”应然深的眼神遽然闇了下来,嘴角挑起一抹邪魅的笑。
“打住打住,”唯暖一手抵住他慢慢低下的脸庞,另一手压住应然深不老实的手,喃喃道:“我...亲戚马上要来了,不方便。”
“好吧...”应然深失望的松开手,眼中的暗潮逐渐退去,直到清明一片。
“如果之前,你哪怕多跟我解释一句,我一定会对你好一点的。”
“那时候,戚叔叔的嫌疑还没有洗清,怕你增添无畏的担心。”
唯暖有些感动,鼻头泛酸。这个男人,真是为她考虑好了一切。从头到尾都在为她着想,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甚至冒着失去她的风险,拜托最危险却最有用的人给她以慰安、陪伴。这份感情,她真的是无以为报。
两个人就这样窝在大床的一角,窃窃私语,耳厮鬓磨。
轩窗微开,风起,吹拂着窗帘上下翻飞簌簌作响;雨落,敲打着芭蕉沥沥淅淅朦朦胧胧。颇有些柳丝长,细雨绵,花外漏声迢递的意味。唯暖终于在这蒙蒙的丝雨声中,在应然深温暖的怀抱中,安稳的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应然深醒来的很早,此时睡饱并释然的唯暖反而感觉他有一丝的不淡定,虽然他在极力掩饰着。
应然深带着唯暖跟大家一起吃完早餐,礼貌的跟众人告别,却在发动车子之后一脚油门到底,只为了早点回家取户口本。
令唯暖意外的是,跟户口本一起的还有一枚硕大的钻戒。看着应然深一脸诚挚的突然单膝下跪跟她求婚,看着钻戒blingbling闪着的耀眼光芒,唯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然后夸张的拿双手捂住了眼睛:“呀,我的眼睛要闪瞎了...”
......
事后很多年,唯暖都为自己的反应懊恼不已。
其实,经历了昨晚,两人的婚事被长辈三言两语给定了下来,甚至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她是有些小失落的。不谈别的,好歹,求婚的环节总该有的吧。人这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不求多么轰轰烈烈,但总得有过场吧...结果捏,什么都没有。
唉...
只是没想到,她想到的应然深早就帮她想到了。依照应然深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个性,搞出很大的动静不太可能,但是别人能给的,他也一样也不会落下,绝对不会给她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的。
求婚的场景看得太多了,小说中、荧幕上、甚至于现实中,见过很多“殊途同归”的场景,但是,事情真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应然深跪下的一刹那,跟她起誓:“暖暖,嫁给我,这一生,我会一直把你当成女儿来宠。”
“当成女儿宠”这句话一下子便狠狠的戳到了她。
戚沉西对唯暖一直比较严厉,唯暖与父亲的关系并没有很亲密,小时候她是有些惧怕自己的父亲的,这种情况直到她长大后才有所缓和。戚沉西把所有的宠爱毫无保留的给了她妈妈陆卿音,而自己就像是个充话费送的赠品。记得小时候,一家三口出门,大雨天,只有一把伞,戚沉西把爱妻牢牢的护在伞下,肩上扛着的自己脑袋露在伞外却浑然不知。就这么淋着大雨被撒了一路狗粮,回到家以后,看着脑袋湿淋淋的唯暖,戚沉西做的第一件事是拿着一块大毛巾帮妈妈擦淋湿的发梢。
从那以后,唯暖便学会了坚强。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直到她遇到了应然深,这个下雨天会将自己暴露在大雨中,将唯暖牢牢保护着的男人。
那时候,唯暖告诉自己,遇到一个疼爱自己如同老爸疼爱老妈的男人,就,嫁了吧...
于是,她镇定下来后,说:“好!”
西城民政局附近有一家十分出名的婚纱影楼。影楼的婚纱照以唯美梦幻浪漫著称,唯暖无意中在网上见到过他们家的广告,被模特们拍摄的写真吸引,于是暗暗记下,以后一定要来这里拍婚纱照。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唯暖便再也不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了。
既然今天赶上了,那就先去探探路。毫不犹豫的,唯暖拉了应然深来这家影楼拍证件照。
摄影师十分热情,不停的劝说两人尝试各种颜色风格的服装以及造型,变换各种角度给两人拍照,甚至循循善诱,希望二人给他们做婚纱照的模特,婚纱照可以免费。
就在唯暖几乎要被这个条件吸引的时候,却被应然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或者说颇有些不耐的拒绝了。唯暖只好将内心高涨的小火焰悄悄的掐灭了。
其实,她还是很想当一回模特的...
照片打印出来,唯暖对摄影师的技术十分满意,没P没修,每一张都好看,角度挑选的很完美,证件照选哪一张反而成了难题。
应然深搭眼一看,便挑了最中规中矩的白色衬衣。
还是应然深眼光好,唯暖也觉得这一套最合适。
摄影师小哥跟屁虫一样的嘱咐二人一定要留好他的电话,并在二人走出很远后仍旧依依不舍的挥手送别。
小哥真是很有技术又很敬业,婚纱照就定他家了,唯暖默默决定。
民政局这天领证的人挺多,大厅里坐了满满当当的人。大家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号,距离两人还早,应然深带唯暖找了位子坐下。期间,应然深一直牢牢握着唯暖的手,一分钟也不肯放开。直到唯暖拿出纸巾将他的手掌掰开一点点的擦拭他的掌心:“老公,你都紧张的出汗了。”
“是呀,想想有些激动。”说着,他拿着唯暖的手慢慢的替自己擦着汗。
唯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还是那位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应二少么...
