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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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阶梯显现出来的时候，李凌霄感觉心里揪紧了一下。妖狱被破，密室已出，看起来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打斗非常激烈。她向前走去，没走几步，脚下就有点松动下陷，看起来密室有点坍塌了。

但她还是坚持往下走，她想要亲眼看看，师父究竟怎么样了。破碎的台阶延伸向暗，她每踏一步都心惊胆颤。头上不时有碎石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发出沉闷而粘腻的声响。

“师父？”她小声地叫了一声，不是很有底气，也像是恐惧音量足够却无人回应的感觉。果然是没有人回应，她咽了一口唾沫，继续向前。

没走多远，室内就已经再也看不清东西，一片黑暗，除了碎石掉落和她脚下的声响，几乎死寂。

身后突然传来了扑腾翅膀的声响，她警惕地转身，剑已出现在手中，但看到是白绫，她舒了一口气。

“好黑！好黑！”白绫四处观望着，停在她肩上，一边叫嚷一边整理自己的羽毛。

是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看起来已经没有危险在里面了，她也不知道这下面有多大，只好念动口令，在指尖召唤出金色的火苗，再往两侧一指，她没猜错，这里为了照明，还是曾经使用了不灭灯，稍稍一点火苗，它们又重新亮了起来。

尽管不灭灯亮了，但下面还是很深。她继续向前，白绫也左右歪头跟着她到处看，却突然在某个时候飞离了她的肩膀，向前叫着飞去：“师父！师父！师父！”

白绫是灵宠，嗅觉和某些能力都很强，她猜它一定是感觉到了师父在前面，也加紧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走去。

果然，楼梯没多久就到了底，一片坍塌碎裂的残垣断壁之中，师父稳坐其上。他身下的地板，是修炼时用的护功阵型图石雕。他的四周都被碎石包围，一起前来的寻真道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师父？”她不敢确定，轻唤了一声，虚空道人紧闭双眼，如同入定一般，毫不动弹。

她轻轻走近，动作僵硬而迟缓，恐惧与紧张操纵着她的身体，她不敢面对可能发生的结果，却不得不面对可能发生的结果。

靠近以后，她终于发现，师父表情安详，毫无回应，但眉心有着一大片灰色。她心中一愣，想起了自己曾经被罚抄书时，在书中看到的内容。若要取一个人的功力而不断其灵脉，需要用特殊的邪术功法，在此人死去一个时辰以内，从眉心画咒，抽魂提功。被施以此术的人，不仅魂魄完整，而且功力全存。

修习之人，往往随着时间的增加，功力和魂魄会逐渐融合，如果不抽取功力，只想让他无法再修习，可以断其灵脉，让其退回从未修炼过的状态，并且永远无法再修炼。

“师父，您……”不知出于什么情绪的波动控制，她颤抖起来，走近他，在他身后，她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本能的恐惧与震惊使她捂住了嘴巴。

师父的心脏，被挖走了。

要杀死一个人，有无数种方式，要施法抽魂提功，也并非必须摘心。用这样的方式，实在是太过残忍，师父身上没有其他的致命伤，摘去心脏，或许是他的死因。但是师父本领高强，功力已到八重，不可能会这样轻易的死于人手。这样看起来，实在疑点重重。

后来，她也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绪下，如何将师父的尸首背在背上，一步步走出了摇摇欲坠的密室，也将大师兄的尸体搬出，一同到山下埋葬。找了两块合适的木头作为墓碑，她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上面，也刻在自己的心里。

山上的尸体太多，血腥浓重，如果不是山上野兽不多，或许早就被飞禽走兽给占领了。结界已破，断灵崖长生门的门生几乎无人生还，还有许多血肉模糊无法辨别的尸体，她无法一一处理，正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长生门火势滔天，被笼罩在了一片橘红的火海之中。

不知道是谁放的火，却没有妖魔的痕迹，妖狱也被笼罩在火海之中，一切开始崩塌，脆弱的化为了灰烬，坚硬的被火海焦灼成黑。

她那时候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师父的话回荡在她脑海里，她要下山去，寻回玄灵珠，尽管师父希望她不要报仇，只有当玄灵珠被夺，她才要寻回它。看样子师父早就知晓了自己将要遭此不测，才会那样交代。她忍不住怪自己，怪自己傻，怪自己愚钝，那时候应该问问师父，到底怎么了。现在去思考，也是于事无补。唯一一个可能有关的线索，便是师伯——寻真道人。

“李少侠，”她的回忆被声音打断，她循声望去，发现是玄昃，“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刚说完，她肩上的白绫不开心了，发出了怪叫。

玄昃顿了一下，笑了起来：“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也在，你可不是一般的小鸟。”

