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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晓,醒醒,日上三竿了!”
姜晓正在黑暗一片的睡梦中,恍惚听到有男子的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她只觉得因为喝醉,头都快炸开了,下意识地往左一翻身:“别吵!”
这一翻身,直接背对着复归,复归本来就是溜进女子卧房,现在连个人都叫不起来,不怒反笑,凑过去,对着姜晓朝里的侧脸,小声道:“午膳有年糕哦。”
“呼!你吵我干什么,不知道女子卧房不能进吗?”姜晓无视复归的话,索性把自己团成了一小团。
复归收了笑意,转而神色变得认真:“你不是想知道些事情吗?用了午膳我就跟你说。”
她仍然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可复归轻笑,知道她定是听见了,就走了出去。
不过刚听见复归关上外间木门的声音,姜晓就把被子全放了下来,眉头紧皱,说不出的落寞和惧怕真相的心情。
如果她的眼睛没有事情,那么,现在,就能看见她红了的眼眶。
下了榻,姜晓穿上鞋,发丝凌乱,站在镜子面前,姜晓自嘲地一笑:“都看不见,还是习惯照照镜子。”
不用看,她都知道梳妆铜镜里那个人有多憔悴。
自己有些艰难地洗漱后,她坐在复归特地叫人搬来的梳妆台前,徒然想起晓五晓八一个都不在她身边。
而复归也没有叫人来帮她的意思,或者是根本就不知道都过了碧玉年华的她不会给自己梳妆。
她对着梳子模样的东西摸索了一下,伸手抓住,是把桃木梳,抓住的那一刻,她却差点决堤了泪水。
“小姐,今天梳哪个发髻?我觉得还是垂髻最适合你。”晓五的声音恍惚还在姜晓耳边。
晓五照顾了她两年半,半年前才是晓八接手的。
姜晓至今还记得,晓五很爱笑,她笑起来嘴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连她看不见都知道。
可就是这么一个爱笑的女孩子,当初在被她碰见时,正毅然决然用孱弱的身子。挡在了自己年幼的弟弟身前。她的弟弟是晓十一,一个很不爱笑的少年,却为了让他姐姐不担心,在闹饥荒二人奔逃时,脸上挂着永不停歇的笑容。
晓五最喜欢用那把长不过四寸多的桃木梳子,动作轻柔地给她梳起一次又一次的发髻,自从晓五执行任务死于他乡时,那把桃木梳,被姜晓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她至今不能忘记,晓五是接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才马失前蹄的。
是刺杀,和晓七去刺杀离枫安镇不知道多远的扶州扶帛城中,朝堂上最具威胁的徐尚书最重要的下属,徐家旁支徐箬极。
姜晓本以为砍了徐尚书一个文官一条手臂,是再轻松不过的,没料到的是,在晓五晓七刺杀成功后,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一堆黑衣人,招招狠辣,但武功不敌,故想要把二人体力耗尽耗死在那里。
“晓五你体力差,你先突围!”晓七用剑抵制住两名沉默的黑衣人,半扭头对晓五喊道。
晓五毕竟是经历过艰苦训练的,虽然是女子体力臂力差了些,但胜在灵活突围强,她点了点头,还算轻松撤出了包围圈。
可她不撤出去还好,至少晓七的背后晓五护着了,但此刻,晓七就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窘迫情况。
七个黑衣人似乎没有管晓五是不是跑了出去,一心挥着剑朝带了伤痕的晓七砍去,晓七受制于人无法挣脱。
晓五只能施展了轻功飞到一旁的屋顶上,刚用自己的鞭子甩出去勒住一个黑衣人把他送去黄泉路,就看见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摸到了晓七背后的盲区。
“晓七!!”晓五跳了下来,声音极其紧张慌乱,她腾空而起,用鞭子拉住了黑衣人的剑往一边扭去。
晓五这才松了口气,只差几寸,几寸就要戳到晓七的心脏了。
她拉紧了鞭子,正准备来拉近这个黑衣人和他用剑打上一场,却忘记了身后。
“噗呲!噗呲!”
