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偶逢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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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叶云之且走且回味着先前击杀巨虎那一记惊天地泣鬼神的手刀，无论怎么推演他都将躲开对方的一切攻势而直捣黄龙。

并非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年对时机把握已至化境，而是一缕细到看不真切的剑气绕神游指尖，一刻间叶云之如得神助，避过至刚的虎爪，一击毙命后剑气悄然溢散。

也就是那一招，看似险，实则万无一失？

叶云之自己都不知，他在真正出剑杀敌之前，就已完成了对剑道的第一次开悟。

有高人言：“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说来轻巧，却是比小人女子尤难养。有人练了一辈子的刺劈撩斩，仍是摸不到那无可名状的剑气。

最终囿身于繁杂窠臼，不得大气恢宏。

“莫非我是天才？”叶云之在泉流边捣衣，想着想着，觉得越发在理，不知不觉便把被爪子刺破的缺口越洗越大。

血污确实不见了，原本的麻布衣也洗成了披肩。

叶云之拎起来比了比，顿时面露苦色。

若非包袱中最不缺衣裳，叶云之就真得身陷窘境了。

三里地开外，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匆匆赶路，稍高大些的穿了身青衫，手里摇着把黑纸画梅的小扇，腰间斜配着一柄银丝鞘的细剑，都算是雅物，只可惜那扇上梅花泛了绿意，那剑的剑铭还有个错别字，不用看，都是赝品。

他似是学那文人骚客附庸风雅，正对着朗朗大日一个劲诵月呢。

较瘦小那个看着才十岁上下，却背负着所有的行囊外加一张大弓，很吃力地跟随着前面那个悠哉悠哉的男子。

他有个很少见的名字，唤作明然。作为寻常猎户的孩子，他这个年龄已经弯弓射箭了，而他又劲奇大，准头颇足，就时差独自出门游猎。

谁知这回竟不幸遇上了前者，就被死皮赖脸地缠上了，硬是要收他为徒，说是带他去挖宝。

这怎么整？对方是无垢境高人，他打又打不过，拒也拒不得，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哪料这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师父完全拿他当佣人使唤了。

“余沉，你说的宝藏还没到呐？”

那个被叫做余沉的弱冠男子瞬间收起一脸陶醉，愠怒道：“说了多少次，你得叫我师父！”

“余沉，我总觉得你在耍我。”明然自顾自走着，低头看着地上枯叶。

却没发现他所谓的师父站在原地，合拢手中折扇，视线投向某一处。

没得到回应的明然抬起头，顺着余沉的视线望去。

丛林里走来一个穿麻布衣背三尺剑的少年，和自己一般大，虽然灰头土脸，但眉目依旧比自己好看些。

让这个不谙世情的少年顿时有些自哀。

余沉脸色却阴晴不定，眯起眼睛打量缓缓走来的叶云之，觉得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年很是怪异，却找不到怪异的根源，或许是那那丝丝缕缕未洗净的血腥气？

叶云之兴许是太久没见到人了，自然而然有些激动，学着江湖人的口吻道：“在下叶云之，那边的朋友，顺路么？”

余沉警惕瞬间消去大半，心中多了些鄙夷，原来是个愣头青。

这儿的野孩子还真的怪哉，一个能开强弓的还不算，还碰上个连他也看不穿的。

不如都带上，他无垢境的修为完全能应付得来，此行也好多些机会。

他嘴角冷笑，顺路？黄泉路？

“顺路，当然顺，这位爷带我们去寻宝呢，加你一个也不算多。”明然抢到他面前，一边嘟囔着，一边卸下行囊放在叶云之肩上，“你可以管我叫明师兄，来，师兄弟间帮衬一下。”

看见叶云之一头雾水，他还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教训道：“你怎么傻愣愣的，得学着灵活点。”

“诶，是咧。”叶云之苦着脸道，看向身后皱眉思索的男子，“这是咱师父？”

“小友，有意去那边的山头看看么，若能得手，我们三七分。”余沉笑容温和，以折扇点了点远处。

叶云之顺着看去，山在虚无缥缈间，看不真切，只可依稀见到一个轮廓。

“凭啥我只得七成啊。”叶云之抹了抹脸，一脸不悦。

余沉脸色有些泛青，把扇的手暴起青筋，他觉得要不是这孩子在刻意羞辱于他，便是脑子有问题了。

明然向他比划了下：“他的意思很可能是，你只占三成。”

叶云之沉吟片刻，说道：“那你呢？”

“当然是七成。”明然一脸确信。

“一点不能通融？”

“看你表现咯。”

一边的余沉气得面色铁青，总嗜好吟风诵月却依旧没养出一副好脾气的他强压下心头怒意。

狭路相逢并非只得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勇者得胜，最好的结果可能是结伴而行。

叶云之背着所有的行囊却走得依旧轻快，只是那仿佛出自水墨画中的远山，似乎永远和他们保持着生疏朦胧的距离。

林中小道蜿蜒曲折，叶云之走在最前方，几次故作四顾张望而偷偷打量余沉，察觉到这人眉宇间的阴翳越来越重。

他心中暗自盘算这人突然反水的出手角度，腰间藏于华丽剑鞘中的细剑大致是个障眼法，真正的杀招多半是其不离手的黑纸折扇，且极有可能是个隐匿的暗器匣。

若有风声，他后撤一大步压过一个身位，贴身之下可以完全革除暗器的凶险，之后的肉搏战，他更不必忧心。

而这个落在最后的背弓少年，看着不像是心机深沉之辈。

就算一同发难，弱了境界不说，在近处更难能发挥长弓的远射优势，几乎不成战力。

叶云之心算一通，自觉万无一失，竟随口哼起秋芦镇祭农神地公的俚曲，词忘了大半，只记得断断续续的调子，听上去像是发情期的猪在哼哼。

突然，叶云之微微抬起头，他注意到，随着他们离山越来越近，天空中盘旋的鸟也越来越少。

成一字南飞的大雁，在靠近山顶时像是碰壁了一般不再靠近，反而是绕出很远。

与此同时，猛然抬头的余沉正巧目睹了这一幕，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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