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荆湖之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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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饿……”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绛紫色的袄子，抓着身旁穿着海棠红骑装的年轻女子的袖子摇了摇，嘟着小嘴，委屈极了，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只是眼睛里又有些畏惧的色彩。一队人中，只有这一个孩子，除去年轻女子，其余几个都是男子，穿着褐色的衣裳，外头披着灰白色的皮袄。

“别哼哼唧唧了，再往前些应该就有东西吃了。”年轻女子也不柔声细语，甚至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凶，却是牢牢抓住了小孩儿的手，往前走着。

小男孩儿低下头，看着地面，委屈极了却也不曾停下，跟不上他们的步子，只能走得快一些，他们走一步，他得走两步。

慕楚和莫翰卿是在那一队人前头落地的。雪雕停在最高的树枝上头便停下了，再往里，就会受到高阶灵兽压制。一落地，见与那队人离得还很远，便认真打量起来。慕楚冲着那年轻女子上下仔细观察了一番，见这女子一头长发编在脑后，一张脸未施粉黛，却是清新淡雅，唇色鲜红，娇艳欲滴。那女子身上没有佩戴武器，只是手指上有几枚红宝石的戒指，腰间挂着两个墨绿色的百宝袋，似乎绣着不知什么花纹，看不真切。

“慕楚认得他们？”莫翰卿见她一直在打量那一队人，便也站在她身旁不动，撇过脸去看了看他们，却仿佛不认得，也没听说过。

“不认得。”慕楚哈哈一笑，“不过大抵知道是哪家的。”

那边一队人见到他们两个一身白衣的站在前头，有些警觉，那几个穿褐色衣裳的男子站在前头，将女子和孩子护在后头。

随即那女子扫了一眼莫翰卿的装束，便认出来了他们的来路，让那几个男子退到一旁去。

“前面的是莫氏公子吧。”女子高声叫道。

莫翰卿也知道自己的装束被人看出来不奇怪，便悄悄弯腰行了一礼，却不开口说话。慕楚知道他估计是不认得对方身份，怕尴尬，于是温和一笑，微微点头行了一礼，说道：“柳姑娘。”

“噢？”年轻女子有些惊讶地打量慕楚。方才只看到较高的这位莫公子，还没注意到旁边这个，打量了半天，却没看出来是哪家人，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简单……还了一礼之后问道：“小女子柳芊芊。不知这位公子该怎么称呼？”

慕楚淡淡地答：“在下冰慕楚。”低着头，正巧与小男孩对视，那小男孩看她的眼神里全是惊讶与开心。

“冰慕楚……可是先前在欧阳氏救了欧阳家主的那位医师？”柳芊芊有些惊讶，又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些的慕楚，语气却仍是平淡地说道，“冰医师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年轻有为。”

“这个姐姐好美哦！”小男孩不自觉地走到慕楚身边去，抬着头，抓住了慕楚的衣服，晃了晃，“只是姐姐的声音好像男人噢。”

慕楚的表情有些僵住，左眉不经意地跳了跳。

“君雅，不可胡闹！”柳芊芊连忙把小男孩揪回身边，抱歉地向慕楚赔礼，“冰医师莫跟小孩一般见识，是我没教好。”

慕楚摇了摇头，忍俊不禁：“小公子甚是可爱。”

“二位是要猎兽的话，不妨与我们同路。”柳芊芊是有私心的。莫翰卿的实力她看不出，应当是比自己高的，这倒无所谓，重点是这冰慕楚，是神品医师，一同猎兽，也好有个照应。

慕楚正想开口，莫翰卿就先开口道：“我二人此行太过凶险，恐怕不便与各位同行。”

“无妨，倒是我唐突了。”柳芊芊本身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依莫氏的地位，还有冰慕楚的身份，应当也不屑和自己为伍。毕竟柳氏只是宁氏的附庸，和莫氏排不到一块儿去。

原先慕楚是不想拒绝的，毕竟柳芊芊这样一个标致的漂亮女子，她还想着莫翰卿怎么可能忍心拒绝。怕莫翰卿不好意思，倒不如自己开口应下，可有些出乎预料，莫翰卿居然拒绝了。心下暗暗骂他不解风情，脸上却带着温和的浅笑，看向莫翰卿说道：“方才听小公子说饿了，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去找些吃的再出发，也不急的。”其实她倒是没有太饿，就是咕噜那个填不满的肚子，估计是要饿了。

“也好。”莫翰卿听慕楚说了，也没拒绝，冲着柳芊芊等人的方向行了一礼，道，“告辞。”于是转身就走，也没再看柳芊芊一眼。

柳君雅甩开柳芊芊的手，跑到前头去抓慕楚的袖口，奶声奶气地说：“温柔姐姐，要去吃好吃的吗？”

“……”慕楚被吓得一愣，不禁失笑，摸了摸柳君雅的脑袋，说道，“是哥哥，不是姐姐。”

“可是你漂亮，漂亮的是姐姐！”柳君雅眨巴着大眼睛，笑着，露出一排白牙，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

“君雅，不可放肆！”柳芊芊有些生气了，提高了声音，吓得柳君雅哭丧着脸放开了慕楚的衣袖，缩回了她身边，左手抓着右手，搅在一起。“冰医师，真是抱歉。”

