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三章 海父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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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刚过的天空并没有星辰，黑暗地就像涂上了一片黑炭似的，人声终于褪去的水域边上，仅剩的几个人相互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除了最初山峦问出的几句话外，燎原疑惑的反问也并没有得到山峦的及时回应。

那时的山峦，他一扭头看见了往后退去了几步的海父，他看海父看向少年的眼神有几分诧异，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

海父的这种神色也让山峦诧异不已，他突然觉得海父似乎认识眼前这个叫悬天的少年，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去质询海父，反倒使了个眼色给老头，老头看了一下海父，又确切地看了看山峦，最后他走到了海父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山峦终于再次扭回头看向了眼前的少年，他仔细地看了一下眼前的孩子，他的身形虽与自己有些差别，但是那副内在的骨架却并不平凡，而且此刻他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势，山峦不由地笑了笑，“你叫悬天？和环月的名字倒是有些相像啊，一个如月，一个似天……你知道吗？环月她一直在找你呢，你怎么会到这了？我听环月说你们是在青原那里失散的，你是怎么到这青林谷的，还认识了这里的人？”

山峦突然间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眼前的少年，他似乎比环月还焦急地想要知道关于他们这对姐弟的那些过去，只是对面的男孩子似乎对他刚才说出的话并不感兴趣，他除了在听到山峦说起环月的名字时，他的眼神颤动了一下之外，其他时候他已经将眼神移向了山峦身后的地方。

那里老头和海父并肩地站在那里，老头好奇地盯着山峦和那个孩子，而海父却像是在刻意地避免与男孩眼神交汇似地一直垂着头。

山峦并没有太在意少年对待自己的情绪，他突然把手搭在少年的肩头，继续朝着他笑着说道，“悬天啊，我们是环月的朋友，以后也是你的朋友了，你可以告诉我们那块巨石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再次听到山峦问同样的问题，燎原像是烦了，他一把甩开山峦搭在他肩头的手，朝着他大声地吼了一句，“我不叫悬天，那是别人给我的名字，我的真名叫燎原，燎彻荒原的燎原……”

山峦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眼前的少年他似乎是在对谁说出那句话似的，可是山峦看看四周，这里除了他和老头以外，就只剩下海蜃的海父了，而他和老头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年，难道他是在对海蜃的海父说的那句话？

山峦不由地将眼神落在了和老头站在一起的海父身上，海父似乎有所避讳似地始终没有抬头看向这里，这让山峦更加确定眼前的少年认识海父，他和他之间或许真的存在着难以言说的过去，但是那又会是什么呢？

山峦略微思躇了一番，他突然想起在海岸上环月第一次看见从海兽身上飞落的海父时的惊慌神色，难道真的会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海蜃的海父是眼前这少年深恶痛绝的仇人，而且他们间仇恨还是不共戴天的那种！

海父虽然从一见到眼前的少年开始就一直有所避讳地不和他接触，但是他还是不能避免要与眼前的少年对质，就像过去已经过去，但是过去并不会因为过去就可以认为不存在一样，眼前的少年虽然已经和两年前不一样了，但是海父从看见他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他就是那个荒漠和青原结合降生的孩子，尤其是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海父的心一下子就缩了起来。

他已经越来越老了，这青林谷一路走来，他已经发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似乎已经走到生命的大限之时，可是他还不能死，他还没见到蜃主紫海，他还有好多事没去做，好多话没和人说呢！

只是他与眼前这个少年之间太过沉重的过去让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那个少年显然也已经认出了他！

海父的额头竟然开始冒出细密的汗，他的手也有些颤抖，他此刻才意识到这少年终不似环月，虽然环月也背负着过去，但是显然环月的目的并不是海蜃，而眼前的少年他和环月不一样，他的杀父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海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和平常不一样了，您怕眼前这个孩子？”

老头不合时宜地问了海父一句，海父竟然没有抬头，但他还是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垂着头回了老头一句，“我没事，怎么可能！”

海父确实有些怕眼前的少年，他叫环月一声姐姐，现在的环月实力如何他自然是知道的，而眼前的少年他当然也不敢小瞧，即使他没有环月强大的内在力量，可他总是荒漠和青原结合的产物，身上同时带着两大地域的力量，又在这出尘绝出现，他的确不能小看了他！

“海父，您认识悬天？不，是燎原！”

山峦也开始好奇了，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只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更具真实性，他盯着垂着头的海父，等着看他如何回应。

但是海父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山峦，他一直沉默着，突然山峦身边的少年往前一步走到了海父和老头身边，老头见状提前跨前一步挡在了海父面前，“孩子，你这是要干嘛？有话问老者是不是要有个问话的态度？你这样可不礼貌啊……”

燎原看看老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冷漠和杀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他这个杀人恶魔称不上老人家，他没有资格得到我的尊重！”

老头也和刚才的山峦一样突然地愣住了，他还想要再说什么时，身后的海父伸手拉过老头后自己站在了少年的面前，“荒漠少主，别来无恙啊……那日我们在场的海蜃将兵无一存活，我以为……没想到你竟然还……”

“还活着，对吧？没想到吧，那些海蜃的杂碎都是我杀的，可是这与你们屠戮了两大地域的人相比简直太便宜你们了！”

少年突然打断了海父的话，还朝着他恶狠狠地又说了一些话，海父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面前的少年突然就已经举起了握紧的拳头，老头不由地惊呼了一声，“小心！”

