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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羽没有想到会在长秋殿遇见赢净和赢澈,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和赢澈一起出现,而且他们似乎还认识。
她刚想凑近那个美貌宫女问一问是否是她留了消息让自己来这里找鹰,却见她苗条纤细的身影迈着轻盈的脚步,跨过围成一圈的炭盆,跪坐在了瞎眼老太婆的身后。
炭盆的火苗燃的正旺,案几上的那杯茶并没有缓解婵羽的口渴,她依然觉得口干舌燥。
“谁第一个来?”瞎眼老太婆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该问她什么问题呢,婵羽在心中细细思忖,她想知道小鹰的下落,却又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老太婆说只能问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我看到你们中已经有个人想好了要问的问题,就是你吧。”瞎眼老太博抬起胳膊,食指指向赢净。
婵羽回过头去看这个异母兄弟,他的神色如常,却欲言又止。
“问吧,问出你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瞎眼老太婆在一点一点地诱导他。
赢净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条理清晰:“请告诉我,如何判断一个人的儿子是不是他亲生的。”
“哈哈,哈哈,”老太婆的笑声沙哑而阴森,“我看出来了,这个问题很困扰你,但这个问题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哈哈,哈哈,孩子,问出你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赢净最想知道的问题是什么呢?婵羽自诩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好吧,也许最了解他的人是他自己和他母亲贾美人,那自己至少也是世上第三了解他的人。婵羽想不到赢净会问什么。
赢净用行动打破了沉默,他拉过婵羽向门的方向:“我们走。”
可婵羽不想走:“我的问题还没问呢。”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开不了口,”老太婆的声音充满着神秘和诱惑,“孩子,让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他会做出不止一次的选择,但最终的结果,不取决于他的选择。”
婵羽观察到赢净的眼睛突然睁大,神色变得有些失措,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这还是婵羽第一次看他这幅表情。老太婆这句话说得令她摸不着头脑,他是谁?什么选择?莫名其妙,但是赢净的表情,却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乎是可怕的事情。
“好了,下一个,”老太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阴恻恻,听的婵羽汗毛竖起。
“公主殿下,想好你的问题了吗?”
婵羽一惊:“我……”
她本来只想知道她的小鹰在哪里。
但突然有个问题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她蓦地想起冬至节后在奉先殿母后对自己说过的话,“你父皇没有把项链给我,也许他已经起了废后的心思,”“如果我不是皇后,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父皇赐予的,他也随时有权力收回”。
如果母后不再是皇后,那我也将不再是公主……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老太婆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听起来带了些许温度,竟有些慈爱,“我便告诉你,你不要惦记着去找鹰,等鹰来找你。好啦,时间不多啦,快问你想问的问题吧。”
婵羽这一刻意识清明,她非常清楚自己要问什么,一个和自己且只和自己有关的,命运攸关的问题,她开口,声音清越而冷静:“我会一直是帝国唯一的公主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太婆一阵尖锐的笑声撕扯冬夜的宁静,“明智的问题。听好了,你不会是唯一,也很快不再是公主,但你会得到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但是记住,这份馈赠要求你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代价会大到让你怀疑收获是否值得。”
什么意思?婵羽一点儿也不明白她说的话,每个字她都听懂了,连起来却不知所云,她还想再问一句,老太婆的手指却指向了赢澈。
“轮到你了,孩子,你要问我什么?”
赢澈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重视和在乎:“告诉我,我和赢净究竟谁先出生?”
老太婆的手臂突然垂下,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跪坐在她身后的美貌宫女忙去搀扶,被她推向一边。老太婆拄着她的木质手杖,慢悠悠地走向赢澈的方向,在炭盆前停下了脚步,她灰白失明的双目不知为何让婵羽感觉到一种可怖的神色和表情,吓得她退后了一步,但赢澈却丝毫无惧,站的笔直,双目与老太婆对视。
老太婆的声音低哑:“你问了这个宫里最大的秘密,我虽知道答案,但曾经发誓有生之年绝不透漏一字半句,但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但你确定你要知道?也许不知道你会过得更好。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换个问题。”
急切的敲门声传来,门外是小黄门的声音:“公子净、公子澈,时间快到了,咱们得往宣室殿赶啦。”
赢净隔着袍袖攥住婵羽的手腕,拉着她跑向门边,拿起他收集的那五只鬼头,回头喊赢澈:“阿澈,走了!”
