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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林静娴近来心情不好,谁都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因为害怕,小丫鬟们一个个都像鹌鹑一样缩在后面,不敢上前来。这下气氛真是低到冰点了,林静娴看着林阳身前还在冒热气的茶,脸色越来越黑。
表面上林阳是淮阳候,是林家家主,受了这第一杯茶,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林静娴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她心里可清楚着呢,林阳是自己的孩子,还只是一个女子,却在自己端着架子,受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尊贵!
林阳也意识到了林静娴的不对劲,却是不知道林静娴为何又生气了,心里有些紧张,不安的揣测着林静娴的想法,思忖着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林静娴发怒,冷了一张脸,发难喝道:“许久未见,你倒是越来越有礼数了!”
林阳忙附笑道:“许久未见娘娘了。”坐直,小心翼翼地又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了林静娴面前,“天热,娘娘喝茶,润润喉咙。”
“本宫不喝贱人倒的茶。嬷嬷,把茶倒了。”
林阳脸上的表情一僵,端茶的动作瞬间顿住。
小丫鬟们心里又是一惊——早先听闻淮阳候残暴无情,想来定不是什么脾气温顺之人。没想到林静娴这么骂淮阳候,淮阳候还赔着一张笑脸。
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林阳任嬷嬷把手里的茶杯夺去,又眼睁睁的看着嬷嬷把杯里的茶倒干净。
她忍了许久,不怒,反而笑道:“到京城的这一个多月,小侄也知道了些京城话呢。‘贱人’是指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子,小侄实在不知道娘娘这么叫小侄是什么意思,还请娘娘告知。”
一口一个‘小侄’。直将林静娴气红了脸,失去理智低声怒骂道:“你当然是贱人!到京城的这一个月,你敢让太医为你诊过脉吗?!你在受伤的时候,为什么不让太医为你包扎伤口……”
林静娴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林阳却猛地一拍桌子。随着一声巨响,小丫鬟们齐齐惊叫,缩在后头瑟瑟发抖。
林阳紧盯着面前的林静娴,脸上神色虽然没变,但眼里却冷若冰霜。她直直地看着林静娴,一字一句道:“姑母也该适可而止了。”
第一次面对发怒的林阳,林静娴心里也有些犯怵。收了不可一世的狂妄,她被那双眸子里的寒意吓着了,愣坐在椅子上,有些无措地面对来自林阳的怒火。
林静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被气的头脑发昏,不假思索,脑子里想着什么就说了什么,现在才有些后怕起来……林阳女子的身份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定会动摇林家根本。皇后又在旁边虎视眈眈,倒时候要是被她翻出了十几年前的事情,得知林阳就是血日之灾,那她林家就完了。
想想就后怕,林静娴怔怔地看着林阳,一脸挣扎。
林阳扭头嗤笑一声,一边摇了摇头,轻笑起来。
她的这个傻母妃啊——
林静娴还是这样的性子,依旧是那个自大,不可一世的静贵妃。
林阳却已经褪去了一身凌厉,换上了温和的假面,藏住了少年的锋芒。
渐渐的,林阳褪去脸上愠怒的神色。第一次,林阳朝林静娴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嗤笑一声,眼睛里的暗意越发的浓重。这一刻的林阳,陌生的让林静娴有些不适应。
“姑母也该摆正自己的位子了。”
真相是什么,林阳已经不在乎了。
从此以后,她只是陛下的臣子,仅此而已。
林阳端起桌上的茶杯,那茶实在是香,入口清甜,只是味道有些怪……大抵是京城新出来的茶。
林静娴皱眉。她有些不舒服,接见林阳是个错误的主意,应该早就让她滚了的。
但也只是一秒,下一瞬间,林阳就收掉了脸上讥讽的表情,转而温和笑道。“娘娘应该为小侄高兴才是。”
说完,林阳把袖里的圣旨露出了一角。
林静娴当然看见了这个小动作,向林阳伸出了手。“是什么?交出来!”
“陛下的圣旨,娘娘难道看不出来?”
“本宫叫你拿出来给本宫看!”林静娴拿愤怒掩饰内心的不安,怒喝,朝林阳伸手。
林阳脸上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挑眉,把袖里的圣旨拿了出来,双手交给了林静娴。
林静娴当时慌极了,没有接住圣旨,圣旨滚落掉在了地上,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那份圣旨——不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的!
林阳只是笑着,但却像是讥笑一般。
林静娴将圣旨颤巍巍的从地上捡了起来,摊开,急速地扫了一遍,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陛下,赐林阳府邸了?为什么她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有了自己的府邸,林阳就可以在京城里扎根。
林阳留在京城了。
陛下怎么可以这样做?!
想想就害怕极了,林静娴反复查看着圣旨,试图找出林阳作假的痕迹。
看见林静娴惊慌失措的模样,林阳眼神柔了下来,带有一丝希翼,小心翼翼问道:“娘娘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呢?明明我比金鸿优秀,娘娘难道不喜欢更优秀的我吗?”
“谁会喜欢你!鸿儿比你优秀一百倍!告诉我,陛下为什么会立这个给你?你是不是承诺了陛下什么事情?!啊?!”林阳,你休想撼动鸿儿地位半分!
林阳被林静娴这么吼着,有些难堪地扫视缩在后头的小丫鬟一眼,发现她们正在盯着自己,林阳迅速低下了头。
良久,她冷笑起来,低声喃喃道:“陛下要我……从此以后只为陛下一个人效力。这样的话,陛下就让小侄留在京城,长长久久地看着娘娘您了……”
疯了,这个孩子疯了。
只为陛下一个人效力,陛下此番……是抛弃自己了吗?
林静娴看着那个孩子黝黑的眸子,第一次害怕起林阳来。
我会永远留在姑母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林阳若是永远留在她身边了,这将会是林镜像一生的噩梦。
注意到了林静娴的慌乱,林阳叹息一声,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她,劝说道:“娘娘喝杯茶,定定心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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