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夺走你手里最后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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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急雨直接喊出他的名字，罗二叔惊慌吃痛之下，让她跑了。</p>

<p>然而并没有死心。一天夜里，偷偷撬开急雨家的门栓，摸到了急雨房间，欲行不轨。</p>

<p>急雨一下子惊醒，对方故计重施，捂住了她的嘴。</p>

<p>“不要出声。要不然，丢脸的人是你。”</p>

<p>急雨点点头，罗二叔放开了手。她伺机尖叫，引来了外公外婆。</p>

<p>紧接着衍生出悲剧，外公外婆被丧心病狂的魔鬼用斧头劈砍至死。急雨眼见着他们像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倒了下去，毫无生息。</p>

<p>急雨发出凄厉的叫声，继而晕倒在血泊中。</p>

<p>醒来后刚发现置身医院，记者便蜂涌而至，护士来不及阻拦，“咔嚓”！“咔嚓”！</p>

<p>闪光灯此起彼伏。</p>

<p>“聚焦留守女童：单身汉心生歹念，入室强J未遂举斧杀害两条人命”——</p>

<p>时隔数年，这一篇报道再次映入急雨的眼帘。</p>

<p>事涉私隐，却不是造谣。这一次，她又能怎么办呢？</p>

<p>她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强。考出来的月考成绩，接连刷新历史最低点。</p>

<p>物理更是成为有史以来，三次无法及格的课门。</p>

<p>念珠还是忍不住在傍晚放学的时候，来到她的班级门口堵她。</p>

<p>急雨直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p>

<p>“急雨！金急雨！”念珠喊了她两声，“我们谈谈吧。”</p>

<p>她充耳不闻。</p>

<p>直到出了校门口，念珠又从身后追了上来。</p>

<p>急雨回身，站在榕树下去看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有苦恼的，有雀跃的，有严肃的看不出心事的，也有明明欢喜却故作矜持的。</p>

<p>他们身上是单纯的悲喜。考得差被责骂，大概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凄惨的事了。</p>

<p>人经历的一切都会在身上打上烙印。而她——注定不能做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p>

<p>急雨望着他们出了神。</p>

<p>念珠慢慢地走到她身边，“你在看什么？”</p>

<p>急雨收回了视线，“你找我有什么事？”</p>

<p>“你为什么总是回避我？还告诉全世界我们绝交了。”念珠说，“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吗？或者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才是不堪一击。”</p>

<p>急雨没有吭声。</p>

<p>念珠一再催促她回答。</p>

<p>过了良久，急雨慢吞吞地开口：“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是谁发布的这些东西——或者说，是谁，给发布者爆的这些料。”</p>

<p>“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念珠意会到她话里的意思，不由拔高了声音。</p>

<p>急雨眼中无波地望着她，不说话。</p>

<p>“你怀疑我？”念珠怒极反笑，“那天在警局……可不只我一个人在场，你为什么不怀疑翟逸呢？”</p>

<p>“不会是他。”急雨语气笃定而平静。</p>

<p>“所以，就一定是我了吗？”念珠顾不上失态，大声质问。</p>

<p>“你敢说，你没有告诉过任何人？”</p>

<p>“我敢说……”念珠的声音忽而转小，“除了……除了告诉过……司徒阙。”</p>

<p>急雨冷笑。“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p>

<p>“可他是你的小舅舅。”念珠说，“我的本意，也是想让他帮你解决麻烦。你知道的，他是……”</p>

<p>“黑社会能解决什么麻烦？不给我制造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急雨漠然道。</p>

<p>话语中流露的嫌弃，令顾念珠吃惊之外，大为光火。</p>

<p>“我看没准就是翟逸散布的。”念珠故意这么说，“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呢？哦，是了。你知道，他喜欢你。他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为了你，他还一再地用野蛮的方式解决问题。</p>

<p>居然直接就大打出手……都快不是我认识的翟逸了。所以，你不会怀疑他。而是会怀疑我。甚至攀咬上你自己的小舅舅。”</p>

<p>“顾念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急雨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咱们友谊告终之前，容我提醒你一句——司徒阙可不是善类，你要小心。”</p>

<p>“滚……”念珠耐心告罄，“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他不是善类，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p>

<p>见自己成功逼得顾念珠仪态尽失，急雨愣了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消失在顾念珠面前。</p>

<p>急雨身处漩涡之中，无法自救，也清楚地明白没有人能够在此时拉自己一把。</p>

<p>念珠已经告诉过司徒阙，如果司徒阙想帮她，早就会出手了。也许，在他看来，急雨所经历的根本算不上什么。无非三五句流言，她既没有遭受人身威胁，也没有被学校勒令退学。</p>

<p>帖子的热度在不断的沸腾，每一天只要有与此挨边的话题，就会被重新热议。最新一个帖子直接在标题中标明：“给予金，给了钱就行。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卖身又卖艺。”</p>

<p>给予金——不过就是把金急雨三个字调换了下次序。</p>

<p>急雨作为事件的主角，却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p>

<p>言语是看不见的刀，虽然无锋，却招招封喉。</p>

<p>晚自习开始前，她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疯狂的跑，运动产生的多巴胺能让她获得快感。而且疲累过后，晚上她也能尽快入睡。</p>

<p>不一会儿，有人在她身边陪着她跑起来。急雨瞥过去发现是翟逸。</p>

<p>她加快速度想把翟逸甩在身后，但他却始终如影如行。</p>

<p>几圈过后，急雨明显觉得体力难支，两肋隐隐作痛，她停了下来，不知是不是贫血发作，头晕眼花一个趔趄几乎摔倒。翟逸连忙扶了她一把。</p>

<p>急雨推开她，自己慢慢抓着操场上的绿铁丝网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她松开了手，一回头，翟逸还在身后。</p>

