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鱼鳞黄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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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神武四年。

这段时间大周国内可是热闹非凡，大事一件接着一件惊掉了看官们一地的眼球。

历阳侯、杭州将军李宗道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被狄仁杰于杭州府衙内当堂判死！

凉州将军鄂伦春，阻扰朝廷军改，煽动士卒为乱地方。被谢玄当街斩杀！

青州将军安平，公然违抗朝廷大令，忤逆陛下。被龙骧卫将军李宝杀于营中！

一时间天下震恐，无人再敢明目张胆的阻扰朝廷政令，朝廷军改得以畅通无堵！枢密院的官员们马不停蹄的奔走在天下各州军府，清理军籍，整编地方厢军。同时轮调各州卫将军。

以黄忠为青州卫将军

以牛秀为凉州卫将军

以曹玮为杭州卫将军

以卢象升为甘州巡抚署甘州卫军事

…

而今年……

马晋晓谕天下的一道圣旨，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那就是马晋下令户部大造鱼鳞宝册和赋役黄册！

赋役黄册，乃是全国人口户籍总册，册中注有全国各户的姓名、籍贯、丁口、年龄、田地产业等，是大周朝廷征调徭役、摊派赋税的重要依据。并规定黄册一式两份，一份留乡存底，一份上缴至县；县汇总各乡之册，制成本州县总册也是一式两份，一份留于本州县，一份上缴到郡；各级衙门如法炮制，郡缴至州藩司，各州藩司最终汇缴到朝廷里的户部，因为州藩司呈报给户部的册必须用黄纸做封面，所以称之为“黄册”。

鱼鳞宝册，乃是全国土地总册，在册中画有各地土地的方圆形状，并按千字文编号，写明坐落、四至、面积和田主姓名，并注明土地的地形和土质等级。并规定以交赋粮一万石为一划分，此划分内所有土地编为一册，因为翻开册籍，只见册上土地图形重重叠叠，状如鱼鳞，所以叫做鱼鳞宝册

黄册以户口为主，鱼鳞图册以土地为纲，两册相互印证，互为补充。这两册起着一经一纬的作用，如同一张经纬编织成的一张大网，把老百姓的人口和土地全部网罗其中。

这鱼鳞黄册虽然规定十年一更新，但地方上的官吏们为图省事，往往把旧本上的人口姓名和地产照抄照搬，十年复十年，这些鱼鳞黄册竟然和数十年前记载一模一样。而大周的疆域和人口却不知比数十年前增长了凡几，让这关系着社稷国运的鱼鳞黄册几乎沦为废纸，半点用处也无。

……

养心殿内马晋屈指敲着御案，问道“重造鱼鳞黄册之事进行的如何了？朕听说现在这朝堂上比集市口还热闹，从正一品的朝廷大员到不入流的衙门小吏都上蹿下跳，看起来这重造鱼鳞宝册之事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啊。”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马晋怎么也没有想到，单单只是重造个鱼鳞黄册，还没有谈改革的想法就闹腾成这个样子，要是马晋再说改革还不知道要闹出多么大的风波呢。

“起奏陛下，情况很不乐观。”

长孙无忌躬身答道：“往年重造鱼鳞黄册，都是地方官府各行其事自行统计之后上报，此次陛下下旨都察院和内卫府也参与其中，这样以来无论是地方上还是百姓都没办法瞒报，那些利益受损之人自然会不甘心，也就会有抗拒之心。”

“实际上，仅顺天府二十三县，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便清查出隐匿丁口五十余万，若是等整个大周一十六州二百一十九郡之地都筛查一遍，只怕丁口要多处上千万不止。“

长孙无忌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巴，又说道”只不过，顺天府乃是天子脚下，这些人还不敢做什么小动作，但出了神都，这些人肯定会肆无忌惮起来，只怕会无所不用其极！”

