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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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只从天而降的神龟，被急雨取名为“鼋鼋（音同圆）”。</p>

<p>鼋鼋是是一只半水栖龟类巴西龟,之所以会成为宠物龟，大概是因为这种龟最好养了。</p>

<p>“现在是冬天，就不要加水了”,急雨说，“水温太冷它会受不了。可以弄点热沙子,把它放在上面,洒上点水。留神不要让鼋鼋跑出来了。”</p>

<p>陈羽尧头大如斗。这么麻烦，他心里想着。</p>

<p>“每天都要洒一点,不要多了,还有把食物放在它边上”，急雨一口气叮嘱完，“鼋鼋才能方便吃到,因为冬季的龟几乎是不吃东西的。但那只是几乎”，她顿了顿，“不要把它饿死了。”</p>

<p>陈羽尧下意识地想拒绝，“你尽会给我找麻烦。”</p>

<p>能把那几盆蔬果种活，都花了他不少工夫。</p>

<p>“连一只乌龟都养不活，还说养孩子。”急雨口气淡淡的。</p>

<p>陈羽尧面红耳赤。她是故意的报复他，所以才拿了这话来刺他。</p>

<p>“不就是只龟吗？”他伸手点了点玻璃缸，“我有什么养不活的。”</p>

<p>急雨也不理他，径自去了厨房做饭。</p>

<p>后来等她再回家时竟然发现床头柜里塞着一抽屉的避孕套。</p>

<p>顿觉无语。陈羽尧，一只龟就让你老实了。</p>

<p>假期一过，她就回了学校。临行前她还嘱咐道：“你可以把它吃了，但不能把它丢了。不过——虎毒还不食子呢。”</p>

<p>陈羽尧彻底败下阵来。</p>

<p>急雨回到宿舍的时候，莫美林和黄秋晓人都不在，是袁紫衣给她开的门，眼睛红红的，脸上有挂不住的疲惫。</p>

<p>“你怎么了？”急雨忍不住关切地问道。</p>

<p>袁紫衣重新爬上了床，钻进了被子，她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才闷闷道：“我和温浩分手了。”</p>

<p>急雨闻言不由“咯噔”一下，“啊？怎么回事？”</p>

<p>“温浩就是个妈宝男。”袁紫衣说，“从前以为他凡事都淡定沉着，比同龄的男生要成熟许多，去了才知道，他爸就是这样的性格。在他妈妈的威压之下，他们父子连大气都不敢出……我真的想象不出来，以后我和他妈妈一旦发生了矛盾，他会站在哪边。”顿了两秒，她又道，“别安慰我，是我主动跟跟他提了分手。”</p>

<p>急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佩服袁紫衣能够如此果决地慧剑斩情丝。</p>

<p>但也深知，感性是所有女性的软肋。但凡一段感情里，用过心，动过情，有几个人又能令行禁止，迅速抽身呢？不然，袁紫衣不会明知自己的做法是对的还依然这么难过。</p>

<p>急雨去图书馆四楼的咖啡屋，买了一块袁紫衣最喜欢的咖啡松饼，放在了她的桌子上。</p>

<p>陈羽尧没有把明着把钱打回来，可每个月不但仍旧给她汇生活费，并且提高了额度——反正也不用藏着掖着了。</p>

<p>急雨打回去，他就加倍打回来。</p>

<p>“这算什么？”她问，“……包养？”</p>

<p>一句话刺痛了陈羽尧的自尊心。</p>

<p>“为什么你总要把你我之间看成买卖？”他说。</p>

<p>“那你就不要再给我钱了。”急雨同样心生疲惫。</p>

<p>“难道……恋人之间，也不能有馈赠？”</p>

<p>恋人？太抬举她了。急雨咬着嘴唇。她最多算个可耻的第三者。</p>

<p>她并不知道，陈羽尧已经为她斩断了所有的男女关系。</p>

<p>急雨只道他想让她一直欠着他的。欠人的感觉特别不好受。面对债主，她总是无权拒绝。</p>

<p>考完期末考试的那天，陈羽尧来学校接她。</p>

<p>寒风凛冽，他抬手帮急雨掖了掖围巾，忽然道：“要不，我请你们宿舍吃个饭吧！”</p>

<p>“嗯？”急雨愣了愣。</p>

<p>“不是说大学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个女生谈了恋爱，她的男朋友就要请她的整个宿舍吃顿饭吗？”</p>

