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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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盛清灵的脑袋在盛夏至家大门外探了进来，对着院子里面喊了一声。

盛夏至刚好在自己家院子里面琢磨着再在院子里面垒几个炉子，用来烧热水，现在天渐渐冷了起来，工人们收拾猪蹄的时候再用冷水很容易长冻疮。

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就转过头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在看见说话的人之后，惊讶地迎了过去。

“清灵姐，你咋还来了？快进来，我家院子里乱，咱们进屋去说话。”盛夏至暂时先把垒炉子的事情放下，带着盛清灵往正屋里面走。

“你家的作坊还挺热闹的，你刚才是在干啥呢？是不是在忙着？我来了不会耽误你干活吧？”盛清灵的话有些多，这一点随了她奶奶盛吴氏，她连模样也更像盛吴氏一些，和她爹娘都不是很像。

“不会耽误我干活，我刚才也没在干啥。清灵姐，你快把鞋脱了，上炕上坐着去，我给你拿吃的去。”盛夏至热情地招待着盛清灵，让她上炕往炕里坐，这一点完全是她到了这边之后，和这边的人学会的，他们好像认为有人来家里做客了，让客人脱了鞋坐到炕里面，才是最好的待客方式，才能显示出自己家对这位客人的重视程度。

盛清灵忙拉住了盛夏至，对她说道：“夏至妹子，你快别忙活了。我今天来你们家，其实也是出来躲清静来了，要是再劳动你为我忙活，我真的是太过意不去了。”

盛夏至用眼神询问盛清灵这样说的原因，随手把刚倒好的水端给了盛清灵。

“我二姐其实也躲出来了，不过她跑的比我快，我出来的时候连她的人影都没有找着。幸好我想起你来了，就来你家找你了。”盛清灵说着自己会来找盛夏至的原因，边说还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耳朵。

“这有啥的，你往后要是想要来我家玩，尽管来就是了。”盛夏至热络又不失客套地说道，让盛清灵心里觉得舒服了，又不会继续不自在下去。

盛清灵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夏至，我们家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你说这都叫啥事啊，我大哥可是我们家的长房长孙，在我太爷爷心里的地位和我其他的兄弟那是不一样的。他小时候，我太爷爷还亲自抱着他，教他认字，后来又送他到他老人家当年待过的元丰祥里面当学徒，一心扶持着他。谁能想到最后他竟然给我们家惹来了这么一场丑事，都是我大伯母，她非要把赵大丫留在我们家里，这表兄妹的，时间长了，能不出事吗？这几天我家里面就闹腾着呢，我太爷爷被气得整天躺在床上，可他就是咬死了不肯松口同意我大哥和赵大丫的亲事。”

“太爷爷不答应，我爷爷奶奶自然也不会答应。其实我大伯也是不看好这门亲事的，就是碍于我大伯母，他不敢发表意见。夏至，你说赵大丫现在已经有了我大哥的孩子了，要是最后我太爷爷还是不肯点头同意她嫁进我们家，那她可该咋办呢？”盛清灵和盛夏至说着自己家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到最后，她其实还有点担心赵清婷的，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盛夏至很不喜欢那个叫赵清婷的姑娘，因为她一见到自己就对自己散发了她的恶意，在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之前，就先入为主地自认为某个人不好，这样的为人处事的态度，让她实在对赵清婷没有什么好感。

“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她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盛夏至按照这个时候的人的思维方式去思考这个问题，得出来的答案一点都不乐观。

盛夏至的话让盛清灵心里面那点对赵清婷的怜悯又放大了一些，她自己也是知道如果赵清婷嫁不进他们家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的。

她沉默了一会，说道：“虽然赵大丫现在的情形让我觉得她有点可怜，不过我娘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就是她。要不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勾引了我大哥，又咋会把自己弄到现在的样子？她自己的家她是回不去了，他们家人根本就不管她，我听说我大伯母把她带出来的时候，还是给了她爹娘钱才把她给带了出来的。就想要留在我家，盯上了我大哥之后，整天黏着我大哥，她那副不要脸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和你形容！”

