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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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童糖觉得自己很冤枉。

她明明很认真地在为言墨泽挑选妃子，被太后这么一说，好像她假公济私一样，但没过一会儿，就立马被人打脸。

太后来了之后选出的那批人，跟童糖之前选的一批……

怎么说呢？

是颜值与才艺的对决。

太后挑选出来的各个都是水灵的姑娘，相貌是不用说，才艺更是过人，一看就非常优秀，讨人喜欢。

而童糖跳出来的，可以说是美貌不足，沉稳有余。

问她们一句，答一句，跟个木头桩子差不多。

太后指着台下的那几个人，侧头过来问：“这就是你说的，优秀的女子？”

“……”啊咧？

童糖的笑容很是尴尬，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下意识地排除了自己的劲敌吗？

太后瞥了她一眼，目光很是冷淡。

选秀继续。

童糖意外地在这些人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梦涵。

她特意打扮过了，平日里毫无气色的脸蛋，今日竟有一丝红润，模样清秀可人，带着三分笑意的时候，很招人喜欢。

尤其是长辈。

太后看了很满意地点点头，“可有什么才艺？”

许梦涵弹了首琴。

她的才艺也不算特别出色，童糖正想着把她删选出去，太后那边却非常满意。

“此人性格温和，瞧着是个好姑娘。”

一句话把童糖想说的都堵在了那里。

“怎么了？”她还回过头来问了句。

童糖的笑容僵硬了片刻，说是笑也笑得不怎么真实，“没什么……您说的都对。”

选秀活动就这样结束了。

剩下的这些人，还剩最后一步，就是面见皇帝。

皇帝喜欢便可留下，若是不招皇帝喜欢，也只能止步于此。

接下来的事情跟童糖的关系也不大了。

就算是去殿内，也只是坐在旁边，充当个花瓶。

她怎么也没想到怒气冲冲闯入她宫殿的，会是言墨泽的那个好友。

“娘娘！”

周崇许是刚练完兵，得了消息衣服也没有换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右手拿着剑，砰地一下往桌上放着，大怒道：“是真的吗？”

“啊？”童糖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椅背上，仰头问道：“什么是真的？”

“别装傻了！”

高大的男子瞪着眼睛，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许梦涵真的被选上了？”

“……”

这么说吧。

童糖并不像掺和人家的感情，尤其是这种复杂、狗血，三言两语还很难说清楚的发展，她最不喜欢了。

可是眼下根本无法避开。

周崇的性子比他看起来还要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往座位上一坐，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您不能选她。”

“等等。”童糖闭上眼睛，举手示意他先停一停，沉默片刻，随后问道：“为什么不能？”

“……”

“许梦涵是选秀的秀女，才华出众，品貌非凡，除了我之外，太后也非常满意她，能够进入到面圣这一环节，说明她够这个资格，为什么不能选？”

“……”

周崇别扭地挪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她心里是不想来的。”

“哦？”童糖假以不知地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崇不说话了。

他当然说不出口，若是单单两家世交还好，可是世交就没有立场站在这里说这些话。

他认为两人情投意合，向来是相互喜欢的，可这话又不能在皇后面前说，说了，就是大不敬。

一个秀女不论结果怎么样，能走到这一步，就说明她现在暂时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

有臣子喜欢她，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可是若不这样解释，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周崇思来想去，沉默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娘娘，殿下和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他的心中只有您一个。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大张旗鼓地选秀呢？”

“这不是我决定的。”

“……”

“大臣们一定要我操办，若是我不动作，背后又不知道会被人议论什么。怎么？眼下你又不满意了？”

“我不是……”

“你要是有办法，能让其他人闭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不举办选秀。可是眼下这个结果才是大家都满意的，大臣们高兴，太后也高兴，所有人都期盼着有新的秀女入宫，可以夺得殿下的宠爱，让后宫瞧着，也没有那么无聊，你说是不是？”

周崇可没有这么想！

本来如果是其他人，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那个人是许梦涵。

他的青梅竹马，他喜欢的女孩，怎么能亲眼看着她成为别人的人！

就算是言墨泽也无法原谅！

而且眼前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意思？

周崇之前对童糖的事情也仅限于听说，但看言墨泽对她的态度转变，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人。

起码他没有见过谁能让他如此放在心上，她的手段肯定了不得。

周崇有些防备，但除了防备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因为他实在找不出，让童糖不选中许梦涵的理由。

在他的眼里，许梦涵扬言都好，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缺点，小家碧玉、温柔可人，还招人怜惜，每每看到她的时候，周崇都恨不得把心掏给她。

许梦涵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给她摘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忍着不去找她的原因。

他记得那天在她家门口。

许梦涵那么孱弱的身子在冬日里，一个人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红着眼睛望着他。

周崇年少气盛，先前在屋里已经发了一顿脾气。

他恨不能理解许梦涵把自己拱手让人的形态，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就这么不值一提，连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他又生气又酸涩，从墙头进来又翻墙走了。

明明是在生气的。

但是许梦涵追出来的瞬间，气却消了一大半。

她还是在乎他的。

周崇痴痴地想着，又满怀期待地回到她面前，他甚至有些紧张，眼神中充满期待，希望她想通了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是无论心脏跳动得多么厉害，那期盼又多么真诚殷切，最后都抵挡不住现实劈下来的一道雷。