<p>“你不是有女朋友……”</p>

<p>陈羽尧摇摇头，神情认真，“我现在只有你。”</p>

<p>急雨歪头看着他，似乎仍有所怀疑。</p>

<p>“我陈羽尧辜负过很多人。”他坦然道，“但唯一不想辜负的，是你。”</p>

<p>急雨垂下头，下巴埋进围巾里，半晌没有言语。</p>

<p>“那现在可以了吗？”陈羽尧问。</p>

<p>“她们都以为，你是我哥哥。”急雨抬起头，“我也不适应。”其实，陈羽尧不用刻意转变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切换到约定俗成的情侣模式的。她想了想，真诚地请求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p>

<p>“不好。”陈羽尧断然拒绝。挂羊头，卖狗肉的事，他干不了。</p>

<p>“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就是相处得自在和舒心吗？”急雨说，“我是说，我们一切照旧——你既是我的男朋友，也还是我的羽尧哥哥。”</p>

<p>“好。”陈羽尧嘴角绽放了一个笑意，旋即蹙了蹙眉头，“不过有时候……不太好。”</p>

<p>“有时候？什么时候？”</p>

<p>陈羽尧俯在她耳边轻轻道：“有些时候还把你当妹妹，那就太罪恶了……”</p>

<p>急雨“唰”地一下红了脸。</p>

<p>“急雨。”有人喊她。</p>

<p>她忙循声看过去，原来是莫美林。</p>

<p>“你哥来接你了？”</p>

<p>“不，我不是……”陈羽尧话还没说完，被急雨打断，她朝莫美林道：“他想请咱们宿舍吃顿饭，你们有空吗？”</p>

<p>“有空，有空。”莫美林说，“都还没走呢。紫衣明天才考完。”</p>

<p>“好的。”急雨想了想，又道：“秋晓她……”</p>

<p>“没问题的，包在我身上。我去帮你叫她们。”莫美林乐颠颠地走了。</p>

<p>不过十分钟，宿舍的女孩子们就到齐了。</p>

<p>一行人走到停车场，陈羽尧让她们站在路边，他先把车开出来再上。</p>

<p>莫美林拉了拉急雨，问道：“你哥哥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啊？”</p>

<p>“这不重要。”袁紫衣说，她瞥了眼车子的方向，转向急雨，“你哥哥，还单身吗？”</p>

<p>急雨微微吃了一惊，心中随之升腾起古怪地情绪来，面上却不显：“不，他不是单身。”面对一众失落的表情，后一句“他不是我哥，他是我男朋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p>

<p>陈羽尧一路开到了新区的欧陆广场，带着女孩子们进了一家不甚起眼的店面。</p>

<p>走进去之后，才发现主厨乃至侍应生都是外国人，厨房还是半开放式的。</p>

<p>“你们饿不饿？这里上菜是有些慢的。”他微笑着把菜单递给了女孩子们，“晚餐的话，都是选套餐，你们看看是4courses还是6courses？”</p>

<p>袁紫衣接了过来，流利地用英文点完了餐，牛排要了五分熟。她转而问身边的两人，“你们呢？”</p>

<p>“和你一样就好。”莫美林说。</p>

<p>“是的。”黄秋晓也附合道。</p>

<p>“你呢？小雨。”陈羽尧问她。</p>

<p>“What kind of steak would you like？（你要吃哪种牛排）”侍应生握着笔看向她。</p>

<p>急雨以往跟着陈羽尧吃过好几回，她想了想，道：“Filet steck,medium??0??2well。（菲力牛排七分熟。）”</p>

<p>陈羽尧听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点了一份三分熟的牛排套餐。</p>

<p>前菜很不错，尤其是烤面包十分香脆，毕竟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准。</p>