马晋点了点头，很想告诉长孙无忌自信点儿，把“只怕”两个字去掉，他们只会更疯狂。

普通的百姓还好说，毕竟只要不是把他们逼得没有一点儿活路也没有，那些小老百姓们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是那些掌握了地方话语权的世家大族却就不好说了。毕竟那些世家大族手中的握着最多的土地和丁口。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鸟用，马晋并不觉得他们勾结官府会有什么用，马晋可是排了三路人马分赴各地，就算买通了官府有如何？后面还有御史呢！就是官府和御史都被他们摆平了，一旁还有内卫府的明暗两路人马跟着，更有马晋新设立的东缉事厂暗中监视着一切。

更别说经过马晋明里暗里的几次大动作，朝廷十二卫兵马和地方各州卫军都牢牢的掌控在他手里。真要有人敢跳出来搞事情，马晋不介意一巴掌拍死他们。

几年的皇帝当下来，马晋早就看透了，官员之中有节操的肯定不在少数，但是没有节操的混账玩意更是多不胜数，指望他们能兢兢业业的办事儿，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更靠谱一些。

“朕打算出去走走。”

马晋手指不停的敲着桌子，说道：“朕久居深宫大内，如何知道民间疾苦？不知道民间疾苦，朕又何以治天下？”

马晋实在是在皇城待不住了，虽然皇城大内大不知凡几，但哪有宫外的人生百态？多姿多彩？这皇城大内除了巍峨壮丽，庄严肃穆，马晋还真找不出什么优点了。所以一直想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要出去浪一浪，现在正是个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臣愿伴驾随行。”长孙无忌出列道。

……

微服出巡自然不能大摆皇帝仪仗，可又不能当个普通老百姓，那可真就是寸步难行了。没法马晋只能冒充他人了，正好他的小舅子跟他年岁差不多，想必当今国丈的儿子这天下还没人敢得罪吧？

然后长孙无忌成了管家，杨再兴、高顺成了护院，徐瑾王承恩则成了贴身长随，一群人就这么直奔神都外而去。

濮阳乃是豫州大郡，在豫州一十七郡之中可排在前二，濮阳郡治白马县更是豫州有数的大县。定居于此的世家大族、豪商巨贾更是不在少数，不乏一些传承千年、数百年的存在。而马晋到此自然是因为这里世家大族们给马晋添乱子的本事一点儿都不比神都中的那些官老爷们差，而且比那些官老爷们更积极。

皇帝要大造鱼鳞黄册，首先影响到的就是那些不在黄册上隐户，因为这些隐丁没有资格分配土地，为了谋生，要么卖身为奴，要么成为佃户，要么就进城打工，正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最完美的剥削对象。

一旦被清查出来，这些隐丁补不补税那是朝廷的事儿，跟他们没关系，可是他们再往哪里在去找这么廉价的劳动力？家里大片的耕地又谁来耕种？府里院里的活计又有谁来干？到时候又往哪里去弄那么些漂亮丫鬟给他们翘腿捶背？

再说了皇帝要造册总要给地吧，可哪来的地？毕竟，白马县总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总共就那么多的田地，如果清查出来的那些隐丁要分配田地，那么田从哪儿来？还不是要打他们的注意。

再进一步想，皇帝要重造鱼鳞黄册，是不是想要对田制下手？如果皇帝对田制下手，那赋、税是不是也要改？一旦真的被改动，以后大家还能不能有现在的滋润的日子，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这些世家大族比朝堂上的那些大员们还要积极的给马晋找乱子，之前马晋特意让人传出来的说要给隐丁分配土地的话更是被无限曲解了一番：

“皇帝大造黄册，就是为了清查隐户，好补收你们的人头税！什么？给你们分配土地？别傻了吧唧的了，皇帝哪来的那么多土地分给你们？做梦的吧！”

“为什么要补收人头税？那是因为皇帝大老爷的內帑和朝廷国库都空了，听说都能跑耗子了。你说现在办点事儿，那儿不花钱？什么丘八的饷银、官老爷的俸银、宗亲勋贵的禄银那儿不要钱？皇帝大老爷要不补税，你让皇帝大老爷上哪儿弄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