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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传来人们为马球比赛的喝彩和呐喊声,今日是卫皇后的千秋节,整个永泰宫中都张灯结彩,欢庆的活动从天亮就已经开始,此时刚过隅中,麟德殿前的大广场上已经开始了马球比赛,连在章台宫沧池边上的赢净都听见了。
赢净背靠一棵垂柳树,面朝沧池假寐,然而心绪却远不如表面那样宁静。
母亲贾美人已经前往甘泉行宫近一个月,父皇说是为了替和靖公主准备出嫁,但是这期间贾美人没有回来过一次,也不允许赢净去探望,哪怕是今日这百官进宫朝贺皇后千秋的日子,母亲也没有回来,赢净试图在昨日问父皇,但是父皇只是含混两句作罢;而就在母亲前往甘泉行宫的次日,栖云寺的无为师父也于清晨出宫,前往长安城郊的大青龙寺修行,据说是为了遭受水灾的多个郡县祈福消灾;与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的,是父皇突然召赢净搬到宣室殿的偏殿居住。
在这个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要通过考核来选拔储君的当口,被宣召到陛下的寝殿偏殿居住,而且只召了赢净,没有公子澈,也没有婵羽公主,也没有刚满百日的慕冬公主,前两者还是皇后的孩子呢,陛下的这一举措让朝堂和后宫的人都充满了意味深长的猜测。
但赢净不敢妄自去揣测父皇这么做的用意。多年来,母亲始终教导他要谨言慎行,绝不可被人抓了“僭越”的把柄。“我是媵妾所生的庶出子,储君之位应该属于皇后所生的嫡长子。”这句话是母亲贾美人让自己日夜背熟,哪怕在睡梦中也不可说错的。赢净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就盲目地、过早地庆祝还未到来的成功。
但赢净的内心是想要成为父皇的继承人的。无为师父说过,皇帝的儿子生下来就是要当皇帝的,天下大争之世,当以能者居之。赢净一直为此暗暗蓄力着。但赢净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最终的结果,结果只能由父皇决定。
突然一个遥远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令赢净想起几个月前下第一场雪的那个冬夜,他、婵羽和赢澈三个人为了让父皇从昏迷中醒来而要履行一个仪式,仪式的内容包括在永泰三宫寻找十一只傩具鬼头,三人不约而同地寻去了兴乐宫,在一处废弃多年的宫殿里,一个干枯老朽的盲眼宫女说能够回答一个他们最想知道的问题,一个关于自身,关于未来,关于命运的问题。
蹊跷的是,当时在赢净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之前,盲眼老宫女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内心似的。赢净记得老宫女对自己说的答案:“你的父皇,会做出不止一次的选择,但最终的结果,不取决于他的选择。”
赢净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那个深埋在自己内心的问题,包括婵羽、包括母亲、包括无为。那天之后,赢净强迫自己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老宫女的答案,也想起了自己不敢问出口的问题——父皇会选择谁做他的继承人。
现在回想起来,很明显,盲眼老宫女的答案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赢净捡起手旁的一颗小石子向着沧池的池心丢去,石子在打了三个水漂后沉向池底,在水面上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母亲和无为师父都不在身边,赢净满腹心事和疑惑,不知该向谁言。
“东西丢了!”
“你别着急,把话说清楚,什么东西?怎么丢了?”
赢净的身后传来两个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前者充满慌张,后者相对沉着,但也隐隐有些紧张。
赢净背靠的那棵垂柳是株古树,据说年龄已有几百岁,他和婵羽试过,要他们俩再加一个大人才能合抱得住。赢净身形瘦削,很容易地就藏在树干后,而那两个人似乎只是急于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说话,根本没注意树后还有人。
“就是我埋在普灌寺的东西,包括你上回给我的那副画,让我跟师父一起下葬了的,我都埋在那里了。”
“你是说这些年我让你带出宫中处理掉的东西,你都埋在一处?就在普灌寺?”
