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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见到她大概是四个月前,印象还停留在寒风凛冽的十二月里她的笑脸。
我和她这么近的地方她却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我,而我也不敢去奢望太多;那些所谓的通讯工具也始终没能拉近我和她的距离——她不喜欢我打扰她的私人空间,我也听话的四个月没联系她。
大概,我也是没有时间吧。
她近在咫尺,我却触摸不到她。
偶尔,我也会在不经意间听闻他人带来的一些有关她的消息,只是,这些消息不仅没能给我的内心添上多少欢喜,反而让我徒增了些许落寞。
张云轩站在“多元世界”的最顶层,俯瞰着人来人往的街市,悠远的眼神里满是寂寞。
烟从口袋中拿出来,然后又犹豫着被放了回去,他不断重复着这个无聊的动作——踏入社会以来,他会了很多,可是,他一直不会的就是吸烟——他不敢,也不想。
因为她不喜欢。
我从来不奢求太多,仅有的愿望就是她还能够记得我。可是,四个月过去了,以她的记性,她真的还能够记起我吗?
张云轩苦笑着摇了摇头。
烟最终还是被放回了口袋中。
算了,还是我去看一下她吧,而且,那件事也该做了。
“去学校?”
刘浩帆紧盯着电脑屏幕的双眼微微转向匆匆向门口走去的张云轩,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张云轩停住脚步,嘴角是一丝苦涩的笑。
“你知道的。”
刘浩帆稍稍偏了偏头,简单吐出“慢走”两个字就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与他相处那么久了,张云轩深知他的性格,便也不在乎的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只一句“这里的事拜托你了”就匆匆离开了。
外面的天空,云迷雾锁。
喂,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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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意中人”。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一句话。
到现在了,第一次知道人的记忆可以这么短暂,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时间的无情。
上一次和他见面是一百四十七天前。
时间不长,可我几乎要忘记他的样子了。
也许,是我的记忆力在衰退,何况我的记性一直都不是太好——这些年的很多东西我都想不起来了,只不过,过去是不愿想,现在是想不起。
人生就是一个莫大的玩笑。
我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不停的遇见着形形色色的人,停下说话的每一个人却都是同一张面孔——他的面孔——明明已经模糊了,可又是那么清晰。
抱歉,好像,好像又认错了。
陶然停下脚步,仰起脸看着灿烂到耀眼的天空,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搞什么嘛,我明明知道的,他不在这里。
记忆总是不加控制的混乱起来,两个人的影子不时地交织在一起——都是远在天边的存在。只是,一个我触碰不到,不过他也不需要我去触碰了;另一个我触手可及,但我却不愿去接近。
我记得的,
今天,我这里是晴空万里,而他那里却会是阴雨绵绵。
真可笑,明明都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我可以享受阳光,而他却只能淋雨。
哦,果真,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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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五月
五月中旬的太阳闪着明晃晃的光亮,刺痛着每一个外出人的双眼,已是下午四点的校园还是被太阳照耀的如明灿灿的晌午时分,黑亮的柏油路散发着炙热的气息,路旁墨绿色的树叶耷拉着脑袋,但却又透亮刺眼。
校园里的女生几乎都撑着各式各样的伞快步走着,可无奈的是她们白嫩的皮肤还是变得红扑扑的了,还好,精心化好的妆没有花掉;行人落下的汗水争相升上天空,似是争着要为这毒辣的夏日添一丝凉爽般顷刻间便化成了淡淡的水汽;即使有厚厚的鞋底相隔,他们还是不愿在上面多呆一秒,脚掌不敢着地般快速变换着脚步,那样子完全不输给在热水中使劲扑打翅膀的鸭子,滑稽,可笑。
穿着一件宽大T恤衫的陶然,单肩挎着书包,伸出空着的手试图遮住这毒辣的阳光,但没走几步她就摇摇头放弃了。她驻足看着那些似是在瞬间便掌握了很多人苦练了数年才会的迈克??6??1杰克逊的太空步的行人,她不由得挑起了嘴角,浅浅的梨涡立刻就浮现了——哦,学习的潜力真的是逼出来的呢。
“小姐姐,请问体育馆怎么走?”