盛夏至默默地想到那天她在盛大太爷家饭桌上见到的样子，然后又默默的对盛清灵的话表示了赞同。

“那你们家现在到底是想要咋办呢？”盛夏至也避免不了会对事情产生好奇心，她是真的比较好奇盛大太爷会怎么处理家里的这桩丑事。

盛清灵摇摇头，“不知道，我家里人都是不愿意的，像赵大丫这种没有嫁人就先大了肚子的，按照咱们家的规矩，是要被浸猪笼的。只不过她是没人管的，想来应该是能留下一条命吧。咱们家里怕是不能让这样的女人进门的，不过也不知道呢，毕竟我大伯母还是一个很能闹腾的人，万一这件事情就让她给闹腾成了也不一定。”

盛夏至觉得盛赵氏能成功的可能性很小，这件事情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她，那个赵清婷可是她娘家的侄女，娘家有这样品行不端的姑娘，要是有好事的人把她们姑侄联系到一起，那还不知道会引出来多少风言风语。

“行了，我们不说她了。你好不容易来我家一趟，就在家里吃了午饭再走吧。就是我们家中午是和工人们一起吃饭的，做饭的是我们家邻居孟奶奶，吃的就是普通的家常菜。”盛夏至跟盛清灵说着留她在家里吃中午饭的事情，家常饭菜不是很适合招待盛清灵这个头一次登门做客的亲戚，她这样说了，是希望盛清灵不要觉得自己家慢待了她，请她多担待些。

“你这话是咋说的，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你看看你说的，这我要是中午不留在你家吃放，就好像是我嫌弃你们家的饭菜了。我拿你当亲近的姐妹处，你这是要拿我当外人不成？”盛清灵说完话，盈盈一笑，现出了颊边的两个小酒窝。

“我哪能拿姐姐当外人呢？这不是想着姐姐头一次来我家，原本应该给姐姐做一顿好的，就是现下大家都忙着，只有孟奶奶一个人做饭，再忙不过来其他的，就只能让姐姐随着我们一起吃些家常饭菜了。”盛夏至听出了盛清灵半是官腔半是打趣的话语里的意思，就也玩笑着回答了她。

“既是这么着，那我也下地帮忙去吧，别再坐在炕上，要不然就真的像是你家里面来的客人了。你看看我能帮你干点啥的？”盛清灵从炕上下到地上，穿上了鞋，问着盛夏至。

盛夏至思来想去，问了盛清灵会不会做饭，在得到肯定地回答之后，她就带着盛清灵往孟奶奶家的院子里面走。

孟奶奶见了盛清灵之后，连着夸了她几句，然后就带着她一起做午饭去了。

像是盛清灵这样圆圆脸，一笑就特别喜气的小姑娘，特别受上了年纪的人的喜欢。

所以盛夏至在看见孟奶奶亲热的和盛清灵唠家常的时候，就知道孟奶奶也是很喜欢盛清灵的，就放心地回了自己家院子里，继续她的垒炉子的工作。

这一天盛清灵在盛夏至的家里一直待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走的时候，还和盛夏至约好了她下次出来还要找她来说话。

*

盛夏至一直计划着要去镇上一趟的事情，终于在攒够了果丹皮之后，她赶着牛车出发了。

“夏至姐姐，我的糖人！”盛白露在盛夏至出门之前，特意跑到她面前提醒她。

“好，我知道了，回来的时候给你买糖人。”盛夏至答应下来，接着就自己赶着牛车拉着果丹皮往镇上去了。

去镇上的这条路盛夏至已经走过了很多次了，她闭着眼睛差不多都能赶着车走到镇上去。

在路上她遇上了好些个骑着马，穿着差役衣服的人，那里面还有几个人手里拿着册子，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盛夏至只瞄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她知道这些事情肯定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也就没有太多的关注。

