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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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师兄向着宋宜走了过来，先是微微颔首，随后道：“宋姑娘，幸会，这边请！”

宋宜连连应声：“师兄好。”不知顾清尘和他说了些什么，怎么这就直接把她交给一个陌生人了？宋宜犹豫不前，脸上带着微笑，脚下却不肯移动半分，换个乖巧的语气问道：“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宋姑娘，考核需得明日进行，今夜就只能是让你入住颖月观了。”

宋宜看一眼顾清尘，质疑这人是不是把她卖了？那无辜又可怜的小眼神，看得顾清尘心头泛起一丝丝涟漪，“宋小姐，罗师兄并无恶意，考核确实是明日进行，颖月观的一切由罗师兄全权处理，所以你的住处也得罗师兄安排。”

原来如此，宋宜点了点头。可是颖月观这般寂寥，她一个姑娘家，唯一熟悉一点的也就顾清尘一个人，宋宜当即问：“顾少侠，你会留下来吗？”

顾清尘闻言略显惊愕，怎么一个姑娘家管他这事？莫不是她一个人留下会害怕？只是他如果想留下来，还要看颖月观主人哦哦意愿。随后顾清尘看向罗子铭，罗子铭不明就里，瞧了一眼宋宜，又看了一眼顾清尘，大概想了一个故事——宋宜在追求顾清尘。

随后，罗子铭点头答应。顾清尘思量片刻，回应道：“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留下来。”

“那就请顾少侠留下来吧！”宋宜喜悦道。顾清尘点了点头，罗子铭幽幽道一句：“留下来也好，若是宋姑娘不能通过，你倒是方便了带她回去。”

罗子铭意味深长的笑容，让顾清尘背脊忽然发凉，当即苦笑道：“师兄正常考核便可，若真是宋小姐不能进本门，相信风师叔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差别对待。”

二人的谈话瞬间给了宋宜一个冲击，到底是怎么样的考核，竟然让顾清尘三番四次提到。

跟随罗子铭来到了青衣阁，正是招待来人的地方，知道顾清尘也一同住在此处，宋宜心安了不少，不过不知是不是为了防止她与顾清尘亲近，罗子铭带她进屋之后，一再嘱托她不能出房门。

宋宜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了，在房里一坐便是一个时辰，直到日落之后天色渐渐变黑，屋里静悄悄的，宋宜打了一个瞌睡，清醒了过来，看着窗外天色，猛然起身想要离开，又忽然想起来罗子铭不让她出房门，一时间进退维谷。

“罗师兄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会不会派人来监视我有没有在听话？”

“不会吧，颖月观又没有多少人，怎么可能让人来盯着我？”

“也不知道南菊现在怎么样，回家了没有，我爹会不会罚她？”

“还是说家里已经确认了我不见了，这会正在找我呢？不，我留了纸条。可是……南菊能找到吗？”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折腾了许久，宋宜还是没有违抗罗子铭的意思去开门。

只是好一会，肚子便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宋宜抚着空空如也的小腹，今日除了早上一些早点之外，一整天没有进食了，还给人当了那么久车夫，结果他人早就不在车里了。

宋宜开了窗，外面夜空中一轮明月照下来，光辉洒满整个颖月观，可见屋顶飞檐影子，看着格外富有诗意，可惜了四周静得让人觉得孤单。

“要是有一杯小酒，一叠小菜，坐在院子里，与对面人共赏月色……我在想什么？”

宋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想法有些“剑走偏锋”，有些危险了，赶忙制止了这种荒唐的念想，可是一旦不能分心，越是能感觉到饥肠辘辘，越来越难受。

“颖月观的人是会饿人肚子的吗？这应该不是门派的作风，难不成他们忘了这里还有我？”宋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宽慰自己道：“不不不，今天分明是罗师兄带我来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这里。”

宋宜苦思冥想，不敢出门，也不敢大喊大叫，只好在屋子里饿肚子，好一会，终于是想到了一个理由：“劳我筋骨，我愿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罗师兄也许只是在考验我罢了。”

“对，就是这样！”

一再肯定之后，宋宜往床上躺了去，没一会竟然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顾清尘一早过来看望宋宜，事实证明，宋宜的猜想没有出错。

敲门后宋宜开门的一瞬间，顾清尘看到了她的脸色，她的唇色微微泛白，顾清尘愣怔了一瞬间，“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是顾少侠啊，请进！”

