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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少,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在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后,邢宥忽问了宋毅瞳一句。
宋毅瞳顿了顿,开口道:“什么事?”
“把米栎带回去,好好照顾她,养好伤。”邢宥说。
宋毅瞳有些不屑地瞅了邢宥一眼:“这还需要你交代?”
可话出口,他又觉得哪里不对,敢情他是李代桃僵,吃力不讨好。
正当宋毅瞳心中作此想之际,邢宥又说:“因为我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办。刚才你也看见了。俞鹭心里憋了股气,我怕米栎在此地,她会对她不利。”
邢宥话音刚落,宋毅瞳迅即站起身,不悦道:“你有脸说这个!”
邢宥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端正,有些凛然,宋毅瞳又只得悻悻坐回位子上,耐着性子听他讲完。
邢宥顿了顿,继续道:“等我办完这里的事,我会带着豆豆回上海,在九月之前。”
宋毅瞳似乎又听出些别的意味来,他顿了顿,问:“如果这一个月里,要是米栎移情别恋呢?”
邢宥的目光静静地在宋毅瞳脸上逡巡,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对宋毅瞳是放心的。
宋毅瞳立即感到周身燃起了一股力量:他还有机会。不,就算他没有机会,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米栎做傻事。
艳遇也好,激情也罢,只要回到了上海,只要隔开了两人,说不定,米栎就会回心转意。
“你……”宋毅瞳有些激动,他轻咳了一下,重返平静,“这可是你说的!”
邢宥笑了笑。
“活到我这个年纪,生活中发生什么,我都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
宋毅瞳深吸一口气,恨不得能立即飞到米栎身旁。
……
邢宥将米栎和宋毅瞳送去机场之后,去了民政局。
豆豆被张叔和张婶带着,留在了客栈。
俞鹭站在民政局门口,穿着一袭白裙,神似当初,他们刚相识的时候。
她到现在仍未放弃。
……
“谢科长让我在这里接您。”这是俞鹭对邢宥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的俞鹭还刚工作,考研考公面试进了上海的一家国企,在期货科做一名小科员。
……
时光如梭,一转眼,七年过去了,他们的孩子都已经三岁,可这段感情,终是走到了尽头。
俞鹭楚楚可怜地看着邢宥,还没开口,邢宥先说了句:“俞鹭,谢谢你,当时没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离开我。我们离婚后,我会好好照顾豆豆。”
俞鹭眨了眨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邢宥别过头,淡淡说:“进去吧。”
俞鹭吸了吸鼻子,不再说话了。
他们平静地坐在等候区,前面还有两对即将走向陌路的夫妻。
相比另一道门里的欢声笑语,这一道门的寂静无声,像是时隔多年的上坟。
俞鹭刹那间明白,其实他们的婚姻早就死亡多时。
也许,在她偷偷地在电脑上查询离婚的协议的那一刻;也许,在邢宥发现她准备瞒着他去打胎的那一刻;也许,在更早的时候……
邢宥依旧英俊潇洒,她在她年华最好的时候遇上邢宥,在三十岁的时候为他生下豆豆,如今她三十三岁,年纪不小了,如果再带着个孩子,她将是婚恋市场上的弃儿。
尽管,她依旧美貌,身段依旧婀娜。
可中国社会对女子,向来苛刻。
数字,就像一道道枷锁,锁住了她们的择偶权,她们的社会地位,还有父母看待她们的眼光。
当初,俞鹭也是这么想的。
入职两年后,她成了期货科的一枝花,董事长出去和外商代表谈判,也会带着她,那些外国佬,总是夸张地赞美俞鹭“您看起来只有十八岁”,董事长趁喝醉酒偷偷摸她的大腿,期货科的谢科长出差时只订一个房间,她逃出酒店,站在马路上给邢宥打电话。
邢宥放下正在盯盘的夜盘交易,匆匆赶到两百公里外的县城。
俞鹭透过玻璃窗看到邢宥的身影时,那一刻,她决定,要嫁给这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她扑进他的怀里,说:“邢宥,我们结婚吧。”
邢宥身体明显一僵,然后推开了俞鹭,说:“俞鹭,你别冲动。”
“不!我没有冲动。我爱你,邢宥,我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俞鹭嘤嘤地哭了,在县城肃杀的秋天的街头。
她伏在邢宥的怀里说:“你娶我吧。我不想被那些老男人欺负,如果这辈子注定女人要被男人欺负,我也只希望,这个人是你……”
后面的话,她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了。
俞鹭吹了大半夜的冷风,才找到这家通宵营业的火锅店,此刻她一看到邢宥,所有的神经像是一下子松懈,浑身发着烧,滚烫滚烫。
邢宥抱着俞鹭把她放进车后座。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邢宥带她回上海看了急诊,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三天后,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
俞鹭的眼眶湿了。
她悄悄的抹了抹眼角。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她的面前,她也曾怀着纯真美好的心情,将自己全身心地交付,可好景不长。
交易员的生活规律而艰苦,作为交易员的妻子,她忍受不了这种寂寞。
可她,为了一时的冲动已丢了国企的工作,在电话里,她不敢对父母说实话,邢宥的母亲看不上她这个外来媳妇,一次也没有来过他们租住的这个小屋。
她就像一支盛放的玫瑰,在灰暗的空气中,暗自凋零。
一夜梦醒,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身旁熟睡的邢宥,感到痛苦万分。
婚姻,和她开始设想的不一样。
过完年,俞鹭重新开始找工作,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当初大学毕业时的好运气。
国企是不可能了,民企向她抛来橄榄枝,职位是公关经理。
曾经朝南坐,只需要在酒桌上安静地做一只花瓶的俞鹭,在这种场合,再也没办法端着架子,企业老总要揩她的油,甲方的经理要灌她的酒。
她扶着盥洗室的台盆干呕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在金钱面前,真爱就是个屁”。
她爱的男人,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太多,而是上海的物价太高。
纵使手握几十万年薪的基金经理,也只能苦熬。
走出富丽堂皇的酒楼,她沿着江边吹着黄浦江咸涩的风,她想到了自己那远在湘西的老家,那个有着吊脚楼和梯田的古城,那个古老的村寨,她想家了。
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俞小姐?”身后,甲方的老总走到她身旁。
这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他也许五十岁了,但并没有像诸多趁机醉酒的男人那样在酒桌上劝她的酒。
他笑了笑,看着俞鹭说:“俞小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
……
俞鹭想到这里的时候,门里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26号。”
邢宥站起身,将26号的等位号揉在掌心。
“走吧,到我们了。”
俞鹭像是丢了魂似的站起来,说:“邢宥,要豆豆可以。你把上海的房子给我,我就把豆豆给你。”
邢宥明显一愣,他咽了咽口水,问:“这是你最后的要求?”
俞鹭说:“对。隐西客栈,还有上海的房子。”
那栋他们结婚时买下来的房子,在这五年里已经从500万涨到了2000万。
邢宥冷笑了一下,说:“俞鹭,你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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