两柄剑刃同时刺入晓五的背后,一剑对准左边的心脏,一剑是右边的心脏,好像生怕这个心底本善良的人死不通透一样。
“快……走!照顾好小姐和我弟弟!”晓五张大了本来很小巧的樱唇,有血从里面流了出来,她眼睛里喷涌出来的液体,晓七只是一眼便一生难忘。
一共七个,晓五杀了一个,拖住三个,剩下三个有一被晓七所杀,剩余二人不足为患,晓七深深看了晓五一眼,一个大男子,关键时刻居然要女子舍命相救。
甚至,甚至他连晓五的尸首都带不回来,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从那里赶回来。
晓十一懵了。
“姐……你都不在了,我怎么办,怎么办,”晓十一跪在地上,对着阴沉沉的天,旷阔无边的野,声音听起来既绝望又凄哀,“我活着不是为了让你保护的,我可以保护你的,我可以的……”
他的声音多难过啊,一点点弱了下去,宛如一只脆弱的在迷雾里再也找不到方向的小兽,失去了精灵的指引,在迷雾中自生自灭。
三年前,家乡闹起饥荒,家中父母琢磨着想把他们俩卖了换钱,一天夜晚晓五听见了,慌忙叫醒了晓十一收拾了家里一些吃食,往更富裕的地方逃去。
那些吃食只不过四五日就不剩半点了,二人一路乞讨,为了几个铜板晓五磕破了头,流尽了血,为了不被发现长相,摸了一大把干泥巴在脸上,脏兮兮的模样卑微不已,却拦着晓十一,不愿他上来乞。
趴在破旧的街道里,晓五一字一顿对晓十一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姐姐不重要,姐姐不希望你为了多几个铜板,跟着姐姐乞讨,我一个人够了,你要相信,正义会迟到,但它永远不会不来。”
最严重的时候,晓五脸上的泥巴被擦了个干净,走过的好色之徒一见了就停了下来,硬是扯着晓五想把晓五带走,晓五只能不停发出尖叫声,吸引更多围观人过来。
晓十一年轻气盛,看到有人要轻薄自己的姐姐,当时就扔了嘴里的馒头,上来对着那好色人的手臂就是往死里一咬,好色之徒吃痛,挥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晓五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到在场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可怜时代就是这么黑暗,在这个闹这种灾难,还经历着王朝变迁的时候,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话,哪怕是躲在人群后小声责骂。
但好色之徒好像很不满被那么多人发现了自己的卑劣行径,愤愤地挥袖就离开了,人群也随之散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晓五见没事了,赶忙看向晓十一:“怎么样,你没事吧,我看看……”
“姐姐你的脸……都是我不好,我太没用了。”晓十一看着晓五脸上狰狞鲜红的五指印,就好像自己脸上也被这样打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的。
晓五却笑着道:“没事,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不适合了。”
随后他们极其幸运地到了枫安镇,占得一席之地乞讨,被正在收人的姜晓一眼望见。
彼时正是下雪时分,姜晓一身红,举着白伞遥遥走来,晓五下意识护住了晓十一。
“别怕,天这般寒凉,寻处地喝口热汤,我们聊聊吧。”
随后的两年半,晓五和晓十一忠心耿耿,尽职尽守,总让姜晓感觉对不起他们,在最好的年岁让这么多人为她卖命。
可晓五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这两条命都是小姐给的,如果没有小姐,我们早就在那个冬天丧命于哪个角落也不知。所以,不论未来发生了什么,小姐都不要自责,这是我,我弟,我们每个晓卫自己的抉择,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啊姐,你留下我一人,又让我如何自处?”晓十一垂着头,只觉得眼上湿润,一看,竟是流了泪。
这黑暗太黑了,太绝望的我找不到你曾经说的那条通往光明的路。
……
姜晓没有哭,她自从那次生病后再也没哭过一次,只是拿着桃木梳的微微颤着的手不断提醒着她,自己的情绪又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她仰头,企图把有的一丁点水汽倒回去,声音干涩:“晓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会让人照顾好十一的,你且放心去,据说天上没有痛苦,我不知是真是假,但如果可以,你一定要去哪里,这辈子,你活得比我还难……”
可未来的几年里,姜晓不确定这最后一句话的真实性了,她的世界观开始崩塌,因为一重又一重的迷雾和打击,她宛如一艘孤舟,漂洋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中,没有退路,也没有方向前进,还要被海上一阵又一阵的雾气迷蒙视线,被海浪冲打得人仰船翻。
……
晓十一蓦地笑了,因为他突然忆起来。
那日日夜夜的时光里,姐姐陪着他,护着他,关心他的每个片段。
其中画面停驻在,执行任务前,姐姐给他的拥抱。
这是规矩,每个有血缘的晓卫,只要人在,就要告别了再去执行任务。
可天真的他哪里知道,这人一踏上征程,竟再也没回来,连尸首都没办法带来。
晓十一笑弯了眼。
最后回忆定格在一幅画面。
月光下,姐姐拉住他的手,不停奔跑的片刻。
那是两人生命的新开始,亦是,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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