“无碍。”慕楚浅浅一笑，转过身追莫翰卿去了，莫翰卿等她，走得慢，她疾走了几步路就追上了他。

与他们走得远了，慕楚偏过头看莫翰卿。

只见莫翰卿脸上冰冷无比，慕楚低声问他：“那柳姑娘长得这样漂亮标致，你怎的拒绝的这样干脆。”

“……”莫翰卿偏过头看了她一下，又回过头，低声回道，“我二人与女子一道，只怕不方便又不习惯。”

慕楚摸了摸下巴，心想「还好我一身男子装扮，不然莫翰卿恐怕也不愿意和我结盟了。果然扮男装是明智的。」

“况且……”莫翰卿正想说，[那柳姑娘哪有慕楚生的漂亮……]，心想慕楚恐怕不高兴，又把话咽了下去，接着道，“他们还带着一个男童，顾虑太多，我们二人原也足够了。”

慕楚也晓得若是与他们一路，定要被拖后腿，只是觉得莫翰卿这人也二十有一，怎么这样呆板无趣，自己一个女子反而调戏女子很有一套……这么一想，叹了口气。“哎。”

“慕楚叹什么气……”莫翰卿疑惑，不明所以。

慕楚摆了摆手，不答，只抬了抬头，忽然，一只浑身白毛被烧了一半的雪燕被火焰包裹着落了下来，落在慕楚跟前。

“翰卿，吃肉吗？”慕楚见火还在烧着雪燕，笑着问，“我好不容易打下来的。”

莫翰卿听慕楚调侃，嘴角的笑容绽开来，说道：“为何不吃？”

“好。”慕楚笑着又摆了摆手，又两只雪燕被火焰包裹着落下。

远处的那队人也闻到了肉香，柳君雅被吸引了过来，高兴地惊呼：“有肉诶！”

倒是柳芊芊不禁眯了眯眼。心想，这一个水系术法一个木系术法，怎么突然烤了肉？

慕楚见到柳芊芊的神情，也知道自己会火系术法有些奇怪，却也不解释，只是丢了一只烧熟了的雪燕给柳君雅，就拎着两只雪燕和莫翰卿一人一只，往前走去，很快消失在他们一队的视线中。

“翰卿百宝袋中可有佐料？”慕楚啃了一口雪燕，觉得实在没什么味道，不大好吃。

莫翰卿摸了摸百宝袋，竟然真的掏出来一瓶盐来，也是很惊讶地说道：“家中长辈给我备的实在齐全，我自己也不太晓得。”

慕楚笑着撒了撒盐，啃的香了些，抬起头看见头顶的绿树仿佛是先前在那边吃的果子，便一个飞身，上了树杈，摘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很香甜。”于是动了动手指，一片冰刀旋了一圈，几十个果子掉了下去，莫翰卿在树下头站着，右手轻轻一抬，数十个果子悬在空中，又一收手，果子们都聚到了一处，被他拢进怀中。

慕楚从树上跳下来，给莫翰卿留了五个果子，便尽数丢尽了放了咕噜的百宝袋中。

不久，只听咕噜与她神会……「主人！这果子好吃！」

慕楚扶额，只见莫翰卿正用术法清洗五个果子……“哗啦啦——”

“翰卿，你多吃些。”说完，慕楚随手拿了一个小果子，其余的都留给了他。

莫翰卿见她吃的少，又硬塞了一个到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嘴。“唔……”她咬了一口，再伸手把果子拿下来，不禁笑了出来：“翰卿这是做什么。”

“你太瘦了。”莫翰卿说的倒不是假话，慕楚作为一个男子确实是太瘦了，因为慕楚骨架小，穿一身男装看上去太过纤弱，一把骨头似的。

慕楚点了点头，也不反驳，只好继续吃果子。

二人吃饱喝足，竟然跳上树杈，开始了比试。

“我可不会输给你。”慕楚笑着说，伸出手将头顶的束发带紧了紧。

“那慕楚要加油了。”莫翰卿温柔一笑，二人忽然又消失在这两棵树上，带着一阵风。随即这一片树林里满是树叶被风刮的声音，在荆湖之地猎兽的人，听这声音都立刻开启戒备，只是后来忽然又听不见了。

只见慕楚和莫翰卿已然稳稳当当落到地上，莫翰卿仍然是一丝不苟，慕楚的束发带则不知何时被树枝挂住，一头乌黑长发披散了下来。

就那一瞬，见慕楚一头长发垂肩，莫翰卿的心底莫名有一根弦跳动了一下，喉结动了动。

只是慕楚也没注意，自顾自地伸手又抽了一根束发带，撩起长发来，高高束起长发。

莫翰卿自知失礼，趁着慕楚还未发现，立即收回目光，心下有些慌乱，见慕楚束好了头发，才转过身去，往荆湖之地深处走。

“翰卿可有闻到什么味道？”慕楚忽然皱了皱眉，问道，“仿佛是……”

莫翰卿点了点头，也是眉头一紧：“尸臭味。”

说完，二人相视一眼，往同一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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