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国霜雪 第十一章 血色灵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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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血色灵藕

天山灵藕，生长在人迹罕见的雪山之上，夺天地之造化，逆境而生。

北府众峰，皆处于山势高寒之地，但却常年受灵力滋养，气候逐渐变得温和适宜。

然而第七峰北侧山地，却是一片未曾开拓的荒芜之所。其间地势较险，气候阴寒，先天玄阴之地。炼体修士可籍此锤炼躯体，磨练心智，是为上佳的修炼之地。

然而，最让北府其他各峰羡慕的却不是此地修行之用。而是此地是整个北府，唯一生长天山灵藕的地方。天山灵藕十年长枝叶，十年开花，十年结藕，所耗时日颇长，产量相对较少。

“师兄，此次就由我去吧，毕竟小师弟是和我交手之后，才出此状况。”赵玄神色颇为愧疚，虽然并不知陆譞因何如此，但毕竟与自己有关，心中难辞其咎。

林涛听闻，觉得有些道理，刚欲同意，却被五师妹打断了话语。

“师兄，虽然我们曾于第七峰有过嫌隙，但毕竟还有三十载便是宗门大比，若此次以武力强取，却有些不妥。”王梦琪思虑良久，开口说道。

林涛脸色微沉，细细思考，确实如此，第二峰与第七峰本就嫌隙颇深，但三十载后，便为宗门大比，那时便可一战定输赢，看这名誉归谁。但此刻，若是以武力强取，确实容易落人口实。

思来想去，林涛颇为头疼，没想出两全之策，但这天山灵藕却是势在必得，毕竟苏哲师伯嘱咐过，必有其用意，对小师弟的修行，自是有利无害。

在场众人也都冥思苦想，确实此事颇为麻烦。若不是同门，抢了便是抢了，那又如何？

但此刻，两脉之间即便有种种嫌隙，但顾及同门之情，仍需慎重。

“师兄，既然武斗会落人口实，那我们便提议文斗，如何？”王梦琪心生一计，开口说道。

听闻此言，千雪眉头一皱，虽说她修为颇深，但却没有什么爱好，自是不知如何文斗，至于赵易赵玄俩兄弟，则是一脸的苦大仇深，自小便被师尊带上山门，从懂事起，便炼体修行，身材更是在长年累月的修行之下壮硕魁梧，虽说师尊也曾教导过诗书典籍，但是从小俩兄弟便不爱读书，如何能够文斗？

林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颇为认同师妹提议，轻轻点头，示意师妹继续说下去。

“武斗若是过了，则容易伤了和气，文斗则不会，即便输了，也不会有伤风雅。”王梦琪徐徐道来，言简意赅。

林涛点头赞同，而后看了看其余师兄弟，但是仔细想想，虽说五师妹言之有理，但千雪一心修行，并无其他爱好，谈何文斗。而赵氏兄弟，自小便贪玩好武，更是选择炼体一脉，文斗简直是难为他们。自己虽会些诗书字画，但却难登大雅。然而五师妹，虽说自己知道她熟识医道，但却不清楚她有何爱好，六师弟倒是笔墨了得，但此时出外修行，并未归来，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林涛苦大仇深的样子，王梦琪嫣然一笑，开口说道：“师兄，看来此行，非师妹莫属了。”

“咦，平日间，并未听闻师妹有何爱好，可否解惑？”林涛心中好奇，看了看五师妹。

“我听闻第七峰的大师姐凌月卿，自小通晓音律，喜好古筝，在琴艺之上，整个北府，也是赫赫有名，小妹不才，想要与之文斗一场。”王梦琪笑着说道，颇有信心。

在场的众人却是颇为惊讶，凌月卿在琴艺上的天赋，确实都有领教，前些年，师尊大寿，作为同门，第七峰自是不能无视，便也前来道贺，而凌月卿更是在寿宴上献奏一曲，其对曲乐的天赋，弹奏的技艺，震惊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师尊都对其称赞，让人记忆犹深。

