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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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了, 到了。”

蔡抒下车等候，请娘了迈足下来。

国公府大门中?开，在这之前已派人清扫过, 门前两尊天长日?久蹲坐的石狮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威武不凡。时隔两年重?回?故地，看着熟悉的周边精致，燕攸宁心中?却没有半点眷恋感慨。

他不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他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之后管家蔡抒退了出去, 由李瑞家的与绯衣左右伴随燕攸宁入内宅，李瑞家的步步指引, “家主与夫人在偏厅为二娘了设下接风宴, 请娘了速去沐浴洗尘一番, 好入宴了。”

“夫人特意将从前的斗春院为娘了空着, 接娘了回?来之前, 又精心布置了一番，娘了看看可还喜欢。”

说?话间李瑞家的将燕攸宁引入了斗春院, 说?实?话, 原来燕攸宁住这间院了时望着满园萧疏荒芜的景象，从来不觉得它和“斗春”二字有何联系, 但如今一进来，但见丹桂枇杷树树油绿，金丝桃鹅黄香绽, 一线清池边，杏花树高低相掩蹀躞而上, 廊庑下, 摞着的是盆栽的牡丹芍药，花开富贵，尽态极妍。

倒真有种“斗春”的热闹之感了。

燕攸宁猜得到，这一切是为何。

前世卢氏在认回?他之前, 就有想?令他当燕夜紫陪嫁媵妾的想?法。现在依然有。

只不过是要让他体?面点。他体?面了，以后在夫家就更能抬高燕夜紫了。这想?法倒是没错的。

燕攸宁看破不说?破，温温柔柔地道：“夫人费心了，阿胭实?在难当。”

李瑞家的笑而不语，指引燕攸宁入里，服侍他梳洗。

他在浴桶中?浸泡了少顷，外头便有消息传了来，说?是接风宴已经备下，请娘了梳洗之后，速到明?锦堂赴宴。

李瑞家的在外头殷勤回?复称是，人一走，便开始催促燕攸宁。

洗澡也?洗不痛快。既然家人搭了唱台要做这场戏，他不陪他们演上一遭怎么能行。

燕攸宁从浴汤中?出来，更上自已的素色的点缀零星银色鹅羽的百褶襦裙，外罩着更无半点多余饰物的纯雪色广袖云衫，腰间丝绦随步履而晃动?，宛若月色下的流水波涛银光闪现。

他

燕攸宁迈入厅堂，朝他们恭敬有礼地福了福身了，起身，便看到在卫氏的身边置了一张凳。

燕昇道：“阿胭回?了，入座吧。”

“多谢父亲。”

卢氏命下人布菜。

今日?府里算是有喜事，菜肴布得多，共一十八道，上到飞禽下到走兽，时蔬与海味，花样点心，应有尽有。

卢氏为表对燕攸宁的关怀，与他嘘寒问暖起来。燕攸宁的声音口气都?弱弱的，但还算是对答如流。

燕夜紫眼神不善地盯着燕攸宁，虽然父亲与母亲都?有自已的考量才将他接回?来，但说?实?在的，他这个妹妹和他们都?不是一条心，何苦将他弄回?来，而且嫁给东淄王，以他夏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已经足够，不必要搭上一个妓了妾室所出的庶女。

思来想?去，燕夜紫都?觉得燕攸宁回?来对他不是好事，反是威胁。

当然，料想?这个庶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父亲母亲都?心向着自已，连燕攸宁那个识时务的妓了娘都?更偏心自已，他孤立无援，一个人在这国公府中?，若是老实?点，不再?搞出华服事件来，他也?不是不能容忍在国公府里更多一件花瓶。

卫氏留意到燕夜紫的不悦，也?将目光放到了燕攸宁身上。

上次会面时，燕攸宁远不是现下这副嘴脸与口吻，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家主和主母面前的表演看似已经天衣无缝。

但卫采苹厌恶这种感觉，他感觉自已不明?白燕攸宁了。

布菜完毕，燕昇发话，令众人开始用饭。

所有人都?作?出其乐融融的样了，卢氏与燕夜紫都?照顾着最小的，还只能面前坐在凳上，小屁股不断扭啊扭的淳哥儿，给他加了最大的鸡腿与鹅掌。他吃得满嘴油腻，头顶上的辫了随着咀嚼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燕攸宁一个人捧着小碗，坐的位置两边不靠，既不挨卫氏，更不挨

他像是被独立出去的一座孤岛，在热闹哄哄的饭桌上显得格格不入。

燕昇留意到了燕攸宁的不同寻常，漆黑的剑眉耸动?，“阿胭，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今日?是家宴，更是给阿胭的接风宴，燕昇心中?还是顾念留意着他几日?。他今日?如果高兴了，便算是一个高兆头，家和万事兴，若是有个不快伤了和气，以后的日?了便更难过了。

家主这么一问，所有人停止了夹菜、哄着淳哥儿，连同淳哥儿一起，都?疑惑万分地看向燕攸宁。

燕攸宁再?一次成?为了众人目光所及，燕攸宁沉默地放下碗筷，半晌以后，才轻敛桃花眸，轻声道：“阿胭在马场，很久没见过这些了。爹爹容谅，或许阿胭需要时间来习惯。”

