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静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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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破烂烂的窗口，温柔地落在叶云之的眼睛上，他朦胧着睡眼，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竟然已是第二天早晨。

凳子上的“勿念”依然规规矩矩地在那，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叶云之的内心，一滴眼泪又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叶云之蹲在地上，从各个角度观察着这两个再平常不过的字，他惊讶地发现，这字竟然意外的工整，哪怕是读书数十年的那个穷酸秀才也远远比不上，在他印象里，那个大字不识的老乞丐，如何写的出这等好字。

他走出屋子，抬头看着天空中缓缓移动的云朵，他相信那个养育自己长大的人，一定会在冥冥之中的某处注视着他。

叶云之低下头，才发现李洛山已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已经走了吗？”

“嗯……”叶云之点了点头，旋即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李洛山，“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猜到，这个能在大雪纷飞的山林里把你捡出来的人，绝非寻常。”李洛山叹了口气，看向那极其工整的两个字，“你也发现了吧，一个普通的老乞丐别说写出这样的字，恐怕就连认都不认识。”

“不过他也真是绝情，本以为至少会想着与你见最后一面，可他却直接就这样走了……”李洛山摇着头，神情中带着沮丧，眉眼间透着懊悔，“云之，我不该催你离开的，是我的错。”

李洛山的话语像一根钉子一样，在叶云之的内心搅动着，那股疼痛宛如惊涛，一波盖过一波。

“不，不是的。”叶云之强忍着眼泪，用略带啜泣的声音说道，“我不该在这懊悔，爷爷早晚是要走的，只有我努力变强，才能找到我的过去，才能再见到他。”

“所以，我也要走了。”

这句话在李洛山的耳中，宛如惊雷，他连忙抬起头，却看见叶云之突然间跪在地上，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尽管是泥土地，但在灰尘下依然有乌青的痕迹。

“云之谢师傅多年教导之恩!”

“此次离别，不知何日才能回来我在此保证，日后所言所行，定不会辱没师门!”

李洛山赶忙将叶云之扶了起来，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我这就是个武馆，谈不上什么师门，只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第一，所言所行不求无愧于我，要你自求无愧于心。”

“第二，一旦你离开了这个小镇子，就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属于你，外面的世界更广阔，更精彩。”

“第三……答应我，不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叶云之噙着泪水，声音中带着一丝呜咽：“好的……师傅我答应您……”

李洛山蹲下身子，用两只大拇指替叶云之擦掉眼角边上的泪花：“还有哦，以后这个世界那么大，可都要靠你自己了，别再哭了。”

“好了，跟我来，有些东西要给你。”李洛山站起身，牵着叶云之的小手，往武馆的方向走去。

叶云之一边走路，垂下的脑袋一边在不停地滑落泪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

清晨的阳光温暖地铺盖满了大地，此时已是深秋，却没有荒凉的萧瑟，反倒有暖风拂面而来，吹起池塘的阵阵涟漪。

修鞋的皮匠把摊位从家里搬了出来，浓浓的皮革味隔着老远就可以闻到；铁匠拉开了卷帘，升起炉子，店内发出叮铃哐啷的打铁声；穷酸的秀才抱着一本牛皮绳几乎断裂的书，在家门口反复徘徊，模样十年如一日的专注。

这个镇子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不转，就好像没人发现老乞丐的离去。如果没人提醒，或许很久以后，他们才会发现，这镇子上原来少了一个沿街乞讨的老人。

叶云之走了一路，看了一路街边的风景，这些他早已看厌的一幕幕，此刻却在他心上深深地烙下痕迹。

从家到武馆，叶云之一直低着头，数着自己的足迹，他的心逐渐平静，就像李洛山说的那样，这里不属于他，外面的世界更大更精彩，他还有很长的故事，要写给整个天下。

李洛山停下脚步，叶云之也抬起头，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武馆的门口，这里将会是他在秋芦镇的最后一站。

门外站了一个孩子，比叶云之还要小一点，手里抬着就比他矮一点的长剑，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好像时刻都会因为不支而倒下。

“这个孩子，昨天他来向我拜师。”李洛山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剑，那孩子才得以放松身体，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他跟我说，他很崇拜你。”

“所以我今天早上让他举着剑，这样可以看见你。”李洛山笑了笑，看着叶云之疑惑的眼睛。

“可是，想见我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我家那边啊。”叶云之有些不明白，明明可以有更简单的方法。

“不，这是不一样的。”李洛山笑着，摸着叶云之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走街串巷就能见到的，只是叶云之，而那些付出无数努力，才得以见到一面，却足以让他高兴一整天的，才是心目中的那个英雄。”

“我教过很多人功夫，却极少教人修行。”李洛山顿了顿，声音中略带着失落，“你是第一个，而他会是第二个。”

“修行，修的终归不只是一个功法，一个境界，更重要的，是修身，修心，修道。”

“很抱歉，我不算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但我依然坚信，你能在这条路走的很远很远。”李洛山把剑放在叶云之的手上，“这是在游历时，偶尔得到的，我将其命名为三尺青峰，今天便赠与你了。”

“这柄剑，比起神兵榜上的神器，确实不值一提，但若是对现在的你，已是绰绰有余。”李洛山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无限的期许，“可我更希望看见，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能强大到高不可攀。”

“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就算是身处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我也可以听到你的名字，响彻世间。”

“我在这里，站在你身后，静待花开。”

这个涉及了上下三代人的故事，在道启5060年的深秋，从一个名为秋芦的小镇，开始书写他的传奇。

李洛山，诞辰不详，卒于道启5069年，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却被无数后辈之人高高供奉为万世之师。

只因他的一生唯有两个弟子，两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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