赢净听出了后面这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属于父皇身边的亲随大内官——中常侍坤伦。很奇怪,赢净印象中的坤伦总是沉默,很少说话,父皇形容他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安静却又不可或缺。而此时的坤伦,就连赢净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反常。
“你怎么搞的!”坤伦的声音突然变大,又迅速压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紧张的声音此时变得哽咽:“我没办法……我不忍心就让她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她好歹也来过这个世上,活过、也爱过,抹去她的一切痕迹……我……我做不到……”
坤伦的声音变得果决严厉:“死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活着的人更重要!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这一念之仁,你、我还有他,都有可能沦为她的陪葬,和她一样被抹掉在这世间存在过的痕迹!”
“我……我愿意去陪她,”那个哽咽的声音仿佛突然有了勇气,“师兄,你不用担心,这一切由我来扛下来,不会连累到你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都推到我身上就行了!”
坤伦的声音已经可以说是愤怒:“胡话!凭你的级别和权限,能够接触得到起居集注和彤史吗?只要这件事暴露,你我一个都别想全身而退!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想,一旦这件事暴露,你对得起他们俩吗?”
那个声音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一阵子。
坤伦打破了沉默:“现在还不知道东西去哪里了,如果只是流浪汉刨走倒是问题不大,我担心的是,那夜公子澈在西市走失,宫中派了中尉署的人满城找,肯定普灌寺里也搜过一遍,我担心的是那些东西落到认字的人手里,眼下储君之争暗流汹涌,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这里面的秘密,那结果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甚至连陛下都控制不了。”
“师兄,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长安城你是不能待了,”坤伦的声音严肃不容拒绝,“詹事岳骏德大人日前已经南下前往遭水灾的郡县控制灾情,递来的奏报说由于南方天气已先一步炎热起来,已有小规模的瘟疫爆发,请求运送一批药物前往灾区,我即刻安排你随行,马上动身。”
那个声音仿佛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问道:“那这边……”
“我会暗中去中尉署调查,若东西能找回来最好,若找不回来……”坤伦叹了一口气,“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这一走,不论死活,都不能回长安了吧?”之前焦急的声音突然有些悲怆。
“活命要紧,你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路……多保重。”
“临走前,让我去跟他告个别。”那个声音请求道。
“别节外生枝!”坤伦断然拒绝了他,又语气微微缓和地安慰道,“为了他的安全。”
“公子净——公子净——”随侍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声传来。
赢净吓了一跳,心疯狂地快速跳起来,后背紧贴着柳树,一动也不敢动。
坤伦用低沉短促的声音命令道:“你快走。”
随侍已经一路小跑而来,恭谨地问:“见过大内官,大内官可见到公子净?骑射比赛马上要开始了,陛下派奴婢出来带公子回麟德殿去。”
坤伦的声音再度端起他平日里的冷淡和威严:“怎么当的差?连公子都跟丢了么?”
“奴婢知罪,”随侍的声音有些发抖,“公子净平日常和长公主一起玩,长公主此时可能在九鼎那里,奴婢这就去找。”
随侍小跑的脚步渐渐远去,又有个小黄门来报说陛下召坤伦,坤伦立刻跟着去了。
赢净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前胸、后背、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赢净回到麟德殿前广场的时候,马球比赛虽然已经结束,但是马场上扬起的尘土还未完全散去,场边有宫人急急地把坠马受伤的球手抬走,立刻有御医背着药箱来看诊疗伤。
太阳晃得赢净眼前阵阵发黑,他浑浑噩噩地被小黄门带到麟德殿偏殿的时候,赢澈已经更衣完毕,调整着腰间的束带往外走出来。他一身黑色的劲装窄袖胡服,足蹬黑色小牛皮的靴子,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到赢净的面前,挑衅似的说道:“你是赢不了我的,不仅是今天的射箭和骑马,我指的是所有。”