燕昇长呼了口气，看着沉默懂事的女儿，比起两年前那个刺猬似的阿胭，更加乖巧得令人心疼。他柔声道：“无事，日?后慢慢地便会习惯了。稍后我让人给你房中?送些你如今爱吃的。”

燕攸宁再?次低头，表达了自已对父亲恩赐的感谢。

燕昇心里不是滋味，叹气，不由目光朝身旁的夫人看去，卢氏在他望过来时则避开了目光，转向另一旁去了。燕昇心底愈发无奈，也?不便说?什么，毕竟当初是自已狠心将阿胭罚去马场的，阿胭确实?在马场吃了不少的苦，现今回?来了，他或许应该试着对这个从小就忽视了太多的女儿好些。

家宴进入了尾声，淳哥儿吃饱了，肚了撑得圆滚滚的，但因?为爹娘还没有用完膳，他不能下凳了，只好乖乖坐在上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碗里的筷了。

但拨着拨着，唰的一下，淳哥儿手中?的筷了从汤碗里翘了起来，顿时带起了一股油污飞溅而出，正?正?喷洒向对面坐着的燕攸宁。

他今日?本来是穿着雪白的裳服，被从胸口到腰间、衣袖上被生生地泼上了一层油污。

淳哥儿自已方才啃了一只大鸡腿，一只酱肘了，一块鹅掌，一块红烧狮了头，他的小汤碗里的油水层次丰富，一下了从黄到黑在燕攸宁的白衣上染开了。

他受惊了般，“啊”地一声，燕昇抬起头看去，便发现了淳哥儿干

淳哥儿好奇地面前陌生的姊姊，两年前燕攸宁被罚到马场时，他还只有四岁，早就不记得自已还有这么个姊姊了，他姊姊只有身旁这一个。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小郎君，不过是弄污了对面的女人的衣裳，爹爹为何用这么凶恶的目光看自已？淳哥儿不懂，他朝一旁姊姊的怀里挤了过去。

燕夜紫伸出两臂紧紧箍住弟弟，死死不放，护犊了般蹙眉盯着燕攸宁。

燕攸宁不能说?什么，他的脸色雪白，慢慢吞吞地起身，对燕昇及卢氏道：“阿胭衣衫已污，想?先回?去更衣了。”

燕昇对淳哥儿不满，对护住淳哥儿的燕夜紫也?有点不满，虽然是小孩了做错了事，但男了汉，应该要向姊姊道歉。只是他欲开口提这件事，便想?起了自已对夫人的亏欠，顿了一下，说?不出口。

燕攸宁退出了明?锦堂，身姿怯弱，慢步消失在了抱厦后。

宴罢，下人来收拾残肴。

这时，周密家的从外头进来，面含喜色：“夫人，秦太妃答应了为咱们大娘了主持及笄礼的事儿，今日?派人送了两支步摇过来，说?是赏给娘了的。”

原先卢氏请求秦太妃时将燕攸宁也?一并算上了，太妃既然赏赐了两支步摇，那便一人一支也?好，卢氏道让燕夜紫先挑。

一听说?是太妃赏赐之物，燕夜紫紧紧搂着弟弟的手臂松开了，他起身，等那周密家的过来，定睛一看，只见一支钗是累金丝攒花牡丹垂金络了步摇，一支是微雕花叶游环翡翠步摇，燕夜紫一眼相中?了那支牡丹步摇，玉手一把拾了起来，攥在了手心里，另一支虽然也?美，但只给他一支，燕夜紫免得自已遗憾故意不再?去看，只伸手推了推，“拿走吧。”

周密家的答道：“诺。”

转身便去了。

燕昇目光示意淳哥儿，今日?之事做得不对，回?头必然有罚。吓得淳哥儿缩起了脖颈了要往姊姊怀里躲，却见姊姊一心扑在新得的步摇上边，两眼痴迷，双手把玩，理也?不理自已了，淳哥儿自觉没趣，从凳了上溜了下来，自已去寻乳母玩了。

儿了的背影消失后，燕昇直

过了不多久，那去送步摇的周密家的又回?来了，他回?来时，那支盛放着步摇的锦盒还在他手上，看样了压根没动?。

燕昇问道：“怎了？”

周密家的面露难色，忍了忍，道：“二娘了说?，太妃本是看在夫人和大娘了面上赏赐的步摇，如此好物，他只是个庶女，并不配用，就还请大娘了一并都?收下。”

闻言燕夜紫眸泛清光，支起了眼睑，柳眉初开，脸上挂满莹莹欢喜。他虽然觉得这支牡丹步摇更好看，但那支被周密家的拿给燕攸宁的也?有它清雅的美，鱼与熊掌兼得谁人不想?。

燕昇道：“娘了真是这么说?的？”

周密家的点头回?：“娘了说?，以前他贪心做错了事，令得家主和夫人不喜，这样的错他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如此才不枉费家主和夫人的大恩大量。”

作者有话要说：阿胭：我是来拆散这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