蛮青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淡然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生——不认识。
简单的确认后她便用她那一贯的平淡声音说道:“你走反了。”
“哎,你们走反了。”男生似是有些窘迫的怔了一下,慌忙叫住了还在埋头往前走的另外两位男孩子,然后又回过头冲陶然腼腆的笑了“我们第一次来,对这里不熟悉,你能给我们指一下路吗?”
陶然抹了一把汗岑岑的额头,把书包带又往肩上推了推,然后指着左前方隐约可见的淡蓝色建筑说:“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到前面的路口,然后向左拐,等你看到一个淡蓝色的建筑——那就是体育馆——冲着它走过去就行了。”
陶然说完便垂下手平淡的注视着面前这个瘦瘦的男生,意思是在问“我说清楚了吗”。
男生发觉陶然在看自己就赶忙把手机收了起来,眼露无辜的看着陶然,含含糊糊的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还不忘追加一句“对吗”。陶然看着他匆匆收起的手机,知道他是在等人,应该还是挺重要的人,而她也懒得再费口舌的把刚才的那番话再说一遍,恰巧她自己也实在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去做,所以她索性耸了耸肩说“我正好也要过去,一起吧”。
“真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了。”
男生一副得救的样子,露出了很干净的笑容。
这一笑便让陶然一下子愣住了,她匆匆又把男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蓝色牛仔裤配白色马球衫,黄褐色的卷发毛茸茸的铺在头上,白皙的脸上一双微微弯起的长长眼睛,还有这干净清澈的笑容——张,张云轩。
陶然脱口而出,男生疑惑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
陶然又是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这都是第几次了?我怎么可以……
她匆匆将视线投向前方,缓缓迈开了脚步,淡淡的说了句:“没事,只是顺路。”
男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冲着身旁的同伴笑了笑,又转而盯着陶然的侧脸问道:“小姐姐,你是大几的?”
陶然并不打算跟他们套近乎或者熟识,便连头也不回的简单说到:“大四。”
“哦,大四了——可是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男生抓了抓耳侧扬起的卷发,笑了,还是那种干净的笑“那你还是我们的学姐呢——我们是大一的……”
陶然没那个心情去纠结眼前这个男生的话是发自内心说的真话还是只是客套而已,便冷淡的“哦”了一声,反正,即使他们当她是学姐,她也不打算认他们这群小学弟。
似乎是挑起了话题,三个男生在不长的路上说个不停,但陶然没听见般,一声不吭,只是快步走着,等到了路口时她便立刻停住了脚步,依旧用她平淡的语调说:“呐,那就是,你们自己去吧。”
三个男生先是愣了愣,随即说到:“谢谢学姐。”
陶然没说话,沉静的目光慢慢扫了他们一眼,转身要走。
“那个,学姐,你的QQ号能告诉我们吗?”
陶然闻言,不由得转过身看着那个卷发的男生,淡淡的笑了,好看的梨涡甜甜的浮在嘴角。
“我都已经大四了,过不了两个月就会毕业,你要我的QQ号应该没什么用,而且,我觉得我应该也帮不了你什么。”
“呃。”
男生似乎没想到陶然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他的要求,他的脸因为窘迫而有些发红,身旁的那两个人用一种看着有意思的事物的眼神打量着露着淡淡微笑的陶然。
“那学姐再见——”
男生还有话没说完,陶然便轻轻点了下头走开了,她不是不知道这样没礼貌,但她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多停一会儿——多停一秒便会多增加一丝她和他们的联系,而她并不想要这种联系。
——该帮的忙我都已经帮了,没我什么事了。
身后依稀传来三个男生的窃窃私语声,陶然轻轻皱了皱眉——学姐,学姐,谁是你学姐……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那个熟悉到令人心潮起伏的、还夹杂着打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强有力的手便从陶然的左肩上将并不沉的背包顺势取了下来,陶然略微歪了歪头——白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数年不变的穿着——张云轩将书包轻轻甩到了自己肩上,冲她扬起了嘴角。
“人家小学弟要你QQ号也是一片好意,和你拉近拉近距离,增进增进感情,你是怎么忍心拒绝他们的……”
“我又不认识他们。”
陶然低着头,撅起了嘴,空了的手因为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而随便晃了起来,在明亮的天空下划着美丽的弧度。
“不认识才要聊嘛,就你这个样子,叫别人怎么认识你……”
“跟他们不熟。”
张云轩听到陶然的回答就开始露出他对她一贯的无奈笑容了——你还真是倔犟到底啊。
“谁不是从不熟到熟的,感情近了自然就熟了……”
“我不想跟他们熟。”陶然不满的高仰起头,狠狠地瞪了张云轩一眼,他不掩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终究只能见这一面,彼此间不说话便只是匆匆擦肩而过的过客罢了,这样的相识,我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去认识他们?那种只在社交软件里聊的热火朝天,在现实世界中却相对无言的认识,我才不要呢。”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们就只能见这一面,你过去不是也认为我和你也只是偶然的见了那一面吗?可我们却在一起了,不是吗?