“你才是小鸟！你才是小鸟！”白绫叫喊着，很不悦，干脆就飞走了，自己找吃的去了。

“玄公子起来了？”李凌霄转过身，正对着他，站直了身体，“我们今日要做什么？”

玄昃摇摇头：“不做什么，李少侠已经把我护送到家了，我暂时安全了，应该没事了。剩下的其他事情，恐怕李少侠也帮不上忙。不如自行安排吧？”

李凌霄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男声从玄昃身后传了出来：“既然没有安排，我带李少侠出去转转如何？”

二人向来人看去，竟然又是玄若寒。他今日一身浅蓝色装扮，看起来温和大方，毫无距离感。

李凌霄有些诧异：“大公子，要带在下出去逛，恐怕太麻烦了吧？贵府的诸位应该都很忙，如果因为照顾我而耽误了要事，凌霄心中过意不去。”

还没见几面，为何这么殷勤？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大男人”这么关切，有什么可图呢？她一个江湖人士，没有达官贵人相交为友，没有家财如山可以挥霍，他也没什么好图的吧？难道想要和她结拜？她不解。

“大哥说得极是，”玄昃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像玄若寒一样温柔微笑，眸子里也看不出多的情绪，“可李少侠是我的客人，还是由我来照顾吧，你说呢？李少侠？”

“咳咳……”李凌霄觉得有点麻烦，她本来以为今天玄昃会有安排，才问他，既然没安排，她当然希望自己去到处逛逛，二人都提出要带她去做什么，反倒有点难办了，“我觉得都好，入乡随俗，我就听从二位安排即可。”

“大哥，二哥。”樱凝突然也带着丫鬟来了。

李凌霄愣住了，这大户人家是太过热情好客了，来一个客人，大家都要争先抢后地来争夺谁接待客人吗？

看到李凌霄，樱凝行了个礼：“李少侠。”

李凌霄赶紧也双手抱拳，简单回礼：“樱凝姑娘。”

樱凝笑了笑，表情温和：“李少侠，昨日可休息好了？伤好点了吗？”

“谢姑娘关切，我本来就只有受点皮外伤，无碍的，已经没事了。”李凌霄看着她温柔如水，楚楚动人的样子，竟然突然就想起了大师兄易雷所说的话。因为大师兄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所以叫她下山来找个好姑娘成亲，可能樱凝就是这样的好姑娘吧。

“樱凝，你这么不关心一下你二哥，他伤得比较严重吧？”玄若寒笑起来，有几分打趣的意思。

“二哥，你好些了吗？”樱凝听他这样说，脸上悄悄染了红色，一直延伸到耳朵，眼神也不再锁在李凌霄身上，而是看向了玄昃。

“好多了，就是身上的伤总是隐隐作痛，时有加剧。”玄昃说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尝试感觉身上的状况。

“二弟，你不必担心，这伤口要好，必定会经过很长的时间，中途时好时坏，都是正常的，你自小没有受过什么训练，身子骨单薄，觉得难受也是很正常的。”玄若寒出言安抚，听起来像很多大哥会说的话。

樱凝点点头，再次转向李凌霄：“李少侠，你应该还没吃饭吧？和我们一起去前厅用膳吧。我让厨娘准备了一些你没吃过的特色菜，也准备了一些二哥爱吃的菜。吃完以后，我带你去逛逛吧？”

“啊？”李凌霄没有反应过来，三个人都想带她去逛？但是比起那两个男子，她对樱凝的好感倒是要多一些，毕竟都是女孩子家，一起逛她心里还安稳一点。“好，那就有劳姑娘了。”

几人说着就一道往前厅去，路上玄若寒和玄昃依然没有放弃要带她出去转转的决定。

“樱凝啊，你这样可不太好，”玄若寒笑着，打趣的意思更重了，“这客人是你二哥的客人，也是大家的客人，但好歹分个先来后到吧？我和你二哥都想带李少侠出去逛，你这半路杀出，抢了我们接待贵客的头功，你叫我如何心安啊？”

“大哥，你说什么呢……李少侠是二哥的朋友，对二哥一路上都尽心尽力保护，自然是我们的贵客，既然是我们府的贵客，分什么你我，我招待不也一样。”樱凝嘟着嘴，有点俏皮。她身旁的丫鬟也笑了，小姐这般俏皮的时候，还真是不多。

“樱凝，大哥说得没错，你要带李少侠出去转转，没问题，但是你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女子，孤男寡女出去走动，恐怕遭人非议，我等会儿陪你一起去。”玄昃还是没什么表情，却单方面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那我也去。”玄若寒夜不甘示弱，决定要跟去。

“各位，我有些饿，要不我们先用膳了再说？”李凌霄哭笑不得，感觉自己不像在做客，被热情的主人争着接待，有些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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