而此刻，五师妹却要以此文斗，斗一斗这天骄之人。确实让人惊讶。

众人瞠目结舌之际，王梦琪却离席而去，走出大殿，不知所踪。

林涛却是心中有数，因为刚刚王师妹离去之时，对其传音说道，取其古琴，稍后便到。

片刻功夫，王梦琪便回到大殿，手中抱着古琴，檀香木制成，有几分古韵。

细细的抚摸琴身，王梦琪眼中流露出一丝柔情，这古琴是父亲在她四岁生日时送的，从那以后，她便刻苦练琴，十二岁终是大成。但自那场意外后，孤身一人的她，选择了封印古琴，从此只为修道，希望可以改变过往。

王梦琪自己也没想到，时过境迁，今日却又再次拿起了古琴，不过，微微一笑，为了小师弟，也算值得。

指腹落在琴弦，王梦琪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手指如蝴蝶起舞，弹奏曲乐，曲调婉转悠长，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急促，时而滞缓，此起彼伏倾诉愁肠，动人心弦。

陆譞此时刚刚好路过侧殿，本是起身活动活动身子骨的他，被这曲调所吸引，不自然的想到了沐儿，沐儿吹奏的陶埙，也是曲调婉转，与此曲有几分相似。不知不觉的走到侧殿，映入眼帘的便是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子，抬眼看向那曲调传出的方位。陆譞也惊呆了。

佳人素手扶琴，指腹舞动，如蝶恋花，曲调婉转悠长，起伏不定，忽然间，曲乐戛然而止，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受。

过了片刻，众人如梦方醒，赞叹不已。陆譞也道贺师姐，才貌两全。询问各位师兄师姐在此有何要事。

林涛有些意外，没想到陆譞竟然来到此处，本来此番商议是不打算告诉陆譞的，毕竟若是让其知道事情原委，伤及两脉之和，陆譞自是愧疚不已。

但此时，却已无法掩饰，只好轻描淡写说了些许情况。

陆譞听闻，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师兄，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吗？”

陆譞明白，哪怕事情真如师兄所说，并无大碍，但是两脉道统之争，由来已久，恩怨自是少不了，虽说此次只是文斗，但是也未必不会遭受刁难。所以，他一定要亲眼去看看，确保师姐安然无恙。

林涛心中十分复杂，也明白自是少不了一番麻烦，但看着小师弟灼灼的眼神，却又无法拒绝。

师兄弟一众商议，终是决定，林涛，王梦琪，携陆譞前往。其他人便不再去了，毕竟人太对，也容易出些误会。

第七峰，艮位，铭道书院。

林涛，王梦琪，陆譞来到第七峰铭道书院，投贴拜访。

周遭很多弟子，路过此地，看到三人，自是认出林涛等人。皆是眼中有些仇恨，毕竟两脉之间着嫌隙确实不小。

林涛和王梦琪自是早已习惯，毕竟这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之事。陆譞则是稍稍有些不适，却也心知肚明，更是为师姐暗暗担心。

不多时，凌月卿自铭道书院走出，看到众人，嫣然一笑，举止优雅，开口问道：“小女子见过第二峰的诸位，不知各位找本人何事？”

林涛抱拳，道出来此之意，言语委婉，希望能少些意外。

凌月卿听罢，秀眉微蹙，心中细细打量，权衡利弊。

“哼，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第二峰，也会求到我们这小地方来，呵呵，真是趣闻。”说话之人言语嘲讽，毫不留情。

陆譞回头望去，没想到竟然是熟识之人。便是那日入山，见过一面的袁夕师兄。

林涛面色不悦，但也无话可说，确实有求于人，无话可说。

凌月卿思虑良久，终是有了答复，莞尔一笑，徐徐开口：“林师兄，便如你所说，这场文斗，我接下了。还请王师妹赐教。”

袁夕听闻眉头紧皱，不明白师姐为何同意此事，但是转念一想，若论才情，整个北府，也没几个人可与凌月卿相提并论。

凌月卿带领几人去往书院乐府，将在乐府文斗一场。

乐府略显狭小，只有几间房舍那么大，凌月卿坐在右侧，王梦琪坐在左侧，对目而视。

林涛和陆譞坐在外侧茶桌，袁夕也坐在不远处，静静观望，等待两人比试开始。

还有些席位，尽数第七峰弟子，在此欣赏曲乐。

没过多时，一位弟子进入乐府，递过一个锦盒，凌月卿接过，对着王梦琪轻轻一笑，打开锦盒。

天山灵藕夺天地之造化，逆境而生，这等灵物，自是有其特殊之处，整只灵藕十寸左右，通体血红，颜色妖异，散发着一股灵韵，彰显其独特之处，确实是天地造化之物。

而后凌月卿将锦盒放着一边，抬手示意，比试可以开始了。

王梦琪微微点头，开口说道，请凌师姐先行赐教。

凌月卿倒也没有客气，轻抚古筝，略作试音，便扶琴弹奏。

手放在古筝上的那一刻，凌月卿仿佛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若说之前只是个知书达理，举止优雅的女子，那此刻便是飘渺出尘的仙子，有其俯瞰人间的仙韵。指尖跳动，弹奏一曲仙音。

