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宣纸做的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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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偏了心倒是不见得,东方家于我来说,不过是个姓罢了。”
白灵垂了眸子,对东方煜的道歉好似并不打算接受,也不打算拒绝,仅是将自己同东方一族给瞥开了关系。
“可你身子里终究流的是东方一族的血液。”东方煜对她的这番辩驳有些不悦,虽说还真是没有多大的兄妹情分在里面,可终究是血浓于水,怎么能说瞥开就瞥开。
“东方煜,你换好了便出去,别在这碍眼!”
聂仙却是明白白灵所想,她这是要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同东方家撇清关系。
东方一族世代清流,悬壶济世,哪里受得住白灵这般又是细作又是叛国的名声。
“小仙儿,我同妹妹说两句话你都……”
“出去!我们还有私房话要说,你一个大男人听什么!”
聂仙冷冷丢给东方煜一个白眼,终究是让东方煜闭了嘴,满脸狐疑地扫了眼前的两个女子一眼,想起在蛊族被杜千千和她已经戏弄过一次了,倒也不再辩驳。
哪怕聂仙再用同一个借口,他依旧得乖乖出去。
聂仙跟在他身后,见他掀开帘子走远,这才回到白灵身边,轻轻叹气,“我带你去见他,如何?”
“真的?”
白灵的眸子陡然便亮了起来,可想起聂仙一贯的作风,终究是又暗淡了几分,“你……有什么条件?”
她家皇妃,好像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除了姬风冥。
“将他带来军营。”
活捉。
“我不去。”
白灵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原来,聂仙竟是想让她当诱饵,顿时便一口拒绝了,好似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你先听我说完。”聂仙坐在了她身边,轻声道,“我不会伤害他,终究他是南溪国的掌控人,我可不会傻到同南溪作对,只要他的兵力退出东启,我便放他回去,也放你回去。”
重要的是最后两句话,放他们两个一同回去。
诱惑终究是有些大的,可白灵终究还是红了眼眶,“娘娘,白灵知晓你一向会算计,白灵不敢赌……若是以前,白灵还得你信任之时,还敢赌一把,可如今……”
“如今,若是不信你,又怎会放你去?”
聂仙接过话,眸子里满是柔和的光芒,好似褪去了往日的犀利与深邃,一如邻家姐姐那般亲和。
“不……他不会接受你的威胁的……”白灵摇了头,终究是寻了借口来拒绝,“他的性子,怕是要比殿下都要傲气……”
“傲气,若是没了他引以为傲的南溪国,没了他这条性命,他还有什么资格傲?”
聂仙毫不犹豫地嘲讽着,任何人都不能同姬风冥比,哪怕这个人确实是在这千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娘娘,白灵知晓你听不得这些,所以白灵也请娘娘回去歇了罢,白灵也听不得劝。”
白灵反驳的声音终究是惹了聂仙有了几分不满。
“若是你不愿意去,那我只能绑你去了。效果也许一样,只是,多要些人手罢了。”
骤然冷下的声音,让白灵身子一僵,眸子里有些许雾气,“你当真是一点情分都不顾吗?”
“什么情分?我将七绝针交给你,不是让你拿来对着我的,你的针尖上染了多少东启将士的血,你应该心里清楚吧?他们可都是往日里同你并肩作战的弟兄姊妹!”
逃离东启,奔赴南溪传递消息,若是手上没有染上一些鲜血,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姬风冥的暗卫下离开。
求聂仙教的七绝针,自然是为了让这些对自己熟悉至极的暗卫防不胜防,从而离开东启。
“我以为,你学七绝针,是因为你自己的身子里流淌的东方一族的血液,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从那般早开始,便算计我,算计殿下,算计你兄长,算计你身边的人!便是连紫灵的死,也是你要挟我教你七绝针的理由!”
