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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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G市某县城。

天气逐渐转暖，但陆辞还是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她向来怕冷。刚去超市买了菜出来，最近G市不大太平，陆辞有些担心黄丽芬，她把衣服拉链往上拉了拉，加快了步伐。

越往回走陆辞越心神不宁，一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她，以前她是从未害怕过这些的，但现在她有了软肋。

陆辞用钥匙开了门，房里的灯没开着，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黄丽芬的房门前，透过门缝，她看到黄利芬坐在床边，借着床头那盏昏黄的灯在缝缝补补着什么，陆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陆辞和黄丽芬来这小县城已经五年了，这里是黄丽芬的老家，黄丽芬回来后重操旧业，让陆辞和她一起开了个小卖部。

第二天，黄丽芬的小卖部正常开门营业，陆辞起了个大早，把黄丽芬推到门口晒太阳，自己转身去打扫卫生。

“陆辞，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一阵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静谧。

陆辞正在擦桌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她起身把抹布放到一旁，又擦了擦手，熟练地做完这些后才转身去看那声音的主人。

“贺景川？你怎么在这？”陆辞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毫无波澜。

贺景川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脱下帽子放在腿上，薄唇轻抿，嘴角下垂，眼睛下还有淡青色的几圈，看起来很严肃也很憔悴。看到陆辞盯着自己，贺景川才开口说话：“我来这里出任务，听小澄说你住在这里，所以来看看。”顿了顿，又道：“在你走后的这几年，小澄过得很不好，我知道当初是我不该说那些话，但作为一个哥哥，我有义务教小澄辨明是非。”

陆辞觉得贺景川有些莫名其妙，都过去五年了，他还是耿耿于怀。陆辞无奈道：“劳贺先生挂念，不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也好，贺景澄也好，我们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了不是吗？”看贺景川并不想接话，她又继续说：“当初贺先生说的话我认为很有道理，不过如果你认为我离开是因为你说的话，那大可不必，我还不至于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做什么决定。我离开不过是因为我觉得那个地方有不好的回忆，我想和过去永别，仅此而已。”

贺景川明显想不到她会这样说，心里沉了几分，道：“所以这五年来你不联系小澄，不联系周岽行他们，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嗯。”

“你可别忘了当初答应过为a区做事，最近出了一些事，马上你也就得回去了。”

“出什么事了？”陆辞心里“咯噔”一下。

“具体负责的人会通知你，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贺景川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他站起身来，边戴帽子边说：“对了，小澄后天就要订婚了，毕竟曾经小澄那么喜欢过你，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

陆辞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她轻笑了一声，说道：“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不过，替我祝福他，嗯…还是算了，他应该不会想听到我的祝福的。”

贺景川看着陆辞的笑容，他竟看不出这笑究竟掺杂了几分真假：“我会替你转达的，走了。”

陆辞看着贺景川走远，刚刚几分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虚脱地跌坐在地上，十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嘴里喃喃道：“也好，也好，事情总是要回到正轨上的。”

“小澄，这回你总该死心了吧。”上了车，贺景川看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贺景澄，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话。刚刚和陆辞谈话时，贺景澄就站在小卖部门口，他多半已经听到陆辞说的话了。贺景川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怎么开口，只道：“先回去吧，别想那么多了。”

贺景澄“嗯”了一声后就不再理他，靠着车窗发呆去了。

窗外车水马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贺景澄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开，手肘撑在膝盖上，十个指头扣在一起，双唇紧抿，本来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更是一脸阴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落地窗，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悲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小澄，下楼去吧，马上开始了。”贺母看他坐了很久，知道他在想什么，催促他道：“快去吧，不然等下你爸又得发脾气。”

“知道了。”贺景澄边说边把衬衣扣子扣上，打好领带，站起身来把躺在沙发上的黑色西服外套穿到身上，他又看了几眼窗外才转身推门下了楼。

今天来了很多宾客，大多是贺父生意场上的人。贺父也是个能力者，在他受伤退休后，他就开始经商，现在已经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贺父长了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身材魁梧，说话声音很是洪亮，最爱说一句“大丈夫做事；雷厉风行”。看到贺景澄下楼，他对着身旁的李秘书耳语了一阵，李秘书随即把司仪请到台上，宣布订婚典礼开始。

司仪站在主持台上，用不快不慢的语速说：“尊敬的各位亲友，各位来宾，欢迎大家的到来，今天的新人……好，下面有请准新人上台讲话……”

准新郎和新娘在掌声中一起走上台，贺景澄余光瞟到一个人影从大厅跑了出去，他没有多想，迅速追了上去。

到了门外，他看到陆辞正被李秘书缠着，想走却不能。他压抑心里的情绪，快步走上前，不去看陆辞，用自认为最平淡的语气对着另一人说：“李秘书，发生什么事了？”

李秘书万分诚恳地说：“贺先生，这位小姐刚刚来时没带请柬，但她说有很重要的事，不快点就没机会了，我看她很着急就带她进去了，然后我看典礼还没结束她就出来了，所以就想问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陆辞看了贺景澄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偏过头去，什么也没说。贺景澄从听到李秘书说的话后表情就开始变幻莫测，李秘书看气氛不对，又知趣地说：“贺先生，董事长还在等我，没什么事地话我就先走了。”

贺景澄点了点头，李秘书推了下眼睛，朝着陆辞笑了笑就走了。陆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不等她细想，贺景澄就开口了：“说吧，你来又想让我做什么？”

陆辞一愣，想了好几遍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道：“今天订婚的不是你。“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贺景澄肩膀一僵，说道：“是不是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陆辞像是没听到他说话：“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请你帮忙。”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贺景澄确实有一瞬的期待：“哦？那你来做什么？可别告诉我是来阻止我订婚的，我不信。”他看着陆辞的脸，希望能听到想要的答案，果然，

他看到陆辞的嘴型：“不做什么，不是。“

最后一点期待也落空，他生气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陆辞也不恼，慢慢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陆辞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能直直望进眼底，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你是来和我叙旧的？呵，那我就不奉陪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辞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摆，和第一次见面时说了一样的话：“等等，你别走。”

贺景澄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午后，心里软了几分，道：“有话就快说。”

陆辞放开了他的衣摆，说道：“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还在孤儿院，那时你和你的妈妈来孤儿院做做义工。”陆辞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往事，露出一个笑，眼睛亮晶晶的：“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生的这么好看的小孩，白白嫩嫩的脸蛋，粉粉的嘴唇，说话软软的。和孤儿院的孩子们都不同，你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我从来没有闻见过的气息。”

贺景澄看着陆辞的眼睛，过去的记忆都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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