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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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尾花开不久了？”

药谷中，炼药室外，莫霜寒与莫霜凌夫妇二人对站着，他低声问出这句时，神色凝重，夫妇二人倒是面色如常。

“闻人家主是如此说的。”莫霜凌点了点头，问道，“不知是何意？”

莫霜寒眯了眯眼，袖中的手握成了拳，眼中满是杀气，冷冰冰地说道：“他这话恐怕是在威胁慕楚，逼她现身。他果然知道了。”

“是指慕楚的身世？”江雪玥好奇地问道，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原来你们一直瞒着闻人家主？”

莫霜寒冷哼一声，答道：“自然要瞒着。他对自己的儿子都能下狠手。他又一向不喜欢南茵，怎会善待慕楚。”

“竟是如此……”江雪玥心下同情起慕楚来，这孩子也算是有家不能回，还好有莫霜寒和白桦二人收养了，才能平安至今……如今世道实在是不大太平，尤其苏氏野心勃勃，这火系灵脉的孩子若是落在苏氏手中恐怕早被斩草除根，没了性命，哪里能活这样久？

此次试炼的规矩定下来，对苏氏实在太过有利，而试炼结果等同于给各家定位次，那能获得奖励之人等同于在同辈中地位最高，若是将来继承家主之位，就是统领几大家族之人，苏氏是必然要与各家族争抢一番的，说不准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苏氏都是些伪君子，连江雪玥这个不曾上过试炼场的人都晓得，苏氏近百年来名声不好，家主长老们都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之辈，若不是祖先创下的基业，加上弟子众多，苏氏哪儿来的资格与其他几大家族同台竞技。

“白桦近来一直忙着研究丹药，已三日未合眼了。”莫霜寒担忧地看着炼药室这紧闭的门，说道，“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会如何。”

白桦研究丹药说到底还是为了莫氏一族。这些年也一直以丹药助翰卿修炼，此次试炼，慕楚虽有医师之名，但慕楚的木系灵脉毕竟已经废了，族中所依靠的医师，也就是白桦了。

“离试炼时间还远，你要照顾好白桦，切不可让他过度劳损才是。”莫霜凌也是有些担忧，怕白桦太过拼命。

“自然。”莫霜寒点了点头，“兄长，嫂嫂，莫氏应当还有许多事由未尽，两位还是早些回去吧。”

“你二人切记保重身子。”江雪玥离去前，叮嘱道。

“是。”莫霜寒答完，推开了炼药室的门，却看见白桦已经伏在桌案上睡着了，呼吸均匀，满脸倦意。

莫霜寒不忍叫醒他，于是上前将他抱起，让他双手挂在自己脖子上。

“唔……”白桦半梦半醒间也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却是稍微挪了挪姿势，贴的更近了，头发蹭在莫霜寒脖子上。

莫霜寒稳稳地抱着他，向外走去，轻声说道：“好好睡一觉吧。”

“霜寒……”白桦低声嘟囔着。

“我在。”

回答他的是一阵风，吹来一阵药草香，那是白桦身上的味道。

——

竹海在叶城的西南角，慕楚从未来过，好在白鹤跟着白桦他们来过，因此识得路。

“这片竹海实在壮观，却未曾听族中长辈提起过。”莫翰卿低头看着这竹海，不禁感叹。

白鹤掠过一片片竹林，他们满眼都是葱绿，风声掠过，又传来一阵阵竹叶相互拍打的声音。

“叶城不是修仙者的地盘，无世家管辖，通常修仙者不至，应当是被设下了禁制，因此非修仙者不可入。”慕楚低声解释，心下也是一阵感慨。不曾想，两位爹爹竟然想的这样周到，将母亲的墓地安排在此处，实在是用心。

白鹤飞到某处，突然往下降，钻进层层青竹中。

莫翰卿手一挥，在二人周身立起冰罩，以抵挡周围青竹枝叶剐蹭。

“你是不是蠢了些，还未到，就这么着急降下来。”慕楚埋怨地拍了拍白鹤，只听白鹤似是不满地鸣叫了一声。

莫翰卿忍俊不禁，觉得慕楚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甚是可爱，便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近来二人亲近了许多，慕楚早被他抱习惯了，也不害羞了，只觉得这个姿势亲昵。