宋宜说了一个“请”的手势，顾清尘委婉拒绝道：“下次，宋小姐，你可能还不熟悉颖月观的环境，罗师兄让我带你走走，了解一下观内。”

“好。”宋宜说罢跨出房门，终于是可以出去了，可惜饿了一晚上的肚子，今早醒来精神状态不佳。

走出青衣阁，就是平日里观中弟子练习的园子，二人只是从旁边经过，宋宜虽是觉得惊喜，却还是抵不过一连的呵欠，满脸憔悴模样。

“昨晚没睡好？”顾清尘关心问。

“不是，饿着了。”宋宜坦白说来，顾清尘愁眉浅蹙，低声自语：“罗师兄果然还是按照以往的考核方式。”

以往的考核方式？

也就是说顾清尘是记得很清楚都会考核一些什么，何不旁敲侧击，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益的信息？

“顾少侠。”

顾清尘听闻“顾少侠”三字，温雅地笑了一下道：“宋小姐可叫我顾清尘，顾某不过四海为家，少侠二字愧不敢当。”

她已然叫了许久，可就让顾清尘受之有愧，意识到可能给顾清尘带来困扰，宋宜随后就问：“那我可以唤你顾大哥吗？”

顾清尘想着自己也是一个二十有七的人，她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唤他大哥也没什么不可，于是点头：“也行。”

宋宜顿时咧开嘴笑道：“好，那便唤你顾大哥，那么顾大哥你也不要宋小姐宋小姐这样一直叫我，可以直接叫我宋宜。”

“宋宜小妹。”顾清尘脱口而出自己都笑了，随后道：“舍妹与你年纪相仿，也总想着习武，她说是为了好玩，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宋宜流露一抹若有若无的忧伤，似乎是想将那份悲伤隐藏起来，却又无处可藏。

“这件事说来话长，顾大哥，有时间我再同你细说。”

顾清尘微微颔首，“现在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多谢顾大哥。”

宋宜向来是不进厨房，如今一看，颖月观的膳房十分地干净，不像个生火烧柴的地方，一下子也对厨房产生异样的好感。

“这个膳堂跟我想象的差别很大。”宋宜感慨，又环顾了四周。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伙食合不合你的胃口。”顾清尘走在前方缓缓行进，让宋宜能够有更多的世间来熟悉环境。

“这么干净的膳堂，伙食肯定也很好。”

“我们到后厨看看，想吃什么让厨子给你做一些，”顾清尘说这些便带路过去，宋宜连忙跟上，后厨也很宽敞，只见两架子的新鲜蔬菜与肉食，整个屋子菜肴飘香，后厨共有两个厨子，此时都在忙着手里的事情，一个炒菜，一个煲汤。

“顾师兄这次想吃什么？”见到顾清尘进门来，其中一个圆脸的厨子先开口问，顾清尘应道：“稍等。”随后看向宋宜，问：“你比较想吃什么？”

“嗯……”宋宜思量了一番，不知道厨房里都有些什么，顾清尘见她沉思了片刻，反应过来又介绍道：“这两位师傅手艺都不错，也能做一些宫廷宴食，比如百合酥、板栗烧野鸡、拌莴笋、鲍鱼燕窝羹，或者各地小炒也行。”

宋宜一听已经是选择困难症，还不如让顾清尘来做决定，“顾大哥你来点就好了，我吃什么都行。”

顾清尘顿了顿，好奇地打量了宋宜一眼，随即道：“那就尝一下方大厨的桂花鱼条和梅花豆腐。”

“好。”

宋宜满心欢喜等着应着，顾清尘带她落座之后，自己转身去取了一个怀锅，给二人盛。看在宋宜眼里，这人怎么都是温顺的绵羊，可惜多了一丝冷意。

”这碧粳粥还温着，你可以先吃一些垫垫肚子、暖暖胃。”

“谢谢你，顾大哥。”

宋宜尝了一口，称赞一声好喝，又吃了一口，顾清尘却是一脸可惜地看着她，“宋宜，你不要再好好考虑了？真的决定要进佛陀山？”

“顾大哥，我以前傻，可能有一些事情，是不经过考虑的，可现在的我是正常的，无论做什么，我都想清楚了，也不会后悔。”

“好吧！”顾清尘低下声音，拿着手中的勺子，搅了一下粥食，却仿佛心不在焉。

“顾大哥，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更适合在，佛陀山是个受苦的地方，

“我不小了顾大哥，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顾清尘欲言又止，可能是年纪大了，看到宋宜竟跟看到自己的妹妹一样，小小年纪便是冲动，凡事都说已经考虑清楚，可总是那么让人担心，这一次一个人千里迢迢从家里来到凤城，至今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有没有找到姓洛的小子。