<p>等牛排端上来的时候，黄秋晓犯了难。五分熟的牛排，血丝还很明显，尤其套餐里的鹅肝，更是血淋淋的，尽管摆盘精美像个艺术品，却仍然下不去口。</p>

<p>她一向只爱吃熟食。</p>

<p>“秋晓，我们换吧。”急雨说，“牛排七分的还是有点老。”</p>

<p>黄秋晓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急雨已经把两盘牛排调换了过来，又把面前的龙虾汤向前推了推，“别看其貌不扬，里面却很是真材实料。”</p>

<p>“谢谢。”黄秋晓红着脸推拒，“我这里放不下了。”</p>

<p>“放不下的话，你拿鹅肝给我换？”急雨俏皮地问。</p>

<p>黄秋晓求之不得，“好！”</p>

<p>“那我就不客气了！”</p>

<p>“客气什么……”黄秋晓看了风度翩翩的陈羽尧一眼，脸更红了，“本来就是你哥哥请客。”</p>

<p>急雨想要郑重澄清一下陈羽尧的身份，“其实他是……”</p>

<p>“急雨”，袁紫衣一面切牛排一面问她，“你是今天就跟你哥回家吗？”</p>

<p>“他不……”急雨的话还没说完，袁紫衣已道，“你可不许走。答应好明天晚上陪我一起去联谊的。”</p>

<p>陈羽尧手中的刀叉一顿，他嘴角微动，抬眼望向了急雨。</p>

<p>“我可没答应你。”急雨抿了一口汤，“我不去。”</p>

<p>“你不去怎么行？”袁紫衣说，“上次参加读书沙龙，我们系的肖柏璩跟我打听你呢。他明天也去。”</p>

<p>陈羽尧眼睑微不可见地颤了下。</p>

<p>“急雨，别理她。”黄秋晓戏谑道，“当心她把你给卖了。”</p>

<p>“去！我是那样的人么。”袁紫衣看向陈羽尧，“大哥，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妹妹有多宅。”顿了顿，她看向急雨，“想拿奖学金的话，只埋头学习肯定是不行的，得看综合评分。你不能除了我们宿舍，完全无社交啊……”</p>

<p>“急雨没社交怎么了。”莫美林故意埋汰袁紫衣，“那她的桃花也旺得很。八字在那里呢。”</p>

<p>“是吗？”陈羽尧微笑着问道。他朝急雨淡淡地投来一瞥，随后收回目光问她们，“小雨她平时在学校很受欢迎吗？”</p>

<p>听他这么说，急雨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p>

<p>可偏偏莫美林会错了意。她含笑瞟了急雨一眼，信口开河：“我们金大班还是很有魅力的。”</p>

<p>急雨眼角的余光瞥见陈羽尧放在膝盖的手握了握又放开，连忙道：“美林，你弗乱讲。”</p>

<p>莫美林朝她努努嘴，然后继续跟陈羽尧说起她的星盘命理分析。</p>

<p>袁紫衣渐渐发现了异样，她的脚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踢莫美林。但她却浑然不觉，反问陈羽尧：“急雨哥哥，你是什么星座生肖，我可以帮你看看你和女朋友的合不合？”</p>

<p>“不用看了。”急雨说。</p>

<p>她看了眼陈羽尧，缓缓道，“他也不是我哥哥。让大家误会这么久，真不好意思。”</p>

<p>“那他是……？”黄秋晓忍不住追问。</p>

<p>莫美林和袁紫衣也看向她，后者隐约猜出了几分。</p>

<p>“他是我青梅竹马的爱人。”急雨望着陈羽尧浅浅一笑。</p>

<p>爱人。陈羽尧脑袋里“轰”地一声，再也听不进别的声音。胸腔中仿佛升腾出朵朵焰火，炽热，滚烫，明媚的欢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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