“翰卿，白鹤是不是骂我？”

“并未。”莫翰卿笑着摇了摇头，“它是说快到了。”

“噢……”慕楚想也能想到，白鹤定然是很不满的语气，但也不愿意与白鹤多计较，反而是温柔地摸了摸白鹤的背，给它顺毛。

“为何不带咕噜它们来？”莫翰卿对此疑惑不解，“从宁氏出来为何不先去前辈处接他们？”

慕楚摇了摇头，说道：“花浪的父母刚走，情绪定然不稳定，让它多在父母身侧陪伴几日吧，也是可怜……咕噜近日在前辈处修习幻系灵技，我毕竟是个门外汉，也教不了什么，还不如让它在前辈身旁多看多学……晴雨它们带着萤火，到处走动终究不方便。”

“那到时试炼，你还带不带晴雨和旭阳？”莫翰卿心下想，也是了，萤火毕竟还小，离不了父母，这实在难办。

“到时，留晴雨照顾萤火吧。有旭阳也足够了。”慕楚叹了口气，“总之我的性命无忧，萤火也就无灾无病。”

莫翰卿沉默半晌，想起慕楚当初以萤火威胁旭阳与她契约……似乎，慕楚处事狠辣这一点，早有显现，只是他以前从未细想过。

“慕楚自然不会有事。有我。”莫翰卿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我知道。”慕楚听到这句话，轻笑了一声，“我这人惜命，自会照顾好自己，翰卿也不必担心。”

白鹤飞了一阵，二人终于见到一处竹屋，一旁有一小土堡，立着一石碑。

二人从白鹤背上下来，白鹤则收了翅膀到一旁梳毛去了。

慕楚的目光全被那石碑吸引……石碑上的字应当是莫霜寒用冰刀刻的，她也是看字迹认出来。

下意识地跪在地上，她的手抚上石碑上的字。

“苏南茵之墓”

她以前拜过母亲的画像，后来是衣冠冢，如今是真的墓。

慕楚心中想，此生自己似乎就为了底下这具冰冷的尸骨而活，自幼便是如此。

“这下头埋着的就是我母亲。”她扭过头，红了眼眶。莫翰卿随即跪下来，跟着她拜了拜。

“自我记事起，就从未见过我亲生父母。”慕楚垂着头，“我父母亲在闻人氏正经拜过天地，虽然闻人博广不喜欢我母亲，但是我父亲执意娶她为妻。”

莫翰卿担心她难过，偏过头看她，却见她一脸平静。

“我百日宴，苏氏的人找到了叶城，找到这里来。”慕楚环顾四周，“听两位爹爹说，当时苏氏来了许多人，还有几位灵力高强的长老，在此处大打出手，把我母亲带回了苏氏东临……当时闻人风华刚到，二话没说，将我父亲带回了闻人氏，他不知道我没被苏氏的人一起带走，因此没有顾我。当时，为了保我这条性命，爹爹、兰歌叔叔，还有欧阳家的那位伯父与苏氏的人厮杀，爹爹和兰歌叔叔带着我走了……后来他们兵分两路，爹爹抱着一团被子，一路向南引开了苏氏的长老，兰歌叔叔带着我向北去了邙城。”

莫翰卿静静地跪在一旁听她说，没有开口打断。

“我母亲被带回东临，以违背族规为由……杖毙。”慕楚说着，有些哽咽，眼睛里掉出一滴泪来，“欧阳伯父被几个苏氏的长老合力绞杀。兰歌叔叔在与他们搏命时被下了毒，带我到了邙城，他就断气了。莫爹爹一路向南到药谷找到了白爹爹，也险些断送了性命，若不是白爹爹医术高明……”慕楚说着，深吸了一口气。

莫翰卿的心底也是一颤。

“爹爹们说，我这条命是三个人的命换来的。”慕楚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她扭过头看莫翰卿时，却是一脸倔强，“所以我一直扛着三个人的命活到今日，半点不敢懈怠。”

“慕楚……承受了太多。”莫翰卿很是心疼地抱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拍了拍她的背，“今后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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