赢澈不慌不忙,望着老太婆可怖的面孔,一字一顿:“我、确、定。”
赢净打开殿门,冷风席卷入殿,温度骤降。寒气拂面,却让婵羽觉得神清气爽。
“阿澈——”婵羽呼唤弟弟,但是他却不为所动。
赢澈背对着他的姐姐和兄弟,绕过摆放着空茶杯的案几,一步迈过炭盆,径直走向瞎眼老太婆刚才坐过的地方,捡起地上那只鬼头“疫”。
炭盆的火苗骤然变弱,在猎猎冬风下,苟延残喘。
赢净拖着婵羽走出殿门,小黄门已经驾驶单马轺车恭候在殿门口。他把鬼头交给小黄门,当先一步跳上轺车,又转身伸手把婵羽拉上来,婵羽的眼睛一直看着殿门的方向,赢澈执着鬼头“疫”一步步走向殿外。
“嘚儿,驾——”小黄门驾车前行。
老太婆突然沙哑着嗓子嘶吼,她尖锐的声音如破碎的铙钹,一声更比一声急促和嘶哑:“哈哈哈哈哈哈,你自找的!你自找的!!去找金坆!去找金坆!!去找金坆——”
轺车一拐,长秋殿已在身后,唯有瞎眼老太婆撕心裂肺的吼声飘扬在兴乐宫寒冷的夜空里,婵羽始终看向轺车后。
“他的轺车跟上来了,别担心,时间来得及。”赢净安慰婵羽。
轺车粼粼向西而行,从兴乐宫到章台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过了温室殿向南,出金马门便是宣室殿。当赢净和赢澈的轺车一前一后地停在宣室殿前的时候,身披红貂裘披风、焦急等待在殿门口的卫皇后忙疾步走下殿前的台阶来迎接他们:“快,把鬼头投到雍州鼎里去,不要误了吉时!”
“我收集了六只,”赢澈跳下轺车,对着赢净露出一丝微笑,“终究是我赢了。”
赢澈当先举着鬼头跑向雍州大鼎,赢净紧随其后,两人在岳骏德的帮助下将十一只鬼头投入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雍州大鼎中,纸糊的鬼头被火苗舔舐、烤化,变得焦黑,最终只剩灰烬,而鼎中的火焰却越窜越高。
一名重甲的禁军卫兵从岳骏德手中接过自雍州鼎中引燃的炬火后,径直往端门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端门外亮起一片橙红色的火光,那是火苗在禁军士兵手中一一传递,点燃了他们每个人手中的火炬。
激昂慷慨的歌声传来,响彻整个永泰宫: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接连唱诵,三兴三叹,端门外再度传来将士们振聋发聩的口号声:
“大秦威武!大秦威武!!大秦威武!!!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马蹄声响起,端门外的将士们骑马列队开出司马门,他们将会把这疫火丢入雒水中。以示鬼疫皆随风逝去,逐水飘零。大秦帝国的建元十年将风调雨顺,逢凶化吉。
这迟来的驱傩仪式终于圆满礼成。
宣室殿前的广场上,九鼎巍峨而立,排成一排;自西向东是冀州、兖州、豫州、并州四鼎,自东向西是荆州、扬州、青州、徐州四鼎,因老秦发源在雍州秦地,雍州则被视为龙脉,雍州鼎居于正中。每只鼎均驮在一只青铜巨龟的背上,据说当年泗水河畔庄皇帝得天授九鼎,当他终于平定国内所有叛乱,大军开进咸阳国都时,正是这九只神龟驮着九州神鼎,将它们运送到宣室殿前的广场上,然后立地化为与九鼎融为一体的青铜,与九鼎共同镇守九州。
卫皇后、公子澈、公子净、长公主婵羽、岳骏德、贾美人、薛夫人以及所有能在短时间召集来的宗室亲贵,皆在这殿前广场垂手而立。
冬风阵阵,雍州鼎内火势极旺,十一只鬼头已经在鼎内燃烧殆尽,突然鼎中爆出一个巨大的火花,两条火龙在一团黑烟的裹挟中相互盘绞而上,向夜空中飞去,火苗转瞬即逝,火龙也逐渐转为一青一白两道烟,被黑气缠绕着,最终都在夜空中归于无形。
婵羽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睫毛和鼻尖上,她抬起头,被火照亮的夜空满天繁星,细细粒粒的雪落下来,融于发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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