若是真的感情至深,该是像青灵一般,至今还未放下,甚至险些让聂仙在宫中名声散尽,再也翻不起风浪来。
而不是在依旧在身边惺惺作态,假意对自己忠心不二。
“娘娘心中知晓,那便是好的。”
白灵闻言,仅是用那双凄然的眸子看了聂仙一眼,随即浅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她当初,有那么几个瞬间,怀疑过自己的决心,可终究是看到南溪传来的信件上,那熟悉的字迹时,又将那份热情给冷了下来。
聂仙是为了姬风冥,才对她好的,而她是为了萧烈,而在她身边假意忠心的。
“明日,本妃便会将你带到他面前,是生是死,由他来定,本妃倒要看看,你这般为他,值不值。”
丢下一句凉意彻骨的话,聂仙离开了帐子。
白灵盯着那因为聂仙的离开而有些颤抖的烛光,只觉得泪眼有些朦胧。
聂仙从未在她面前自称“本妃”,原来之前,她是将自己当成姐妹一场的……
可终究是负了她。
白灵在烛光下轻轻的笑着,有凄然和不舍,有悔恨和不甘。
翌日,待聂仙带了一队人来到这个帐子时,只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聂仙见状,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让身边的人去寻了东方煜,而自己则是蹲在已经僵硬的尸体边上,眸子里竟是有几分惊恐的。
她知道白灵为什么死。
白灵不过是想告诉她,值不值得这件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而萧烈心中究竟有没有她,她宁可死,也不敢知道。
一死,免去了萧烈的软肋,一死,也免去了自己不想看到的证据,萧烈不爱她的证据。
哪怕是在地府,她宁愿带着萧烈的欺骗和谎言上奈何桥。
可聂仙看着她苍白的脸,却觉得白灵好似在问她:皇妃娘娘,你又值不值呢?
若有一天,聂仙也要面临这般的抉择,是不是也会同白灵一般,选择两全。
成全自己也成全对方。
聂仙不知道,直到白灵下了葬,东方煜捧了一捧坟头土,替她盖上,那白色纷飞的冥币,与满林子的落叶融为一体之时,她才回过神来。
“东方煜,对不起。”
说到底,是她逼死了白灵。
东方煜却将身上的白色袍子拍了拍,将上面沾染的新土抖落,这才缓缓转身,面色有几分憔悴。
“仙儿,你替东方一族杀了端木仇,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如今白灵也在这里了,不如,扯平了吧。”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聂仙,而后望着漫天的落叶,便往军营里而去,徒留下满脸泪水的聂仙。
聂仙是知道这个扯平的意思的,可她如今倒是宁愿自己傻一点,开心地告诉东方煜,以后还是朋友。
可她知道,不可能了。
虽然他同白灵的兄妹情谊不算太深,可终究是东方一族的血脉,一母同胞的妹妹,又怎么会不怨呢?
东方煜一向没心没肺,可聂仙知晓,这般的东方煜,怕是当真不肯再原谅她了。
跪在白灵坟前,聂仙趴在那堆不知是落叶还是冥钱的软堆里,泣不成声。
“我真的没有想过真的要你死……白灵……”
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白颜和姬风冥终究是拎着一篮的香火和水果来了。
山林中能够祭拜的东西少,连这漫天的冥钱都是军营里的宣纸赶出来的,他同白颜,出去买了香火,这时也才回来。
“小仙儿,起来吧。”
白颜的声音也是有了几分沙哑,伸手将聂仙的手臂抬起,见到的,却是聂仙早已哭花的一张脸,粘着一张落叶,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那双清透妖媚的眸子里,此时竟是有些灰白,“师公,我不过是想吓吓她……”
“人都已经走了,你这般有什么用,她能活过来吗?”
这般冰冷的话语,也只有姬风冥说的出来了。
聂仙从白颜的身后抬起眸子来,只见姬风冥在白灵坟前细细地点了几根香,随后又恭敬地拜了拜,这才朝聂仙这边走来。
“她也跟在你身边多年,你若是早些察觉,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听着聂仙有几分将怨念转到自己身上来的趋势,姬风冥只觉得有几分冤,唇角扯了扯,“本殿不是神,不是每个人心里想的什么都能看得透的。”
比如聂仙。
“可人总是南溪捡的!你就没有半分怀疑吗!”