他如今被疯师叔逮到，还需要带宋宜回佛陀山，顾清伊的事情只能先放下了。

顾清尘遐想之际，方厨子已经把菜肴端上来，吃了一会之后，进来一个灰衣弟子，对顾清尘道：“顾师兄，罗师兄让我来带走宋姑娘。”

“好。”顾清尘回应，看向宋宜，关心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宋宜点头。

“那走吧。”顾清尘说罢并没有想要站起来跟过去的意思，宋宜已经起身，那师弟却忽然道：“对了，顾师兄可以过去。”

按照往常的考核，罗子铭定是要问一下宋宜家里一些情况，本来不想去的顾清尘，听到师弟提到自己，顾清尘只能委婉推脱，只是话没说出口，宋宜便问：“顾大哥，你过去吗？”

也不知道师兄今年都会问些什么，顾清尘思量再三，若是问了些刁钻的问题，只怕宋宜一个人也应对不来。

“既然宋宜不介意，那便一起去看看吧？”顾清尘说罢起身。跟随师弟来到了药材铺。罗子铭忙碌的身影在隔间里来来回回，桌上摆上了大大小小许多的罐子，顾清尘猜测里面都是一些药材，心里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罗子铭一阵忙活之后，义正言辞对宋宜道：“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而此时，顾清尘只管坐到另一边去，静静聆听就好。

罗子铭俯视着宋宜，问：“高堂可在？”

“健在。”

“哦……那么出阁与否？”

“还未。”

“可有兄弟姊妹？”

“有一长姐。”

“嗯……你过来。”

宋宜闻言到罗子铭跟前去，罗子铭递过来一小瓶子，问：“这是什么味？”

宋宜开瓶轻嗅，应道：“苦杏仁！”

罗子铭换一瓶，在宋宜面前晃了一下，问：“这什么味？”

“郁金香？”

又换一物，只是这次是已经晒干的药材，“这个呢？”

宋宜眉头微微一蹙，“罗师兄，你是不是拿了铃兰来问我了？”

罗子铭笑容霎时僵住，这丫头不仅敢认，还敢说，质疑他的话都说出来了，简直胆大包天。

顾清尘抬了一下眉眼，目光淡然扫过罗子铭僵硬的脸色，随后移开目光，听到罗子铭明确说着：“暂且可以留在颖月观，若你在规定时间内学会了佛陀山的规矩，再让顾师弟带你去山中见师叔，到那时你可自行择一授业师长。”

顾清尘一听，两道秀眉一弯，眉心浅蹙，宋宜却是满心愉悦，“那么请问师兄，时限几日？”

罗子铭随口道：“看我心情。”

宋宜嘴角轻轻一扯，默默点了头，看他心情这样岂不是对她很不友好，除非能当日所学当日熟记，次日再温习，如此被查问只是才不会手足失措。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你出阁之日便是你被逐出佛陀山之日，若是已经有了归宿，可别勉强就在佛陀山，毕竟终身大事要紧。”

罗子铭说罢抱着他的药材回隔间去，一个一个摆放回去，宋宜听他怪诞的语气，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奇怪。

直到顾清尘起身朝她走去，道：“且在山中稍作休息，一会我送你下山。”

“多谢顾大哥。”宋宜说罢往回走，顾清尘来帮罗子铭收拾东西，轻声道：“师兄，恕我直言，如此考核未免草率了些。”

罗子铭云淡风轻道：“风师叔从来不让人碰他的病人，估计也就只是想要找一个帮他采药的下手罢了，她会最基本辨认药材就可以了。”

顾清尘撇了撇嘴，好像也是如此，“也行吧，那我何时带她回来？”

罗子铭率性道：“你随意，只要她来了，我给她教规矩就是了。”

“我倒是想先找到舍妹再带她过来。”顾清尘轻声细语，罗子铭一脸震惊，两只眼睛睁得圆溜，“你还没找到清伊？”

“这小鬼头机灵得很，她真想躲着我，我又能如何？”顾清尘无奈叹气，罗子铭宽慰：“清伊你找不到，你可以找姓洛的，这个更好找。”

随后揶揄道：“师弟，你说你一天操心清伊的事情，什么时候关心一下细节的事情？山门没有规矩，依我看，这个小姑娘你可以下手！”

“多谢师兄好意。”顾清尘面带微笑，步子一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