海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见过那日惨剧后的现场，那忘情绝入口附近的山崖像是血染了一般的鲜红，这少年是有多么不同，竟然在那么残酷的场面里活了下来，他说那是他做的！

看着这样的他，海父从内心深处里生出了强烈的恐惧感！

眼看着少年的手就要落了下来，他的身后一个高大身影突然闪现，还瞬间握住了他即将捶下去的手，“慢着！”

山峦一声巨吼，老头和海父不由地看向了眼前的他，老头脸上浮起笑意，海父则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被抓住的少年却并没有放弃，他扭转着自己的手朝着山峦大吼道，“放开我，我要他偿命，为我们荒漠的每一个同胞，还有青原……放开我！”

老头的眼神剧烈颤动，突然就冲到少年身边，他从山峦手里拉扯下那个少年，他瞪大眼睛惊慌不已地抓住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荒漠，荒漠的每一个同胞？你到底是谁？”

老头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与众不同了，不过也是，他自称荒漠游侠，自己也已经离开了荒漠那么久，对那里后来发生的事已经不太关心了，但是眼前的少年还是让他本来已经化归沉寂的心蓦然间燃起了大火，他紧紧地抓住那个少年，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

可是少年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这样的折腾，他不停地挣扎着，眼神却从没离开过海父一刻。

倒是海父见这样的场面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对着老头的后背说道，“他是荒漠的少主！”

“少主？”

老头重复了一句后竟然突然间就跪在了那个少年的面前，他低伏着身子朝着少年叩头，“少主，您是荒漠的少主啊……我以为……以为……唉！”

老头深深地长叹一声后，朝着眼前的少年再次叩首，“罪臣老头见过少主！”

燎原显然被老头的行为给怔住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低伏在地的老人，久久后才问了一句，“您知道我？您是荒漠的人？”

“是的，老朽确实来自荒漠，不过时间久远，少主自然不认识老朽……今日能够得见少主，知道荒漠还有后，我心甚慰啊！”

老头说完这句话后径直地站了起来，他朝着身前的少年笑了笑后背转身看向了海父，“海父，我们这一路走来确实太不容易，我虽然对海蜃没什么好感，但是对您老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今日你与我们荒漠少主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也会让山峦不要多管闲事，毕竟那可是两大地域的生命啊……您老自己多保重吧！”

老头突然的行为转变不仅惊到了他身边的少年和海父，也惊到了山峦，山峦自然知道老头的过去，可他这是演的哪一出，他真的已经彻底地放下过去了吗？

老头说完后便朝着惊讶的山峦走了过去，他并肩站在山峦身边，却又突然扭头朝着他笑笑，“山峦，答应我不要插手他们的事，可以吗？”

山峦看着真挚的老头，又看了看少年和海父，他们一个是环月一直在寻找的亲人，一个是与他们一起历尽艰辛走到这里的海父，让他看着他们彼此伤害，他确实于心不忍啊！

但是最后他还是朝着老头点了点头，“老头，既然您都已经放下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他们就让他们自己面对吧，也许那才是彼此寻求答案的最好方式！”

老头朝着山峦点点头，他扭头看向了眼前的少年和似乎处于危境的海父，其实他的行为一点都不突然，他虽然对荒漠有后无比激动，但是他早就决定剩下的岁月要跟着山峦去寻找他想要的答案，过去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他又怎么可能因为荒漠少主的出现就改变自己的承诺呢！

山峦虽然答应了老头，但是他自然是不可能看着他们你死我活的，尤其是那个少年，他还没有告诉他巨石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可不能死！

而燎原，他看着眼前正对自己的仇人，密径里发生的事一瞬间冲进了他的脑海，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虽然样貌已经不似往日，但是他和眼前的这位老人一样都是失去爹娘、失去家国的仇人，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们。

而且那个少年还抢走了灰牙，燎原听身边的这个年轻一点人的意思，他还掳走了自己的姐姐环月，这仇这恨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他突然心里略过一丝难过，他最后看到灰牙时，它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一把抱住，之后的事他其实也并不知道了。

这也是他始终没有回应那位大哥哥的原因，他虽然能告诉他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人最后去了哪，干什么去了他真的并不知道，他还想找个人问问呢！

海父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在想什么事，他不由地让自己的力量汇聚到了手上，为随时可能出现的恶战做着准备。

他还不能死，他还要去见蜃主紫海，“紫海，今日海父若是不幸死在这里了，您以后可一定要多保重啊……以后就真的只剩您一个人了！”

海父在自己的心里喃喃自语着，他不由地仰头看向了夜空，漆黑如炭的夜空里还是一丝星光都没有，海父觉得内心里压抑极了，他多想朝着高空大喊一声，喊出他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委屈啊！

可是谁又能听得见呢！

蜃主已死，忘白也消失了，就连太爷也抛下海蜃离开了，可怜的紫海刚成为蜃主就又要一个人了，他这真是不甘心啊！

“蜃主——”

海父终于还是朝着漆黑如炭的夜空大喊了一声，这一声飘去竟然久久地回荡在水域之上，还惊飞了远处夜宿山林的鸟……从那里突然现出一个身影，他朝着声音来处的山崖漂了过来！

“去死吧！”

燎原早就忍不住了，他终于向着海父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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