聂仙好似开始咬着不放了,白颜见势不妙,忙将咄咄逼人地聂仙拽了回来,“当时捡回来的时候,白灵那小丫头都快断气了,醒来后便说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才养着的……”
听着白颜替姬风冥辩解,聂仙却只觉得心口有一股气,好不容找个理由宣泄了,却又被白颜堵回去,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便又尝到了那熟悉的腥甜味。
眼前一黑,终究是失去了知觉。
姬风冥眼疾手快地一揽,将她拽入怀里,有几分慎怪地看了白颜一眼,“她不是真的怨,不过是郁结之气无处宣泄罢了,你一个医者,竟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说罢,姬风冥便抱着聂仙往回走去。
白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皱起,“臭小子不是忘干净了吗?怎么比我还懂她?”
思索了半晌,终究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转身给新坟上了香,也倒了酒。
“小侄女啊,你终究是东方一族的人吶,人人都是个放不开的主儿,一如你父亲,我,连你哥东方煜,也是从未放下过,你如今要是想开了,多保佑保佑你哥哥,早日寻得良人,给东方一族延续香火吧。”
傍晚的秋风吹起不少落叶,混杂着白色的冥纸,不知飘向了何方。
在东启的皇宫里,萧烈那张妖媚的脸上,此时却有着几分怒意。
“还没寻到人吗?”
角落里的黑影顿了顿,终究是垂了头,声音中有几分颤抖,“灵儿姑娘自从给我们送了最后一个消息后,便再无音讯。”
“她一定在宁城里,给本王找,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随着萧烈那张狂地声音落下,黑影忙不迭地消失在了寝殿里。
萧烈望着窗外落下几片叶子,只觉得心中有几分不安,他已经派人从南溪乃至东启,一路上都寻过来,终究是没有找到白灵。
而如今他留在这东启的唯一目的,便是白灵了,早日寻到了,便也早日回国,免得落入姬楚雄那老狐狸的陷阱里。
面上说的好听,友邦,他们两国打了这么多年,若不是那一场诡异的仗让他有几分惧意,现在,说不准还打着呢!
一张白色的“落叶”夹杂在一地的金黄中,终究是惹了萧烈的目光,眸子微微眯起。
现在东启兵荒马乱的,出殡再正常不过了,可他总觉得那张冥纸有什么不对。
“来人,去院子里坐坐。”
“王爷,该用晚膳了。”
“去院子里也一样。”
萧烈从来不按章法来,身边的宫人倒也习惯了,随即便随了他的意,吩咐人将晚膳都送到院子里。
却不料,姬楚雄听闻了这边的消息,便也闻讯赶来凑一凑这“雅趣”。
萧烈才拾起那张冥纸,姬楚雄便到了。
只好将那张冥纸塞入怀中,同姬楚雄一醉方休。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姬楚雄好似在刻意留下萧烈。
可愈是这样,萧烈愈是怀疑这姬楚雄有阴谋,虽然姬楚雄同他解释过多次,说是姬风冥一定埋伏在附近,只要他们联手一定能拿下姬风冥。
而且,还同意将姬风冥俘虏后,奉送给南溪。
萧烈心中一直忌惮这姬风冥,因为那一场仗,他也曾怀疑过兽人族的存在,可姬风冥的表现同常人无异,让他又有几分不确定。
而唯一的办法,便是控制了姬风冥,到时候若是想知道什么,还不是简单的多。
他们南溪的巫术,从来没有套不出的话。
可若是姬风冥是同姬楚雄是同枝连气,那他便不能在东启久留,虽然南溪国还留存着大部分兵力,可难免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在背地里搞鬼。
终究是到了夜里,送走了姬楚雄,萧烈这才佯装醉酒之态,回到了寝殿里。
屏退了所有人,这才将那张冥纸从怀中掏出来。
这才察觉真的有些奇怪。
一般人家的冥纸都是廉价的,可这家的冥纸,却是昂贵的宣纸制成的,于战乱中的百姓来说,便是富商,也不会用宣纸来做冥纸,连银泊都没有上,终究是不敬的。
萧烈的眸子里有些阴沉,捏着手中的冥纸,愈发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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