<p>“别跟着我了。”急雨轻声道，“跟我接触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p>

<p>“好处？”翟逸皱了皱眉头，“从前我也不是为了有好处才跟你接触的。”</p>

<p>急雨不说话，捂着左边的肋部，暗暗咬牙往足球看台的地方去。她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坐定。翟逸跟过去坐在她的身边。</p>

<p>操场上早已暮色降临，高杆子上的泛光灯下扑簌着数只飞蛾。</p>

<p>急雨坐着，良久都没有说话。</p>

<p>翟逸虽然也没有开口，但是制造的动静却是不断。他太招蚊子了，不断地去拍打胳膊和腿，试图赶走那些蚊子。</p>

<p>“运动过后，最招蚊子了。”急雨环抱着双膝，把下巴轻轻放在臂弯中，“人在运动过后释放的乳酸，就是告诉蚊子们——开饭了。”</p>

<p>如果不是她一本正经地在说这些话，翟逸会以为她竟然有开玩笑的心情。不过，她确实会在无意间释放这种冷幽默。往往她刻意去讲的冷笑话，别人反而不会笑。</p>

<p>“啪”。“啪”。翟逸还在和蚊子们做着战斗，他很好奇：“你也运动了，为什么你不招蚊子？”</p>

<p>“我吃了维生素B的药片，蚊子最讨厌这种味道。所以它们不肯叮我。”</p>

<p>“你的生物学，学得挺好的嘛。”翟逸努力制造着轻松的氛围。</p>

<p>急雨看着他，“书本上不教这些的。”她顿了顿，又道：“你为什么不回家吃饭？”</p>

<p>“我不想吃……而且一顿晚饭不吃，又不会怎么样。”翟逸反问她，“你为什么不吃饭在这里跑步？”</p>

<p>“吃不下。”急雨看着操场外开始有学生陆陆续续地走过，她转过脸看着翟逸，“快走吧。让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不好。”</p>

<p>翟逸一听立即又火了，“我和你在一起，怎么了？我不怕别人说。”</p>

<p>“我怕。”急雨很快应道，“我怕别人会说，你在搞破鞋，我们在轧姘头。”</p>

<p>“你不是！校帖上那些是诬蔑！”翟逸道，“每当那些帖子出来，念珠和我都会在下面留言道出真相，实在不行我就会举报。陆简是校学生会会长，他甚至把他的权限给到我，让我更好地澄清事实……”</p>

<p>“我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急雨红着眼眶望着他，声音哽咽：“但是，有用吗？根本没有人要听真相——他们只想看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学生，能在这种校园‘正义’的伸讨下熬多久？我一天没有如他们的意，他们就一天不会放过我。我该如何做呢？从天台上跳下去吗？惊天一跃，来换得清白？”她的泪终于溢出了眼眶。</p>

<p>翟逸的心被蜇痛了，他甚至问过爸妈，有什么办法能让急雨换一个家庭环境。母亲瞥了他一眼，然后冷静地告诉他，“已经年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不能被收养。”</p>

<p>“我让想急雨住到我们家来。”翟逸说，“不是收养。我想我们可以照顾她。”</p>

<p>翟母与翟父对视一眼，最终翟母只轻轻说了句：“急雨这个孩子，她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她不可能答应你所想的。翟逸，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知不知道，师出无名的好意，逾了矩，就成了别人难以承受的恩典。”</p>

<p>翟逸想要帮她拭去泪水，而急雨偏过头去，再转过来，已经拂去了哭泣过的痕迹。</p>

<p>她甚至不肯展露出她的软弱。翟逸心中生出些许难过。</p>

<p>急雨深吁一口气，觉得胸中好了许多。</p>

<p>翟逸扳过她的肩膀，“急雨，你住到我们家来吧。我跟我爸妈都已经说过了，他们说……”</p>

<p>“不”，急雨推开他，“翟逸，这是不可能的。”</p>

<p>寄人篱下。黛玉住进贾府，贾母是她亲外婆，她尚且要处处小心，不愿被人轻瞧了去。</p>

<p>而她呢？如果住进外婆家里，也是寄人篱下。那么她从出生，就开始这种生活了。</p>

<p>到了金铭海身边后，急雨依然没有摆脱这种感觉。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p>

<p>可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是在别人家里做客。直到金智杰母子出现，坐实了她的这种感受。</p>

<p>都说患得患失。到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p>

<p>急雨真切的感受到翟逸对她的好超过了普通朋友的定义，这种认知令她不安。</p>

<p>“我现在住得很好。”她十分真诚地道出内心所想，“虽然是租来的房子，但我知道，只要每个月按时交租，它就是属于我自己的一方天地，再也不用担心哪一天醒来，会有什么人入侵；也不用担心哪一天被人赶走。”</p>

<p>她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翟逸，那就是——“你的父母可以不求回报地爱你，但是却没有义务去爱一个外人。”</p>

<p>翟逸听了她的话，内心激荡着酸楚与失落。其实会被急雨拒绝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可他总是不甘心要试一试。总有一天，他会成长起来让她觉得可以托付。</p>

<p>急雨先一步起身离开了操场。她不知道，贫者越贫。四面楚歌之际，自己仅凭一丝孤勇在勉力支撑，祈求着上苍会出现奇迹。但事实上人到穷途末路，上帝会连你手边的最后一块蛋糕一并夺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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