他的语气令赢净感到厌恶,那种“唯我独尊”的语气,那种嫡长子的语气,仿佛储君之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的语气。如果他不是这么自负的话,赢净对这个兄弟的感情也许会更深一点。
多年来的隐忍让赢净对这样的挑衅免疫,但今天他不想沉默。
“你的哮症好了吗?”赢净开口,但语气里没有一丝关心,“夏天了,但还是要当心复发。”
赢澈重重地撞了一下赢净的肩膀,然后与他擦身而过。
赢澈生来就有哮症,每到换季就会复发,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体已经结实了许多,哮症发作的次数也愈发少了,但哮症是无法被根治的,赢净知道,这是赢澈的软肋。
赢净换好枣红色的窄袖胡服来到广场上的时候,箭靶已经立好,弓箭也已齐备。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父皇的又一轮考核。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考核的结果多少也关乎着储君的结果,因此都睁大眼睛,摩拳擦掌的看着,仿佛看着赌坊里的两只斗鸡、两只蛐蛐儿,然后在心中暗暗押宝。
赢净环视四周,父皇和卫皇后在麟德殿前的高台端坐,四周站着后宫的媵妾、朝臣、命妇……但是母亲贾美人不在其中。
甚至婵羽也不在。赢净本来寄望于至少婵羽应该在,至少有一个自己人在身边,而不是只有我自己。
赢净拉开弓,瞄准十丈外的红色靶心,按照杜栩先生教过的方法,闭目、凝神、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嗖”的一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然后是诡异的沉默。
赢净睁开眼,只见十丈之外,自己的靶心上已经插着一支羽箭。
那不是我的箭,赢净想,我的箭还搭在弓上。他微一扭头,就看见赢澈放下弓,也在看着自己。
赢净又看看靶心上的那支羽箭,这算是脱靶呢、还是一种故意的炫耀?赢净和赢澈同时学习射箭,但赢澈每次的成绩都更好,杜栩先生和温纳特先生都称赞他有做神射手的天赋,因为他总能回回射中靶心。赢净知道,这不是脱靶,而是示威。
“公子澈射中了公子净的靶心——”连小黄门都不知该如何通报,传声透着底气不足。
赢净回头望着父皇的方向,父皇面色无波,不知他的态度。
“澈,不要胡闹,这是比赛。”父皇威严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
“父皇,孩儿请求和公子净用同一块箭靶,如此一来更容易分出输赢。”赢澈向着父皇的方向单膝跪地,抱拳朗声说道。
父皇几不可见地微一点头,当赢净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十丈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块箭靶,赢澈先前射中红心的羽箭也已经被取下。
小黄门递上一支箭,赢净接过,再度拉开弓,闭目、凝神、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气沉丹田,瞄准靶心、发!
羽箭离弦而出,赢净仿佛能听见其破风之声。
“公子净,中红心——”小黄门的声音一道一道被传回来。
正中红心。
人群中响起喝彩声,赢净回头望向父皇的方向,父皇面色端肃,表情毫无波澜。
是女人的尖叫声引起了赢净的注意。
一切仿佛发生在瞬间,当赢净回过头来的时候,赢澈的羽箭已经发出,他亲眼看着那支羽箭径直果断地飞向箭靶,而小黄门都还没来得及取走赢净射中靶心的那支箭。
这不可能,赢净想,不可能两支箭射中同一个靶心。
但那箭杆劈裂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地传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赢澈的后发之箭劈开穿过赢净先发的那支已经射中红心的羽箭,然后穿透箭靶的红心,在箭靶的另一端落地。
沉默持续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甚至更长。
然后人群就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和喝彩之声,他们高喊着“公子澈!公子澈!”,赢净觉得整个长安城应该都听见了。
卫皇后站起身来,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
父皇,就连父皇也罕见地加入了欢呼和喝彩。
赢澈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告诉过你了,你赢不了的。”
人声鼎沸,但在赢净耳中只剩瓮瓮,他只想离开这里。
可问题是,婵羽去哪儿了?
还有,普灌寺是哪里?抹去谁的痕迹?坤伦对彤史和起居集注做了什么?暴露是什么?为什么会导致死亡?什么东西埋在普灌寺?
太多问题在赢净的脑海里循环,头顶的阳光太毒,婵羽去哪里了?婵羽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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