等了很久,终于赶在午饭前,轮到了两个人。
当钢印盖下去的那一刻,唯暖明显感觉应然深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两个红本放进口袋后,顺便拿出来了几块巧克力。
没错...
是巧克力...
这位平时从来不吃零食不嗑糖的应二少现场给工作人员发了喜糖...
这场景,多多少少有些喜感,唯暖想起来能笑好久。她完全没有想过,两人结婚是应该给人发喜糖的,这些,应然深竟然考虑的一应俱全。
然后,应然深还带唯暖专门进行了看起来就十分十分走过场的宣誓,并要求现场工作人员为两人录制了宣誓视频,拍了照片。
应然深又一次刷新了唯暖对他的认知,唯暖认为,自己还得加深对他的了解。
两人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艳阳高照。
恍恍惚惚的,唯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了。
刚刚走的每一步,她都十分的淡定。
没有悲喜,仿佛在做一件本来就该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的感觉的吧。
远远的,艳阳之下,民政局对面的古城墙边站了两个人。
奚明森走向前,拍了拍应然深的肩:“走吧,我请客,给你们庆祝一下。”
温璟沐站在一旁,没有讲话。终于,他说:“暖暖姐,你这条长裙还是很应景的。”脸上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是呀,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唯暖回家还是很慎重的挑选了一件灼灼嫣红的长裙,并画了一个粉粉的妆,这样的她几乎是美艳不可方物。也难怪摄影师小哥看到点正的俊男美女有些激动了。
不过更令她好奇的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应然深与她结婚了。
仿若知道唯暖的疑惑,奚明森将手机递给了唯暖。
常年沉寂的应然深竟然也没有hold住,趁唯暖去洗手间的时候简短的发了一条状态: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他这是真正的昭告天下了,不过哪有人只晒文字不晒照片的...
第一时间看到信息的奚明森随即便赶到了民政局,果然隔着玻璃窗看到在大厅里等候的二人。唯暖一身红裙,笑靥如花,与应然深十指相握,时而枕在他肩头玩手机,时而附在他耳侧窃窃私语。良久,轮到他们的时候,应然深牵着她的手进了工作间,几分钟后二人再笑笑闹闹的从里面走出来。这样的应然深,奚明森还是第一次见到。
奚明森就这么遥遥的看着他们二人,任凭身后一座座城轰轰然倒塌,掀起了漫天的尘埃。
却一步也不能向前。
然后,温璟沐也来了。
两个人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外面直到唯暖和应然深出门。
在唯暖看来,大家消息都灵通到令她惊讶。
唯暖已经很多天不见奚明森了,自上次一别,她以为,这一生可能也见不到他了。这段时日没见,奚明森也是清减了不少。但她相信,这样一个男人,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可以让他的心融化,然后被他疼到心窝里的女孩的。
唯暖也已经很久很久不见温璟沐了。这段时日不见,温璟沐又见长。以前他跟应然深站在一起总觉还是个孩子,现在的他站在两个比他大十岁的男人中间,也不觉稚嫩。
总归是长大了,唯暖感觉自己像一个自豪的老母亲,倍觉欣慰。
正微微感慨着,忽觉手上一痛,某人正在一脸不悦的看着她,他应该会后悔公之于众的那条状态吧。
唉,真是什么飞醋都吃呢.........
是的,这就是她的故事了。
很多故事的结局,是皆大欢喜。
而她的故事,是有着微微的遗憾,虽然这个遗憾并不是落在她的身上。
她故事的结局,有一座雪落的城堡。
风吹起的时候,雪满成池。
她站在广场的中央静静看着刚刚把她护送过黑暗森林却又渐行渐远的两位气宇轩的骑士,直到他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森林的边缘,直到漫天飞扬的雪花落满肩头。然后,她转身进入城堡。
城堡大门用力合上的瞬间,她看到她的国王站在大厅的中央向她微笑,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
最后一章总要有所交代
那时候的应然深刚刚回国,收到了很多工作的邀约。
小时候无意中知道了父母的过往,他虽然一直敬重父亲,却更心疼母亲,所以暗下决心要保护好母亲。
后来却发现父亲总是暗中帮助伤害过母亲的那个女人一家,甚至那个女人的女儿也考到了京城来读书。
恰巧他收到了京科院院长抛来的橄榄枝,于是打算去探听一下情况,顺便了解一下那个女孩来京的意图,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打乱他们一家平静的生活。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给她的读书生涯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谓母债女还,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天正在开期末表彰会,时间有些后延,他在院长办公室等的不耐,于是起身去了礼堂。
然后,便看到了那个在领奖台上的女孩。
再然后,便是一眼万年。
只是造化弄人,她竟然恰恰是那个伤害过自己母亲的女人的女儿。
应然深犹豫了很久,无奈女孩的身影一直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突然就有些理解了父亲的那些年。
后来的一切都是他步步为营的结果。
慢慢的相处中,才发现自己对她到来的意图误会的离谱,那时候,他反而希望她的到来是有所图。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简直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他知道,她便是上天派来收服自己的那个人。
最终为了得到她,他不惜围追堵截,软硬兼施,甚至与她的导师开展抢人大战,又挖了朋友的墙角,才终于将她占为己有。
这一路走来,他其实顾虑颇深,一方面害怕伤害自己的母亲,另一方面,却又不能舍得下她。终于,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希望可以劝说母亲接纳她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预期。
最终,她是那个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却成了自己伤害最深的人。
那么,就让他用余生去弥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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