她到了镇上之后，直奔吴记点心铺子。

铺子里的果丹皮，让吴掌柜在中秋节的时候小赚了一笔，压了同一条街上的另一家点心铺子好多，这让吴掌柜身心格外舒畅。

进来他喜欢上了在自己家店铺门口站着，一天的时间里，他总是要挺着他的胖肚子，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捧着他的小茶壶，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盛夏至到的时候，见到的吴掌柜就是这个样子的。

盛夏至坐在牛车上望过去，觉得吴掌柜的样子就像是现代的招财猫似的，圆滚滚，胖乎乎，还喜气洋洋的。

她把车拉到了铺子的后院，吴掌柜也看见了她，早早地绕到了后院里等着她。

“夏至姑娘来了。”吴掌柜笑着对盛夏至说道，眼睛却先瞟向了盛夏至身后的牛车。

待看清了牛车上装着的都是果丹皮之后，吴掌柜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灿烂了。

“吴掌柜，这回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了。”盛夏至和吴掌柜已经很熟了，见了面就省去了客套的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她引着吴掌柜走到牛车边上，掀开一个木匣子，给他看。

“哟！这是啥东西？这也是果丹皮？这个咋还这好看呢？”吴掌柜不是很会形容他看到的东西，只知道自己眼前的果丹皮卖相很好，要是能摆到他的货架上去卖，一定能赚不少钱。

“这是星空果丹皮，吴掌柜你看这果丹皮的样子，是不是很像是夜晚的星空？”盛夏至让伙计帮忙倒了盆水，她洗净了手之后，从木匣子里面拿了一根果丹皮出来，把它展开来给吴掌柜看。

其实这个果丹皮只是颜色上和星空像一些，和夜空相近的颜色，加上桃子果肉在其中点缀出来的星星点点的白，再经过人大脑的美化和想象，还有盛夏至话语的暗示，即使这个果丹皮再抽象，看到它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把它的形象往星空上靠。

“星空？还真有点那个意思诶！”吴掌柜就着盛夏至的手看着果丹皮，忍不住拍手称奇，脸上的神情满是赞叹。

盛夏至看着吴掌柜脸上的表情，心念一动，有了一个赚更多钱的主意，就对他说道：“吴掌柜，我觉得它现在不应该继续叫果丹皮了。这样好看的东西，应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来配它。”

“嗯？”吴掌柜有些跟不上盛夏至的思路，疑惑地看向她。

“好东西要有和它相称的东西搭配，才能更加显出它的贵重和与众不同，吴掌柜，你说是不是？”盛夏至并没有指望着吴掌柜能回答自己，她继续说道：“好马配好鞍，咱们这款新式的果丹皮也应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我先前一直叫它星空果丹皮来着，现在想一想，还是有些太直白了，没趣。”

“那夏至姑娘的意思，它应该叫啥？”吴掌柜现在已经明白了盛夏至的意思，只是并不知道盛夏至想要给星空果丹皮改成什么名字，他自己心里面也没有数。

“就叫‘相思卷’。”盛夏至的这个灵感是由刚才自己和说的话得来的，刚才她给吴掌柜讲解星空果丹皮为什么要叫星空果丹皮，说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冒出来了那首关于星空的爱情诗。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牛郎织女隔着一条银河，一年只能见一次。隔河相望，两人满腹的相思无法诉说，唯有将心中的爱意化作银河中闪烁的群星，让星星将自己的心意带给心上的人。

“相思卷？这个名字从啥地方来的？是不是有啥说法？”吴掌柜一直观察着盛夏至的表情，见她说完了名字之后，就陷入了沉思，就怀疑这名字是有什么故事在。

“牛郎织女的故事，吴掌柜应该听过吧？”盛夏至不打算和吴掌柜提起自己刚才想到的那首诗，因为自己在吴掌柜的心里就是一个村里面的小丫头，要是随口就背出一首诗来，会把他给吓到的，自己也会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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