曲调婉转悠长，仙意纵横，给人一种疑似谪仙的错觉，让不少听者闻之沉迷，为之陶醉。

一刻功夫，曲调降下，终是停止，却让在场众人飘飘欲仙，不可自拔，半晌，掌声赞誉声爆发开了。

虽说林涛与陆譞作为对手一方，但却不得不赞叹凌月卿的琴艺卓绝，心中叹服。

陆譞心中有些不安，看着正在试琴的师姐，心中有些担心。

凌月卿笑着说道，王师妹要加油了，语气中皆是自信。

王梦琪并未言语，回以笑颜。指腹轻点琴弦，准备弹奏。

乐府再次沉寂，等待下一曲奏出。

王梦琪闭目调息，而后轻抚琴身，曲乐悠悠而起，时而曲调悠扬，时而低沉婉转，时而高亢不羁，时而柔情百转，若说前一曲，凌月卿弹奏的是清丽出尘，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音，那此刻，王梦琪弹奏的则是看便人生百态，红尘苦渡的一曲凄凉。

孰弱熟强，已然难以分辨，众人皆是沉醉曲中。

然而，王梦琪陡然一震，感受到了一丝诡异，每当她弹奏而起，音波会被折射而回，一股冲力不断放大，王梦琪调动体内灵力不断抵抗，仍是抵御不住，伤及心肺。

咬牙硬撑，毕竟若是此刻放弃，便是前功尽弃。

林涛察觉出一丝不对，从刚刚起王梦琪鬓角汗如雨下，其体内灵力也出现波动，林涛看向地面墙壁时察觉出一丝奇异。仔细看去，终是发现一丝灵力波动，遁音阵，不断吸纳音波，不断聚集，而后反弹伤及弹奏之人。

“卑鄙！”林涛咬牙切齿，低声说道。这阵法明显是刚刚运转，此前并未显露。

陆譞也发现了些许不对，询问林涛。林涛低声告诉陆譞其中隐情。

王梦琪银牙紧咬，汗如雨下，却仍是不愿放弃。尽力将最后半曲奏完。

陆譞看到这一幕，眼中全是血丝，起身想要上前制止师姐，不愿再看其为了自己受苦。

林涛抬手压住陆譞，微微摇了摇头，劝其不要。

陆譞目眦尽裂，看着师姐，心中恍若滴血，为何要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为什么？？？

曲调终究落幕，然而，曲终人不散，在座的所有人，都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凌月卿秀眉微蹙，她自是看出了阵法运转，此等下作手段凌月卿自是不会做出，亦是有些不齿。但是却没有必要制止。然而却没想到，王梦琪真的硬抗阵法，完成了弹奏，于是心中暗下决定。

“好，王师妹果然才情两全，师姐佩服。”凌月卿开口赞叹。

王梦琪低调回礼，回誉道：“不敢，凌师姐曲中问仙，自是高出一筹。”

凌月卿闭口不谈阵法之事，而是将锦盒递了过去，算是稍作赔礼。

“多谢师姐成全，师妹告辞了。”王梦琪接过锦盒，道谢而出。

林涛和陆譞也抱拳告退，陪王梦琪走出乐府。

走出乐府，王梦琪拿出一方锦帛，掩嘴轻咳。

陆譞看着师姐放下那方锦帛的时候，刺眼的血红布满锦帛，心中痛苦不堪。

王梦琪摇了摇头，莞尔一笑，嗔道：“没事的，小师弟，咱们走吧。”

话音落下，王梦琪将之前装有天山灵藕的锦盒交给陆譞。回身走去。

陆譞看着锦盒，想起那血红色妖异的天山灵藕，怒火燃天，回头看了看第七峰，眼中皆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