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周氏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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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朗园特别的热闹，待杜舜英走后，又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杜渐微好脾气地请陈嬷嬷坐下，淡道：“嬷嬷寻我，不知是不是母亲有何吩咐？”她依旧懒洋洋地倚在贵妃榻中，半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按资历来说，陈嬷嬷到底是跟了周氏几十年的老嬷嬷，府中少爷小姐对她皆有几分客气。不过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下人，即便是杜渐微对她不那么客气，她也没有什么能说杜渐微不是的。

陈嬷嬷沉得住气，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来放在桌上，皮笑肉不笑道：“先前四小姐不是请夫人盘点盘点当年苏姨娘的嫁妆么，夫人平日里掌家事情繁忙，到了现今才刚刚盘点完，特地吩咐老奴来交给四小姐过目。若没有什么问题，夫人便将票号庄子等移交给小姐，自行保管。”

说到“自行保管”的时候，陈嬷嬷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好像是在责备杜渐微不懂事。

夫人作为当家主母，替未出嫁的子女保管嫁妆本就是理所应当。说难听些，日后杜渐微出嫁杜府还得赔上一些嫁妆，哪里轮得到做女儿的主动开口问主母要？

她倒是忘了，这些原本就是杜渐微的娘亲苏阆苑的东西。鸠占鹊巢的时间久了，将理所应当的东西还给杜渐微反倒多了一些施舍的意思，甚至还要责备杜渐微不懂报恩。

杜渐微此时正玉手轻抬茶盏，慢悠悠地准备饮茶，闻言手微顿了顿，却没有去接那账簿的意思。她若有所指地笑道：“母亲真是凑巧，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偏这时候送来。”

她瞄了一眼那本薄薄的账册，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周氏这些日子到底在忙活些什么。她提出要回自己的嫁妆是在刚刚回府的时候，给了她多少次机会她都没有珍惜。如今，周氏为了做出这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的账册想必是绞尽了脑汁，她看不看也差不离了。

陈嬷嬷眯起眼道：“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雁榆在旁轻哼了一声。早前小姐问夫人要嫁妆的时候夫人一声不吭，如今小姐正处病理当中，夫人倒是眼巴巴的不等小姐病好就将账册送了过来，谁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见小姐示意，将桌上的账册拾起递到小姐手边，背着手牢牢地站在小姐的榻边不肯挪动一步。

“没什么意思。”杜渐微轻笑一声，翻开那本账册……

“小姐仔细看看，若是无事，还请小姐在账册上签个字儿。老奴好交到账房去支取现银和地契。”陈嬷嬷面无表情地说着，身子却微微前倾，好像是在观察杜渐微是在看哪一页一样。

她的模样颇有些着急，口中时不时的催促着，显得自己一副很忙的样子。

杜渐微没有理会她，慢条斯理地翻动着账册。因为病着，她手心里有一层微微薄汗，翻动起来并不吃力，倒像是平时看书，看的津津有味。

“小姐……”陈嬷嬷皱着眉再次催促了一遍。“这些账夫人已经对了好些日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小姐还是赶紧签上字儿，让老奴回去交差罢。小姐病着，还是应当多休息的好！”她语重心长地说。

雁榆简直就要被气乐了，她一边说着小姐病着应该多多休息，一边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用这种破事来打扰小姐，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雁榆性子直，开口反驳道：“嬷嬷既然知道，那又为何在此时来打扰小姐？横竖小姐问夫人讨回嫁妆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急在一时，嬷嬷就不能等小姐病好了再来么？”

陈嬷嬷还从来没有被小辈这样呛声过，还是个十来岁的毛丫头，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雁榆，不得无礼。”杜渐微没什么诚意地责备了雁榆一句，手下动作却并没有因为陈嬷嬷说的一番话而加快起来。

她垂眸看书的模样恬静又温柔，似乎是把平日里的锋芒都收起来了一般，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陈嬷嬷心道自己还是着急了些，不欲被这个比自己小了三轮的臭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端正了一下坐姿，耐心地等待杜渐微再账上签上字。夫人说了……只要她收了这账册，到时候就再也没有她们什么事了。

半晌，杜渐微才在陈嬷嬷的期待下放下了账册。不过伴随着“啪”的一记声响，那账册竟是直接被拍到了地上。

那声音清脆又响亮，在原本静谧的屋内更显突然，吓了陈嬷嬷一跳。

“四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陈嬷嬷严肃道，“账上若是有什么不妥，四小姐指出即可。何必摔了它？这毕竟是夫人近日忙活的心血，四小姐此举，是对夫人不敬！”

杜渐微虽摔了账册，但是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淡道：“我平日里好说话，夫人莫不是把我当成了傻子罢？”她眉眼平静，只那双下吊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陈嬷嬷的眼，像是轻而易举得就能把她看穿一样。

她浑身都带着一股不容人小觑的气势，就算是现在柔弱无害地躺在榻上也是一样。

陈嬷嬷心头一慌，面上还是故作镇定道：“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夫人怎会将您当做傻子，夫人是将您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

“苏阆苑所带进杜府的嫁妆就如这账册上写的这么丁点儿吗？”杜渐微直呼着自己亲娘的名字，半点没有被陈嬷嬷说的话给噎道。“还是说周氏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就拿这么点东西来糊弄我？”

如周氏账册上所写，光衡阳城的八家铺子比如古韵轩，每月的收益在五百两银子，一年不过六千，刨去各种坏账净收益竟只有两千两白银。更别提其他的小铺子，多是赤字亏损，按照周氏的说法每月杜府还要补贴银子进去，根本没有盈余。

若是杜渐微想要收回去的话，不仅拿不到多少银子，兴许自己还要为了这些铺子的运转而倒贴。

还有各地的铺子也没有多少是经营合理的，有盈余的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年不过几千两，还要拿出来倒贴其他铺子，根本没有结余。

郊外的庄子就更别说了，空置的庄子半点没有收成不说，为了庄子上的运转扫洒，基本银子都要贴补进去，要提赚字几乎没有。

按照周氏的账册，在她手里十三年，这些庄子铺子加起来总结余不过一万两白银。她再将所有的地契房契还给杜渐微，加起来的价值实在微弱的可怜。

雁榆瞪着地上那本掀开的册子，满目的赤红，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但她看不出不代表杜渐微看不出，她冷笑着微直起身子，目光灼灼：“你夫人不会是想要告诉我，这些铺子庄子在她手里整整十三年，就赚了几万两银子吧。”

陈嬷嬷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应对杜渐微说的这些话，沉着脸道：“再怎么说四小姐也吃住在杜府，开销用度都是要花钱的，如今夫人也准备将地契房契都交出来还给小姐，难道小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哦，”杜渐微抬眼，“你的意思是，我在这杜府活到三岁，加上去年刚刚回府住的几月，总共花了杜府几十万两银子，对吗？你若是这意思，那我自是要去问问账房，到底是如何算账的。如何才能将我每月五两的例银计算成几十万两，这么多钱，又到底去了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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