张云轩还想出言反驳,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并不想改变陶然的想法——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别的,都无所谓。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滑过了一丝惆怅——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死皮赖脸的追着她要她的联系方式的话,估计她和他也就真的只是匆匆过客了,那还会有什么未来?
“喂,大老板,你不去忙你的事业,跑回学校来干什么?”
陶然微微扭过头,盯着张云轩白皙分明的脸庞,语气中满是厌烦,她空着的手很自然的摘了几片路边冬青树深绿色的叶子,放在手中一点一点摆弄着——张云轩看着她这副生气的样子倒是很开心,能看到她像这样不满的冲自己发发牢骚也是件不怎么容易的事。
“当然是来找你。”
张云轩盯着她将冬青的叶子一点点的撕成碎片后又缓缓洒进密密麻麻的草丛里,他仰起头长长的吐了口气——这是他从认识陶然起她就有的习惯,她那双纤细修长的手从来就不喜欢闲着,总是要摆弄一些东西才好。还在上学的时候,她每每在楼下等他时就会揪楼下那棵冬青,当他从楼上下来时,他都会无一例外的看到她站的地方已经铺了一层枝叶、树棍的片段,每次他好笑的问她怎么回事,她都会像打碎玻璃的孩子那样,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一些听不清的话,两根食指垂在眼下,不停的打着转——他伸出手将她一下揽到身边,紧紧挎着她,她没有防备,踉跄着向他的肩头靠了过去,睁大她那双长长睫毛掩映下的柳叶眼瞪着他。张云轩无奈于她这副仇恨敌人的表情,笑着弯起了细长的双眼,温柔的看着她。
“别老是破坏这些花花草草,手要是真没地方放就放我这好了。”
“啊,哦。”陶然模模糊糊的点了点头,眼睛瞅着暗色的路面,然后把刚伸向一株青绿色狗尾巴草的手依依不舍的缩了回来,似是开脱罪行般若无其事的说到“来也得有原因吧,总不能就是看我。”
“怎么就不能了?”
张云轩扬手拨了拨她垂在胸前的长发,淡淡的笑了——都快毕业了,头发终于知道收拾一下了,陶然不看他,低着头小声说:“就是感觉不是。”
张云轩看着她频频闪动的长长睫毛,心里泛着点点湿意——有股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稍稍矮了矮身子,凑到她耳朵边轻若春风般说:“确实有事。”
陶然定在了原地,张云轩呼出的温热气息使她的耳朵发痒发红,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他却狡猾的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她发问。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和脖间萦绕,她能清楚的听到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和自己紊乱的心跳声——两个人的心跳声参杂在一起,犹如鼓点般震动人心。
她知道张云轩还在盯着自己看,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努力用自己所认为的波澜不惊的声音问:“什么事?”
耳边传来张云轩很轻的笑声,那种早就听腻了的声音这时却如小提琴青涩的弦声一样撩动着陶然本就不平静的心。张云轩薄而柔软的唇离她的耳朵更近了,她的耳朵已经完全红透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红亮的光彩,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绵柔清脆。
“今天,我是来带你去看婚纱的。”
这句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陶然听着,紧紧咬着嘴唇,眼泪顺着发烫的脸颊慢慢滑落,很快的滑过下巴,滑进脖间,然后打湿了淡灰色的T恤衫。
白杨树里藏着的知了还是不知厌烦的叫嚷着,温热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幅温馨的画面——陶然低着头,长发掩住了湿润的脸颊,张云轩温暖的手轻轻搭在她双肩上,环绕着她。
去往体育馆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发嘈杂,但深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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