“对不起。”

冷冷的寒冬中，只有他的姑娘这句话特别明显。

风声也听不到了。

眼前的东西也都模糊了。

等反应过来，周崇才发现自己被人气得眼眶湿润。

“你说什么？”

“对不起……”许梦涵甚至不敢看他，低下头只反复地说着这句话。

周崇抓住她的肩膀，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强迫她看着自己，与人四目交接，“你再说一遍。”

后槽牙紧紧咬住，说话的语气差不多想要活生生将她撕碎。

双手的力气大到已经掐住了她的肩膀，几乎将人掐疼了。

“我们不能在一起。”他的姑娘却流着泪，仰头说道：“父亲经不起折腾了，我也没有办法这么自私，让所有人都为了我牺牲。”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崇，没有爱情我依旧能活下去，就算是伤心欲绝，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但只要其他我在乎的人活得高兴，我就可以活下去。”

“那我呢？”周崇道，“我对你来说就不重要是吗？”

“不是的……”许梦涵的眼中充满泪水，急忙否认，“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够了。”

周崇一把松开了她，转过身去，他不想让自己如此难堪、狼狈的一面被她记住，“我知道了。”

“周崇……”

冷风刮在脸上，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灰暗的心情笼罩着自己，周崇很怀疑他能不能好好地走完这一路。

他背对着她，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实在是流的太多了，他也不想抬手去擦。

“周崇。”

许梦涵又喊了他一声。

周崇停下脚步，这次却没有回头。

他只微微侧过脸，借着衣领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蛋，只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姑娘远远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习惯性的期待已经被压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今天依旧听够了绝情的话，不会再受到更多的伤害了。

但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狠心。

许梦涵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那一瞬间。

周崇所有的梦想都碎裂了。

他甚至麻木到不再做出任何表情，空虚地干笑了一声，他扭过头，不再想着许梦涵，独自往前走着。

他对自己说：“再也不会了。”

他又不犯贱。

被人说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好往回的。

就算是真心实意地贴上去，也只会被人当做洪水猛兽，他实在想不明白了，难道这么多年来的交情，对她来说就如此可有可无吗？

难道，一个公主就这么令她害怕，让她可以直接抛弃自己？

说实在的就是在她的心里，根本不在意自己吧？

所以能毫不犹豫地就松开他的手，能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将他送人？

他心里很生气，憋着这一口气，他说服自己不要去找许梦涵这个女人，除非她来和自己道歉。

第一年，周崇花天酒地。和他的两个好友日日醉生梦死，在桃源乡度过了荒唐的一年。

第二年，周崇投身兵营。在兵营里充当一个纨绔子弟，日日与人打架斗殴。

第三年……

第四年……

他一直等着，耐心都快耗尽了。

也不曾见许梦涵跟他服个软。

周崇的爱意有没有褪去他不知道，但恨意却是与日俱增。

他觉得许梦涵这个女人真是不讲道理到了极点！

就算是公主相逼，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早就放弃了。

只要周崇不想娶，没有人能逼得了他。

他甚至还偷偷让人把“周家公子被公主抛弃，打算另寻佳缘”的消息送到她家府上去，许梦涵却只看了一眼，就当做没事发生，也不见她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如今好了。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周家。

转眼却送了画像来皇室，还，还入选到了这种地步！

周崇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了了！

想到这里他就气得拍桌，眼神阴鸷，一点善意都没有地看向童糖，“娘娘，若是我让他们闭嘴呢？”

“什么？”

“我让他们闭嘴，不再提选秀这件事。”周崇发狠地说道，“你把许梦涵许配给我。”

“……”

这……

童糖迟疑了片刻，“强扭的瓜不甜。”

“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许梦涵上次进宫，你是不是找她了？”

周崇显然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一点，当场愣了一下，眨眨眼，心虚地挪开视线，“你怎么知道？”

“她受不了惊吓，体弱，生了病。估摸着就是被你吓着了。”童糖挑眉，看向他疑惑道：“两情相悦？”

“以，以前是！”周崇连忙说道，“我相信她现在也没有忘记我，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

“嘛……”

“娘娘！”周崇站起身来，道：“反正殿下也不会选她的，你们这么大费周折又是做什么呢？我保证让那些老头子都闭嘴不再说这件事，就这么一个要求！你就答应我吧！”

“……”怎么说着说着还耍起赖来了？

周崇道：“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去求殿下！”

“殿下也不会同意……”

“那可说不准。”周崇道，“殿下说不定正愁着怎么解决这些后宫呢！您可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若是我和殿下达成了共识……”

童糖心想两个不靠谱的凑在一起，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无奈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内容，点点头说道：“行了。你也不用这么吓唬我，既然你下定决心，我也不是不能商量。我可以赞同你们的婚事，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向我保证。”

“您说。”

“不能罔顾许梦涵的意愿，她若是不愿意嫁给你，这桩婚事还是不算数。”

周崇的脸色跟着一青。

童糖勾唇，道：“怎么？没信心了？”

“……”周崇确实有点没信心。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敢确定许梦涵还喜欢着自己。

既然她能放弃自己一次，说不准就能抛弃他第二次。

毕竟。

她并没有像他那样，在乎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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